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天佑仰頭沉思了起來：“如果你在的話，就可以現場指導那些穴位的辨認。也就是說，隻需要花一個小時學會按摩手法就可以了。再加上一個星期的準備時間，六七成的把握，我覺得值得我們一試。”
劉陽欲言又止，轉頭看著趙晶瑩，她眼中亦滿是複雜的神色。
“真的隻有這最後一種辦法了嗎？”劉陽幽幽地說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問趙晶瑩、天佑還是在問自己。
天佑神色凝重：“或許我們可以把整個案情所有的疑點羅列出來，看看還剩下多少用常理所無法解釋的地方。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宣布一個最新的發現。”
劉陽懨懨地問：“什麽發現呢？”
天佑賣了個關子：“就是陳雪DNA資料如何添加進入到公安電腦係統中。”
劉陽果然興趣被調動了起來：“怎麽進入的呢？”
“是陳盛世的手筆。”一絲微笑浮上了天佑的臉龐，顯然他對自己能夠揭開這個謎團感到十分的滿意：“是陳盛世找到市公安局負責檔案的一個舊相識，讓他幫忙把陳雪的DNA信息輸入進去。而輸入一半的時候，剛好有人過來要用那台電腦查點資料，於是檔案部的同事就把係統暫時給關閉了，本想事後再補充完整，但隨後就下班了，他也給忘了這事。
過了不到半年，他就退休了，更將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我也是請電腦部的同事幫忙調查，才追蹤到輸入資料的那台電腦的IP，進而找到那名已退休的前輩，從而了解到真相。”
劉陽鎖起了眉峰：“那陳盛世為什麽要將陳雪的DNA信息輸入電腦係統中呢？”
“也許是他已經預料到了陳雪的結局吧。”天佑努力地回想老警察與他說過的當日陳盛世找他輸入DNA資料的情景：“據那老前輩回憶說，當時陳盛世臉色看上去很不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就回答說，陳雪的精神有點問題，他擔心哪一天她走失，或出事，有個DNA信息的話，查找起來就會方便許多。老前輩聽他這麽一說，也沒有過多地追問，所以就替他辦了。”
趙晶瑩若有所思地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大概陳盛世得知陳雪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後，心情就大亂，又受到嚴誌華的要挾，不得不對陳雪下毒手，心中肯定是悲憤交加。無奈落魄的鳳凰不如雞，他抗爭不過嚴誌華，隻能接受他的擺布。所以他隻能選取一種曲折的方法來為陳雪悲慘的命運求得一點慰藉……”
劉陽不服地反駁道：“但我真看不出這有什麽慰藉的，不就是陳雪的DNA嗎？她是死在她的屋裏，人們第一時間當然就會懷疑屍體就是她的呀。”
天佑微微一笑，接過話題道：“那如果她被棄屍呢？你怎麽確認她的身份？”
劉陽不禁語結。
天佑繼續說道：“對於正常的凶手來說，殺了人後，肯定第一件事就是將屍體拋棄乃至毀滅，而極少會留在第一現場，除非是倉促間殺人的。而張迪卻絕對不會，他要殺陳雪，肯定是蓄意的。而對於陳盛世來說，他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肯定無法在第一時間選擇報案，更不可能將張迪供認出來，所以隻能等著公安局來通知他。這樣的話，你覺得警方電腦係統中的陳雪DNA資料到底重不重要呢？”
劉陽沉默了下來，良久，對著窗外茫然地說道：“這麽說，陳盛世算是還有一點良心了。”
天佑見劉陽想通了，也就不再浪費口舌，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筆，一張紙，畫了起來，邊畫邊說：“我們現在就來做一張表格，大概整理一下整個案件所有的過程。”
死者死因/凶手陳雪嚴誌華逼迫陳盛世，陳盛世指使張迪殺害陳雪宋小穎因手機號碼與陳雪一致，遭張迪毒手張迪在白領公寓自殺身亡刑警1（注：即老陳）在白領公寓，驚嚇致死刑警2（注：即小張）被毒販子砍下頭顱刑警3追趕罪犯，被甩出車外身亡刑警4被牙刷插入喉嚨，死亡刑警5被同事一槍崩掉腦袋刑警6求神途中遭遇車禍死亡刑警7求神途中遭遇車禍死亡刑警8（注：即陸霄）在502門口追逐黑貓，墜樓身亡刑警9（注：即黃坤）在502門口，被黑貓抓掉一隻眼趙海旭夫婦在502室裏，新婚之夜自殺
天佑注視著表格，緩緩地說：“若是單從表格中看，其實每一個人的死亡既是意外的，卻又都合理，除了自殺的張迪和趙海旭夫婦。”
