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劉陽撿起電腦,自言自語道:“不知道它硬盤還可不可以用呢?”

天佑心頭一動,他想起以前在深圳公安局的同事中,有個電腦高手,可以修複各種數據,或許他可以妙手回春,解出藏在電腦裏的秘密。

想到此,他頓時激動了起來,之前的低落情緒一掃而空,他捶了一下劉陽的肩膀,咧嘴笑道:“不錯,我們可以找人來修複一下硬盤。”

天佑怕在節外生枝,拉了劉陽,一起打了個的士,快速趕到火車站。先去托運中心將摔壞了筆記本電腦快遞給深圳的那舊同事,再給對方打了電話,囑托他收到後,務必要盡快修複電腦硬盤,將有用的信息發到自己的信箱裏,然後再和劉陽一起去驗票、過安檢等,並順利地上了火車。

坐在車廂裏,天佑長出了一口氣:“終於可以擺脫那可怕的黑貓了。”

隨即見到坐在對麵的劉陽臉色陰暗,似乎眼前的一幕又勾起他的記憶,但那記憶如同一條泥鰍,隻見得尾巴在眼前一晃搖,隨即就消失在泥塘裏,再見不到蹤影,隻留下幾個水花。

天佑沒有去打擾劉陽,隻在暗中觀察他的臉色變化,但令他失望的是,劉陽的臉色始終沒有舒展過,顯然他還是無法找到失落的記憶。

天佑不禁有幾分煩悶,幹脆將頭轉向車窗外。站台上,稀稀落落地站著前來送別的人,或者神色冷淡,或者神情依依,與車廂內的旅者做最後的告別。

“不知道一轉身過去,他們又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天佑暗自揣想著:“也許就像是冬天裏的一場小雪,雖然一時間會掩蓋了某種心情,但用不了多久,他們又會現出原來的麵目。除非是……生死離別。”

“生死離別”

這個字眼讓天佑無端地有一種感傷的情緒鋪天蓋地地洶湧而來,幾乎將他淹沒:“也許這真的就是與廣州的最後告別吧。”

天佑迷離的雙眼中,忽視了一條黑色的身影自屋頂上一躍而下,輕靈地落在站台上。

黑貓,又是黑貓。誰也不知道它是如何穿越城市縱橫交錯的公路,躲過川流不息的車,避開廣場前麵密密麻麻的人腿踩踏,進入廣州火車站。

現在,它站在火車站前,兩眼失去了之前的煞氣,而充滿了憂傷,似乎在進行著一場深刻的告別。

“嗚”地一聲長鳴,火車緩緩地開動了。黑貓眼中的憂傷更深了,深得幾乎要漫溢出來。它的身體蜷縮了起來,縮小後的黑貓不再是那一個威嚴而又霸道的危險物,而更像是一隻楚楚可憐的小**物。

但沒有人把它真正當作**物**它,愛它,過去裏沒有,將來裏更不會有。也許這就是生命中強者的悲哀,永遠留給別人的,都是堅強的背影,而即便有眼淚,有哀傷,也隻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他們注定就是要留給別人來仰望、膜拜甚至害怕的,而不會有親近的**,更不會想去憐愛。

黑貓注視著漸漸靠近的火車,將身體像張弓一樣地往後拉著,拉著,直到身體的極限,再猛地彈出,幾乎是足不沾地沿著站台飛奔了幾步,像根離弦之箭一般地射向火車頭。在血肉之軀撞上車頭玻璃的刹那,它幽微地鳴叫了一聲,似是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聲告別。

火車上,天佑隻覺得身體猛然一震,驚得他差點彈跳起來。他定了定神,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火車突然刹車停住了,然後的就是坐在對麵的劉陽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手臂擊在座位前的小桌子上,“咚”的聲響,引來心髒跟著抽搐了一下。

“怎麽回事呢?”旅客們議論紛紛著,臉上都現出不安的表情。而劉陽的臉色最是煞白,像是瞬間被抽幹了血似的。

“你怎麽了呢?”天佑奇怪地問劉陽。

“我不知道。”有眼淚自劉陽的眼眶處滲出:“我隻感覺心髒像被一隻拳頭狠狠擊了一拳似的,幾乎要碎裂開。”

天佑不再多言,他伸手攔下一個行色匆匆的乘務員,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呢?”

乘務員不耐煩地說:“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隻野貓,撞上了火車頭,把火車玻璃都撞碎了。”

劉陽的手臂又是“咚”地一聲撞上了小桌子,他驚惶地抬起頭問:“那隻貓呢,現在怎樣?”

