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嚴所長雖然心狠手辣,但眼前的血腥場麵也讓他有幾分反胃。他不禁有點後悔不該提大卸九塊這樣的說法,激發起吳法醫的**心理。他惱怒地走了過來,狠狠地踢了劉陽一腳,“閉嘴,你這……”再對吳法醫說:“快點動手吧,天快亮了,回頭要是被人看見了就不好了。”

吳法醫恨恨地看了一眼劉陽,提起刀,準備繼續開工。

就在這時,一陣“嗚嗚”的巨大怪叫聲乍地響起。那聲音,像是怪獸被困於地底的怒吼,又像是一個巨人傷慟的嗚咽聲,空曠悠遠,綿綿不絕,撕裂了整片樹林的安寧,扯斷了眾人的神經,揪住眾人的心,讓他們一個個呆立在原地,臉上現出驚慌不安的神色。

“這是什麽聲音呢?”第一個張皇失措地尖叫起來的是張繁榮。他滿臉都是驚嚇過度的灰青色,全身顫栗不止。

嚴所長擰亮了手電筒,向四周照射去。那怪叫聲持續地震抖著整座樹林,似乎連光線都吸納住了,飄飄忽忽的一點光芒在林間遊移不定,像極了鬼火。

“池塘,池塘的水在漲!”張繁榮突然以手指著不遠處的池塘,就像是見鬼一樣地嘶聲大叫了起來。

劉陽和天佑苦於被縛在樹上,無法扭頭去看,但從張繁榮、嚴所長、吳法醫三人死人一樣的臉色上可以猜測得出,池塘處肯定是發生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變化。

怪叫聲轉為高亢尖銳,就像是有一把錐子直直地鑽入人的耳孔,直欲戳破人的耳膜,人的膽。

魂飛魄散的張繁榮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恐懼情緒,嚎了一聲“有鬼啊,鬼!”,也不辨方向,手持著手電筒,就直往樹林深處竄去。

才跑了不到十步,隻聽得張繁榮一聲慘叫,腳跟像是被釘住似的,再也挪不動半步,緊接著一股尿臊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所有的人受張繁榮的驚叫聲所牽引,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密林深處。眼前的情景令所有的人全身的毛發都倒豎了起來——就在離張繁榮不到十米的樹林中,一動不動地站著一個白衣飄飄、黑發覆頂的女人,看不清她的顏麵,因為她展露的隻是一個背影,而她的小腿部分沒入濃密的草叢中,遠遠地看去,就像是一個沒有腿的人飄在草上麵似的。

嚴所長全身毛骨悚然中,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極力地平穩住心緒,大聲喝問道:“什麽人?快轉過身來,否則我就開槍了!”

白衣女子緩緩地轉過了身子,令所有的人心涼到極點的是,她的正麵,竟然跟背麵一模一樣,也是一簇濃密的長發覆蓋著顏麵,她竟沒有臉!

空氣中的詭異凝聚到了極點!

肝膽欲裂的張繁榮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手中的手電筒跌落在地。頓時,整片樹林暗了下來,僅剩嚴所長手中的手電筒在黑暗中飄浮,幽幽的,冷冷的,映著女子的白衣黑發,更顯得陰森恐怖。

嚴所長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恐懼,咬緊牙,拔出手槍,對著白衣女子“砰砰砰”地一通掃射。

更加詭異的事情出現了,瞪大著眼的劉陽清楚地看到,在嚴所長剛剛拔槍尚未扣動扳機的時候,隻聽得“轟”地一聲響,接著是一陣的白煙,白衣女子從地麵上攸然不見了!與此同時,之前的那神秘怪叫聲也像是接到指令似的,從強亢轉為微弱——那纖細的聲音,像極了一個女人在樹林深處哀怨哭泣,又像是無數的針,紮入了人們的每一個毛孔,令人全身驟然一冰,帶來莫名的疼痛。

目視著白衣女子自自己的槍口下神秘消失,嚴所長的心中翻卷上來的隻有一個念頭:那不是人,是鬼,是冤魂!就在他手足俱軟時,眼前緊接著發生的一幕讓他所有的魂魄都飛到九天之外:白衣女鬼之前站立的草叢處,幽幽地升起了一顆腦袋,隻是這一次不是黑發披麵,而是露出了女鬼的麵目,但那又是怎樣不堪入目的一張麵容啊:

女鬼的額心處有一個凹洞,像是剛才被子彈擊穿了腦殼,有鮮血正絲絲縷縷地往下滴落,而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混雜著鮮血、泥土和青草,就像是一幅怪異塗抹的油畫,隨著她的身體的扭動而扭曲著,看上去是無比的詭譎與妖異!

