第75章 糾結
“那就趕緊呀！”周建華笑著說道：
“晚了恐怕就不一定有你心愛的紅毛鴨了，現在天都黑了……怕是懸了！”
“哼！就算今天吃不到了，你以後也得給我補上！”王曉玲美目一挑，不依不饒地說道：
“想賴賬門都沒有！你早晚還得來找我，嘿嘿……”
“唉……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哇！”周建華無奈地搖了搖頭。
二人有說有笑地一路向南都市中心廣場的方向走去。
此時，華燈初上，省城的中心廣場一帶是第三產業最集中、人流最密集最熱鬧的地帶，即使是在這種初春的入夜時分，這一帶依然有許多人穿行、徜徉在街道上，他們或是騎車或是步行，自行車鈴聲、人們的話語聲交織在一起，時不時地還會有無軌電車駛來停靠在路邊站台，人們蜂擁著擠下車，又有人蜂擁著擠上去。
這一帶的道路兩旁都是特製的傳統款式的火炬形或球形玻璃罩路燈，裏麵安放的都是白熾燈，雖然照明的效果不如後世的高壓鈉燈、金鹵燈等那麽明亮，但卻柔和而溫馨，與道路兩旁商場鋪麵裏輝映出來的暖融融的燈光相互參差輝映，令人們感到溫暖而恬靜。
江南飯店就在中心廣場的北側，整個飯店占地近十來畝，飯店主體高達六層的建築體量遠遠超出了周邊百米範圍內的其他商場和店鋪，有如鶴立雞群一般，莊重而大氣。
王曉玲輕車熟路地帶著周建華穿過飯店大堂來到餐廳門口，剛要進去，被守在門邊的一個年輕人擋住了去路，年輕人狐疑地看了眼穿著極為普通的周建華問道：“同誌你們是……？”
“我們是過來吃飯的。”周建華笑著回道。
“抱歉，這位同誌，我們這裏不接待遊客的。”年輕人看著周建華淡淡地回答道。
“同誌，我們不是遊客。我們是過來洽談業務的。”王曉玲微笑著從包裏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證遞了上去。
年輕人接過王曉玲的工作證，眼睛看到裏麵“江南省電子器材貿易服務公司”的“貿易”二字，立即換上了一副笑臉，將工作證還給了王曉玲，嘴裏說道：“不好意思，同誌您請進吧！”
周建華鬱悶地跟著王曉玲走進了餐廳，心說這年頭。一個人若是沒個像樣的單位真是很吃虧啊，想吃口飯都不容易！
餐廳很大，在這個年代，可以說是“非常大”。整個餐廳大約有一千多平米，裏麵擺放了幾十張做工精細的大號木質圓餐桌，餐廳的兩側還開有十來間雅座。在餐廳的一角靠近服務台的位置。擺放了幾套精致的長條桌椅。服務台內的壁櫥上，則陳列著一些高檔煙酒和進口的灌裝咖啡。
周建華跟著王曉玲走到那幾張長條桌椅處，麵對麵坐了下來。
餐桌上有一本油印的紙質菜單，周建華隨手拿起來看了下，裏麵的品種不少，價格都很貴，基本上都是其他一般小餐館的五至十倍。忍不住嘟囔道：
“現在省城的生活水平有這麽高了嗎？”
“嗬嗬，這個菜單的價格一般用不上，不過今天對你來說就是這個價格了。”王曉玲故意以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說道：
“這裏一般不對外營業的，來這裏吃飯的基本上都是政府工作人員，他們也不用自己掏腰包——當然，對於一般的政府工作人員而言，平常並沒有太多的機會可以享受到這種待遇。”
“哦！這麽說，像我這樣來這裏吃飯的冤大頭很少了？”周建華逗趣地問道。
“嘻嘻……也不完全是這樣。”王曉玲嬌笑著回答道：
“這裏偶爾也會有幾個住在飯店裏的外國人會過來吃飯。他們才是真正的冤大頭呢……”
這時一位穿戴著白色圍裙的女服務員走了過來問道：
“兩位同誌，你們要吃什麽嗎？”
“來份香酥鴨，2杯紅酒。”周建華回道。
“嗯，一份香酥鴨8元，2杯紅酒2元，一共是10元。”女服務員說道。
“好的，謝謝！”周建華微笑著朝服務員點頭謝道。然後又扭頭和王曉玲聊了起來：
“你常過來這裏吃飯嗎？”
“也沒有了……隻是來過兩次……”王曉玲回答道，向周建華使了個眼色。
“嗯？”周建華見王曉玲的眼色有點怪怪地，不明白什麽意思。
“同誌！您點的菜一共是10元錢！”站在旁邊的女服務員再次提醒道。
“哦！”周建華突然反應了過來，趕緊掏錢付錢。嘴裏說道：
“不好意思啊！同誌，我腦子有點走神了……”
周建華前世在外吃飯的經驗，向來都是先吃飯後付費的，穿越過來後，雖然也在外麵吃過幾次飯，遇到過吃飯必須先買單的情況，已經知道這個年代吃飯付錢的順序習慣和前世有所不同。剛才一走進這個餐廳，這種相對豪華舒適的環境一下子又把周建華的狀態拉回到了前世，所以剛才女服務員報了價，卻被他給無視了。
王曉玲眨巴著那對漂亮的眼睛促狹地看著周建華抿嘴而笑，直到女服務員滿臉不爽的樣子收了錢扭頭走遠了，才笑出了聲來，逗趣地說道：