趙晶瑩一聽得哥哥的名字，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劉陽直截了當地說：“你是不是懷疑殺害他們三個人的凶手是我？如果是的話，那麽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合理了起來。”
天佑轉向趙晶瑩：“你哥和你嫂死亡的現場，你應該還記得吧，能給我們描繪一下吧。”
趙晶瑩把溢到眼角的淚珠拭了開去，說：“那天早上，是我哥的鄰居清晨起來率先看到門縫裏流出的血跡，報的案，我是等到近中午時才接到消息的。當時趕到的時候，陸警官和黃警官都已經來過了，但卻一死一傷，隨後門也就被鄰居緊急封鎖了起來。
我是用鑰匙開了門，進了屋，然後看見臥室的門是反鎖的。我都還沒進臥室見到我哥，就暈了過去。有好心的鄰居進去把我拖了出來，送我去了醫院，並看護著，不再讓我回到502。我哥遺體後來都是老家的親戚過來幫忙處理的，據他們事後的說法，我哥和我嫂雙雙都被砍下了腦袋，可是凶器，也就是一把菜刀卻是死死握在我哥的手中，怎麽掰都掰不開……”
趙晶瑩一陣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天佑抱歉地對趙晶瑩說：“又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趙晶瑩勉強地搖了搖頭，收住了眼淚：“沒事的。”
天佑點了下頭，轉而對劉陽說：“從凶器握在趙海旭的手中，就可以看出，你應該不是凶手。”
雖然這是劉陽心底最希望聽到的答案，可他卻仍然忍不住吐露心中的疑問：“可是趙海旭他們為什麽要自殺呢，他們才新婚之夜呢！”
趙晶瑩顯然也不能接受天佑的結論：“我也不能接受我哥是自殺的說法，我覺得他手中握著的菜刀是用來自衛的，而不是自殺。也就是說，殺死他的人另有其人！”
天佑意味深長地說：“我們單靠這些爭辯，是永遠找不到答案的。所以我們需要與陳雪溝通，找出事情的真相。”
一個星期後，清晨五點，漫步花園6棟502室裏，天佑、趙晶瑩和劉陽三人站在客廳中，臉色略微發白。
天佑手裏舉著一支手電筒，微弱的光芒在昏暗、渾濁的屋裏，顯得是那麽的渺小，仿佛隨時都可能被黑暗所撲滅，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中。
趙晶瑩下意識地握住了劉陽的手，發覺他的手跟自己一樣冰冷。
這大概是所有正常人進入502室裏的正常反應。
手電筒的光芒在屋子裏飄忽不定，像極了一個孤魂野鬼的漂泊。天佑、劉陽和趙晶瑩的目光隨之漂移，發現屋子裏與兩人印象中的502並無什麽差別。如果不是空氣中漂浮著濃重的惡臭味以及隱約浮現的血腥味，真讓人難於意識到，這是世界上做為危險的地方之一。
越是平常的環境，其所潛藏的危機往往也越強。趙晶瑩知道，天佑知道，劉陽更是知道。
手電筒的光芒定格在客廳的沙發上，那大概是屋子裏最為適合進行實驗的地方了。
劉陽用力地將心中的一口濁氣吐了出來：“一切正常，看來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天佑則苦笑著：“我隻擔心，要是回頭我們鬧出什麽大動靜，豈不是要將周圍鄰居嚇得半死，將他們重新卷入以前的那一場噩夢中？”
按照天佑本來的意思，是想在午夜時分進入502，那樣一來周圍的人都在沉睡中，即便有一時的動響都不會輕易吵醒到他們，即便被他們捕獲到了，他們也可以將之歸結於鬼魅的夜間行動，待太陽升起之時，所有的恐懼便會煙消雲散；二來若是真的存在鬼魂的話，那麽午夜時分應該也是最易見到“他們”，並與他們進行交流的時間。
但天佑的建議卻遭到了劉陽的強烈抗議，經曆了在502裏的數次驚魂經曆，他實在沒有勇氣再在午夜時分進入502，因為隨著黑暗的加濃，他擔心自己會越來越深地陷入恐怖的泥沼中，無法動彈，難於脫身。
而清晨時分，雖然屬於黑暗最為濃重的時刻，可很快天就亮了，陽光下沒有鬼，這樣即便真的遭遇到驚魂，也可以及時抽身而退。
趙晶瑩的想法與劉陽並無二致，天佑無奈之下，隻得同意二人的意見——不過平心而論，天佑也不願意在午夜時分踏入502這片禁區，那樣對心髒的挑戰性實在太大了。
但饒是如此，自三人踏進502的第一刻起，心就開始劇烈地跳動了起來，汗水不知不覺地滲了出來。
三人中，趙晶瑩的膽子最小，她也最為強烈地感受到屋子裏潛藏的不知名危險，不由惴惴地說：“我總覺得屋子裏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