女鬼好象從泥土中鑽出得累了,於是停住了往外掙紮,呆滯著不動。從她身體的姿勢來看,她應該是跪在地上,但從劉陽、嚴所長的角度來看,她卻隻是一顆腦袋掛於草尖上。

劉陽極力地睜大著眼,看著白衣女鬼。

雖然他為剛才的景象狠狠地受了驚嚇,但與嚴所長不同的是,他心裏對於白衣女鬼的出現,並沒有什麽反感與抗拒心理,反倒是看到希望的欣喜,因為直覺上覺得白衣女鬼並不會加害於他,而是要將他和天佑拯救出嚴所長等的魔爪中。

樹林中的空氣仿佛被凍結了,所有的人都呆然凝立,隻有張繁榮橫倒在地——他離白衣女鬼最近,看得最真切,早就被驚嚇得一口氣沒有上來,暈過去了。

不過還好他暈過去,否則接下來的一幕足以將他嚇得肝膽破裂,一條小命報銷了過去:白衣女鬼慢慢地抬起手,映著手電筒微弱的光芒,劉陽和嚴所長等隱約地看到,那根本就不像是人類的手,掌心中滿是血肉模糊,還裹著層泥土、青苔,就像是長了不知名的病菌。

就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隻見得白衣女鬼一點一點地將手移至自己的臉部,蓋住了臉,手掌漸漸下滑,將黏在臉上的汙痕等拭去,現出她的麵部輪廓。

隻是掌心中殘存的血跡、泥土、草沫將她的臉分割成幾部分,看上去整張臉就像是支離破碎的。

在場所有的人心中都冒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但隻有嚴所長和吳法官高叫了起來——天佑是流血過多,太虛弱了,根本沒有力氣說話;

劉陽是心中震驚過度,一口氣堵在了胸口,發不出聲來,隻有嚴所長和吳法醫受那從心底湧上的寒氣所包圍,竭盡全力地從腹腔中擠出了尖銳的叫聲:“陳雪!”

白衣女鬼如泥胎塑一樣地,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但嚴所長和吳法醫卻分別感受到從她身上湧湧不斷發散出的如刀鋒一般的寒冷氣息,那是來自地獄的信號,是對他們的索命符!

嚴所長驚恐地雙目圓睜,步步後退,嘴裏胡亂地叫嚷:“陳雪,我知道你死得冤,但那都是你老爸一手指使的,跟我無關。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就上陰曹地府裏找他去吧,不要纏上我。你就安心地去吧,每年的時候我都會給你燒紙錢的……”

吳法醫則是另外一副情形,他就像是中了邪一樣地直立著身,手持猶帶著斑斑血跡的手術刀,麵目猙獰,一步一步地像陳雪逼近,“我不信你真的是鬼。就算你是鬼,我也要將你殺死,製成標本,看看鬼的屍體到底跟人的屍體有什麽分別……”

嚴所長聲嘶力竭地大叫了起來,再沒有半點之前的凶悍,“吳法醫,不要啊,你不要惹惱她,這樣會害了我們大家……”

劉陽也是將心提到了嗓眼間,“吳法醫,你這畜生,你要是敢再往前一步,老子就殺了你……”

吳法醫兩眼發直,對嚴所長的勸阻和劉陽的警告都視若惘聞,他隻是緊緊地盯著“陳雪”,步步逼近。

就在離“陳雪”不到十步的地方,吳法醫獰笑地舉起了手中的刀:“你的死期到了!”猛地向“陳雪”撲去。

但他的身影還未及靠近“陳雪”,隻見得“陳雪”手一動,吳法醫像是遇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物,“啊”地一聲淒厲慘叫,雙手在空中胡亂抓著,狀若發瘋。

劉陽、天佑和嚴所長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劇變,誰也看不清吳法醫究竟是被什麽纏上了,隻看見他雙眼凸出,臉上肌肉抖動不止,隱隱地有一股黑氣籠照著他的臉,很顯然,他是痛苦萬分。

“難道她真的是鬼,否則哪來的這法力?”劉陽心中悲懼交加,目光從吳法醫身上移到“陳雪”身上,可她明明像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趙晶瑩哪,雖然臉上蒙了那麽多不幹淨的東西。

就在劉陽分神之時,突然耳邊傳來嚴所長和天佑的驚叫聲,心頭頓時一震——能夠讓天佑在這個時候叫出聲的,肯定是十分恐怖或者意外的事件。

他下意識地轉頭朝吳法醫看去,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得五髒六腑都緊縮了起來:吳法醫揮著手中鋒利的手術刀,朝自己的脖頸用盡全力地抹去,下手如此之重,竟然將自己的半個腦袋切割了下來。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吳法醫“呃”地一聲悶叫,鮮血自斷裂的脖頸處像井噴一樣地噴灑開,整個身體向後倒去,可承托他身體的,並不是青草與泥土,而似乎是一個巨大的窟窿,或者說是地底下被打開了的墳墓。

劉陽、天佑、嚴所長分明地聽到,地底下隱隱地傳來他最後一聲哀號的回音,“嗡嗡”作響,撞擊在每個人的神經中,幾乎要將每個人的神經扯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