“你是不是舍不得把錢逃出來呀？嘻嘻……”
“嗬嗬……剛才腦子走神了……今天想的事太多了，有點亂了……”周建華不好意思地回道。
“是嗎？今天都想啥了？”王曉玲笑著問道。
“還能想啥，除了設備元件的事，不就是英雄救美被人冤枉的事麽……唉！我是躺著也中槍啊！”周建華和王曉玲逗趣地說道。
“你還說！”
王曉玲立即杏眼圓睜地瞪視著周建華，嬌嗔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一雙粉拳也舉了起來隔著桌子向周建華示@威，圓潤的小嘴高高地嘟了起來，臉也紅了。
“哈哈……王姐，別那麽凶嘛，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周建華趕忙求饒告解道：
“嗬嗬……男子漢大丈夫嘛，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皆是平常事。被你冤枉冤枉又算什麽，小事而已，小事而已，我是不會記仇的，嗬嗬……”
“那還差不多……”王曉玲這才把粉拳給放了下來，嘴裏繼續威脅道：
“哼！以後你要是再提這個事，提一次就罰你請一次客！”
“那還不得把我給吃破產啊？！”周建華抗議道：
“你這麽凶。以後誰敢娶你……”
“誰愛娶誰娶！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我隻是不想嫁而已……”王曉玲小聲嘀咕道。
“哦？王姐原來早已胸有成竹了，難怪這麽沉得住氣呢。”周建華笑著說道。
“不說這個了！”王曉玲說道，然後舒了口鬱悶之氣，垂著頭，兩眼看著桌麵出神。
周建華見王曉玲剛才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估計她在這方麵一定有自己的困擾。心說。女人的小秘密，男人還是遠離點為妙，便不再閑扯這個事，腦子裏又想到了自己的問題：
“王姐，我現在最糾結的還是那些元器件的事，我選的那3個型號，你們的庫存量還不到我需要的三分之一。頭疼啊！難道以前就沒有像我這樣有大量需求的人嗎？”
“以前……也有，但是你們的情況不一樣。”王曉玲又慢慢地起了頭，想了想回答道：
“省裏有家生產通訊設備的企業，對這類進口元件的需求也比較大，他們的通訊設備主要就是為公安係統生產的，但是他們還生產一些其他的民用電子產品，他們有些電子產品就是通過我們公司外銷，每年能獲得一些外匯收入。省經委每年都從他們的電子產品外銷獲得的外匯收入裏劃撥出一定的比例返還給他們使用，他們就是用這部分外匯從國外進口所需的電子器材，所以他們並不會占用我們公司的外匯額度。”
“這樣啊……”周建華終於明白了，但這條剛剛獲得的信息讓他很鬱悶。
這家做通訊設備的企業必然是家國營企業無疑了。這個年代，能做產品外銷又能在省經委掛得上號的企業，絕非是一般的國營企業，周建華沒法和他們比。自己頂多隻能算是個個體戶。在國內小打小鬧地搞點維修改造甚至生產還勉強可以，要做外銷，還想獲得省經委劃撥的外匯返還額度，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但是如果無法獲得足夠的電子元器件的話。給欣春市做的這套基站通訊係統就無法完成了。
周建華心裏發愁，不禁眉頭緊鎖，兩手撐著下巴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周建華正糾結的時候，服務員推著小餐車把點的“香酥鴨”和兩小杯紅酒送了上來。
“周工，先吃點吧，你都餓一天了……”王曉玲輕聲提醒道。
王曉玲剛才見周建華一副無助的模樣，心裏也忍不住為他擔心起來。在此之前，周建華在她眼裏，一直都是個強悍無比的青年俊才，不論是在號稱本省通訊設備領軍人物的張工眼裏，還是在武警總隊裝備處雷處長的眼裏，他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曠世奇才，可是如今，為了這個進口元器件的事，竟讓他糾結成這樣。隻可惜自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這麽痛苦難受，一點也幫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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