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停薪留職
“停薪留職？這是怎麽個意思？”同林公社管委會主任兼同林煤礦礦長陳國棟一頭霧水地望著麵前的周建華問道。
五天前周建華過來請假，陳國棟暗中送了個人情，以“公務外派”的名義讓他去忙自己的事，卻不成想他這一去就是五天，弄得前天公社蔡書記打來電話找他都找不到，今天一上班，他竟然一開口就說什麽要辦理“停薪留職”手續，自己咋從來沒聽說過還有“停薪留職”這檔子事呢？
“呃……陳主任，我是想……請長假……”周建華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眼看開學的時間就要到了，我現在雖然不打算繼續讀書了，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了，以後……沒法再繼續過來正常上班了……陳主任，我家辦了個“個體戶”的營業執照，以後，我要忙家裏的生意了。”
“哦……原來是這樣……”陳國棟沉吟片刻，點點頭滿臉遺憾地說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就給你寫個條，你去財務上結算你的工錢吧……唉！我早就猜到你小子有了別的心思了，人往高處走走，我也不能攔你，隻是，你這麽一走，以後我們和長紅礦的合作，恐怕就得半途而廢了……”
“陳主任，結算工錢的事就算了吧，我又不是要辭職，我隻是和您辦個停薪留職的手續請個長假，嗬嗬……”周建華笑著說道。
“哦？不辭職？你說的“停薪留職”是個什麽意思？”陳國棟再次問道。
“就是——我不辭職，也不領工資，我還是咱們同林煤礦的人。但是不再過來上班點卯。就像請長假一樣。”周建華解釋道。心說陳國棟沒聽說過“停薪留職”也正常，畢竟現在還是八十年代初期呢。
“停薪留職”也算是“中國特色”之一了，是中國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轉型的產物。在計劃經濟時代，包括企事業單位正式職工、黨政機關工作人員在內的一群人，手裏端的是摔不破的“鐵飯碗”；當市場經濟大潮來臨之時，其中一些人辭職下海，或由於其它原因離開了原來的工作崗位。可由於轉型沒有完成、計劃與市場仍處於交匯期，於是這些人的“鐵飯碗”還被保留著。計劃與市場兩頭好處都占著，雖然停了薪水卻隨時可以“上岸”重新端起“鐵飯碗”。
但現在還隻是83年，“個體戶”才剛剛出現不久，在計劃經濟體製下發展緩慢，而私營公司則要等到85年之後國家才逐步允許在內地開辦，沿海特區的工業也還沒能大量發展起來，因此，“停薪留職”的現象要等到八十年代的中後期才開始大量出現，並為人們所熟知。
周建華此時嘴上說要辦理“停薪留職”，其實也隻是借用一下這個概念而已。
同林煤礦隻是個社辦企業。是集體企業性質，並沒有國企裏的那些福利。更沒有“鐵飯碗”一說，周建華要在同林煤礦辦“停薪留職”，純粹是為了兌現自己多次向陳國棟和蔡忠明說過的那句“我永遠都是你的兵”的承諾，而且，同林煤礦作為自己穿越過來後服務的首家企業，周建華還是有一定的感情的，更何況，因為這個同林煤礦，自己認識了那麽多的人，獲得了這麽多的人脈和信息，對自己事業的起步可謂功不可沒。
“是這樣……既然你不在這裏做了，又何必多此一舉？”陳國棟不明所以地問道：
“你直接辭職不就好了麽？”
“陳主任，我說過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兵的，我以後雖然不再過來坐班，但是礦上如果有需要我出手的事，我肯定還會隨叫隨到的，對於與長紅礦的合作，我也會一直跟下去，不會讓它半途而廢的。”周建華微笑著解釋道：
“我之所以說要辦理一個“停薪留職”的手續，目的就是既能保留我作為礦上員工的身份以便繼續和長紅煤礦進行合作，又能避免影響到我們同林礦正常的考勤管理。這樣處理的話，對我來說，我既能做我自己的事，又能繼續名正言順地為同林煤礦服務；對您來說，你既可以繼續把我當兵使喚，又不用擔心我老是請假而導致其他人有說法，這豈不是一舉多得、兩全其美、皆大歡喜的事？嘿嘿……”
“哦……你說的好！你這個辦法好啊！嗬嗬嗬……”陳國棟恍然大悟，不禁開心地大聲笑道：