“那麽大的撞擊,當然是死掉啦,整個身體都變成了一堆肉醬。媽的,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乘務員厭惡地皺了一下眉頭,走到另外一節車廂去了。

座位上,是天佑和劉陽一樣蒼白的臉,隻是兩人的心事各有不同。

大概半個小時後,列車上的廣播響了起來,“親愛的旅客,剛才因為出了一點意外,列車暫停了下來。現在已經排除掉問題,列車即將重新開動。很抱歉耽誤大家的時間。希望大家可以旅途愉快。”

“它死了。”劉陽喃喃自語道。

“它死了。”天佑強調道。

火車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昭示著之前一幕的血腥已經被清洗掉了,留在人們心頭的陰影也隨之清空。列車上的人群喧鬧了起來,談天、打牌,還有父母嗬斥小孩的罵聲響成一片,吵得劉陽頭腦發漲。他望著窗外飛快變換的景色,心情越發地雜亂陰鬱了起來。

天佑注意到了劉陽的不安情緒,提議道:“到車廂口透透氣吧。”

劉陽點了點頭,與天佑一起來到兩截車廂的接口。

天佑掏出煙盒,問劉陽道:“要不要?”

劉陽搖了搖頭。

天佑自己點上了一根,吐出了個煙圈,問劉陽道:“你怎麽看待剛才發生的事?”

劉陽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你是指黑貓撞火車的事嗎?”

天佑點了點頭,說:“或者說說看你對黑貓的看法吧。”

劉陽的眼神中掠過茫然:“一開始的時候,黑貓給我的感覺是危險、凶殘與不可思議,但後來隨著它幾次幫助過我,特別是幫我解開陳雪命案的謎團,我對它的看法就改變了。我覺得它一直都是在幫助我。所以我懷疑它之前的舉動是為了阻止我們前去青銅鎮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天佑眼中閃過一絲鋒芒:“你的意思是說,黑貓之所以有這些的舉動,是因為它意識到了青銅鎮之行會是危機重重,所以以死來抵抗?那你有沒有其他的想法,比如它在守著某一項秘密,而我們的青銅鎮之行有可能讓這項秘密公之於天下,所以它才要拚死阻攔。”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著這隻貓,讓它不得不以自己的生命來守衛某項任務?”

“你覺得不可能嗎?”

“黑貓一直都是很詭異的,誰也不能說沒有這種可能性。可是到底誰能控製一隻貓呢,它畢竟隻是個畜生啊,又不是個人。難道還有人真的把思想移植或灌輸進黑貓的意識中?”

天佑陷入了困惑中:“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但這隻黑貓絕對不是普通的貓,單憑它可以打開門這一點就可以說明。另外的,我不知道有沒有告訴過你,陳雪極有可能仍活著?”

“你說什麽?”劉陽像踩到了電流一樣地驚跳了起來:“這怎麽可能?她不是早死在漫步花園502了嗎?你們都已經做過鑒定了呀。”

天佑歎了口氣,說:“我也希望死在502的就是陳雪,否則這個案件就更撲朔迷離了。但我們現在並沒有準確的證據死者就是陳雪。你想想看,一具被肢解並且燒烤過的屍體,以及一個高度腐爛,看不出任何原來麵貌特征的人頭,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但你們不是做過DNA檢測的嗎?”

“不錯,當初的DNA檢測是證明死者就是陳雪。可現在有一個問題,公安局的資料庫裏根本無法查出DNA的來源,也就是說,它極有可能就是一個虛假的信息。”

劉陽結結巴巴地問:“但誰又能生造出一個DNA信息,再把它放進你們公安的資料係統中呢?”一道靈光閃過他的大腦,“難道是張迪?”

天佑眉毛一動:“為什麽懷疑是他?”

“因為他是個電腦高手,入侵並篡改你們公安資料係統的事,也就隻有他可以做到。”劉陽想了想,又自我否定掉可:“不對,張迪當初在日記中根本沒有提到這件事。更何況,他也沒有必要這樣子做啊,他的任務隻是殺死陳雪。

對他來說,死者的身份是越隱秘越好,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進入你們的電腦係統,把陳雪的DNA信息透露給你們,那樣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除非他是有意地挑釁你們。”

天佑頗為認同劉陽的說法:“不錯。而且還有個問題,他是哪裏來的死者的DNA信息?像他這樣本來就身負命案的人,越少引人注意就越好,我不認為他好端端地會跑到醫院為陳雪做一個DNA檢驗。”

劉陽若有所思:“那你說,一般什麽人會去做DNA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