“我就說嘛！你小子不是那種沒有良心的人！是個好兵！”
“既然您同意了，那我從今天就要開始請長假了。嗬嗬……”周建華笑著說道：
“我馬上還要去長紅礦看看，下午還有事，明天又要去省城……所以我得趕緊走了，以後您有急事可以通過縣良種場和竹篾製品廠的電話總機轉“建華機電設備服務部”的電話找到我，隻要我在縣裏，就一定會隨叫隨到的！”
周建華說完便和陳國棟要了張信箋紙簡單地寫了一個“停薪留職”的申請，並落款上留下了自己的聯係方式，然後遞給了陳國棟，隨即又啪地一聲朝陳國棟行了個軍禮，道了聲“首長再見”，便樂嗬嗬地出了礦長辦公室蹬車而去。
周建華這一個軍禮，讓陳國棟又回想起了20年前自己和戰友們生龍活虎地衝鋒陷陣打阿三時的情景，不禁望著周建華的背影感歎道：“果然是個好苗子！前途無量啊……”
周建華一路急行到了長紅煤礦，匆匆地走進了技術科，偌大個房間裏隻有劉暢一個人坐在裏麵。
“嗯？劉哥，你們技術科人都不在麽？”周建華一進門就朝正低著頭看資料的劉暢問道。
“哦，小周師傅過來了啊！”劉暢抬頭應道：
“嗬嗬……休假的人還回來沒來幾個呢——顏科長剛和另外兩個同事出去。”
“哦……那範姐啥時候能休假回來呢？我還想查點資料呢……”周建華鬱悶地問道。
“呃……笵妤已經休假回來了，隻是……她近期可能都上不了班了……”劉暢皺起了眉頭糾結地回答道：
“現在這個資料室暫時由我負責代管……你要找啥資料我帶你去查吧。”
“哦……範姐這段時間有啥事嗎？”周建華隨口問道。
“唉……這個事……不好說……”劉暢一把抓起桌上的鑰匙起身朝資料室走去，邊走邊搖著頭感歎道：
“唉！這就叫命啊！”
“到底咋回事？！”周建華聽劉暢這麽說，心裏感覺到笵妤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便急切地問道。
笵妤是周建華穿越以來在工作中唯一接觸過的女人，不但在資料整理方麵有著專業的素養，而且做事細致認真待人和善，前段時間配合著周建華查了不少資料，給周建華的印象非常好。當然，這個二十多歲的嬌小女人所擁有的恬靜而柔和的氣質、清秀的麵容和嬌俏的身姿也一度讓周建華的心弦顫動過，可謂既養心又養眼。周建華每次見到她，心裏都會有一種很舒服很熨帖的感覺。
劉暢一邊用鑰匙打開資料室的門，一邊搖頭蹙眉歎著氣，卻什麽都沒有說。
周建華隨著劉暢走進了資料室，一把抓住劉暢的胳膊，盯視著他的眼睛威脅道：“劉哥，你確定你以後再也沒有什麽問題需要問我了？”
“嗬嗬……小周師傅啊……這個是人家的私事，我們不好去嚼人家的舌根子……都是一個科室的同事……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嘛……”劉暢陪著笑解釋道。
眼前這位小師傅是顏科長眼裏的紅人，又是個技術高得逆天的人物，特別是前幾次他還隨手幫自己解決了不少外文資料的翻譯問題，幫了自己的大忙，以後沒準還得找他幫忙，對眼前這位小師傅，他可得小心地伺候著！
“家醜？”周建華愣了愣，隨即又不依不饒地質問道：
“你們是一個科室的不是外人，難道我這個項目合作夥伴就是外人了？這個我可得去問問顏科長了！”
“嗬嗬……小周師傅，你就別鬧了，我告訴你就是了！”劉暢無奈地說道。
他當然不信周建華真的會去找顏科長理論，但是周建華已經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若還要拿捏下去的話，這個人就算是得罪定了。
劉暢不得已，隻好把笵妤的情況告訴了周建華。
原來，笵妤當年中專畢業分到長紅煤礦工作後，經人介紹與一位礦上的轉業軍人談起了對象。在70年代，轉業軍人雖然普遍都文化不高，卻是那個年代社會上適齡女青年們眼裏的香餑餑，笵妤這個剛畢業不久沒什麽社會閱曆的漂亮中專生也未能免俗，和那個軍人談了一年多就結了婚，婚後很快有了一個女兒，小日子看起來過得還不錯。
可歎的是好景不長，這個轉業軍人小學畢業沒啥文化，而且性格粗暴愛酗酒，剛談戀愛那會他還比較克製，等到婚後，他的粗暴性格和酗酒的惡習很快就充分地表現了出來，每次酗酒後一言不合就拳腳交加，特別是他們的女兒出生後，這種家庭暴力發生得愈發頻繁。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