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步步為營3（4000字）
下午有節體育課，在體育老師的的帶領下簡單的做了熱身運動後，就是自由活動的時間了，大家可以去老師那裏領一些器材。
女孩們大都領了跳繩、毽子、羽毛球之類的，男孩們領了足球和籃球。
夏琳音剛來新班級和大家不熟，也沒有什麽運動的欲望，正好周曉芸和幾個女生準備去看男生打籃球，便跟著她們一塊去了。
籃球場上，因為有女生的到來，男生們的興致更加高漲了。
有球藝高超的男生展示了一個高難度的花式投球，瞬間引起了場下的一片驚呼。
在女孩“好帥好帥”的歡呼聲中瀟灑的甩了甩頭發。
“莫離他腦子進水啦？竟然跑來打籃球，也不怕別人不傳球給他。”周曉芸吃驚的看著出現在場上的身影。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體育課上都是捧著本書躲在角落裏看書的莫離今天竟然跑來打籃球。
他恐怕不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吧。
“那是莫離嗎？天啊，我剛看到了都不敢相信是他，不過，他來打籃球也不怕自己的鞋跑破掉啊。”
“對啊，上個星期他那雙涼鞋不是斷了嗎，最後還打赤腳回家的，真是糗死了。”
“你們看，他腳上那雙運動鞋的標誌都是反的，明顯就是買的A貨，現在的鞋啊，仿也不仿的認真點。”
“買的？你們也太看得起他了吧，就莫離他家那條件，買冒牌貨也買不起，肯定又是哪個垃圾場撿的。”
“怪不得那麽舊，嘖嘖，別人扔的鞋也敢穿，不怕人家有腳氣啊，我自己的鞋都一年換好幾雙，都是沒壞就不穿了，家裏的鞋櫃都快被我的鞋堆滿了，看，腳上這雙鞋也是前兩天剛買的。”
“早就想說了，你這雙鞋不是那個什麽限量版的小白鞋，我在雜誌上看到過。”
“對，就是那雙！”
……
女孩們的話題從莫離身上轉到鞋子上，然後又從鞋子聊到了衣服和飾品。
夏琳音對這些話題不感興趣，隻有講到莫離時，她才會豎起耳朵。
籃球場上，莫離明顯被孤立了，有的時候運球的人明明看到莫離了，但就是不傳球給他。
而且大家對他都有一種避之不及的態度，就像周曉芸說的那般，大家都不敢靠近他，怕他身上有虱子。
看著那個遊離在籃球場邊緣一直融入不進去甚至有些無所適從的男生，夏琳音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可以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很習慣這樣的群體活動，那雙穿著破舊運動鞋的腳幾次想衝上前去搶球，但又退了回去。
如同一個有社交恐懼症的人強迫自己融入人群中，自虐般的逼迫自己去做一些不喜歡做的事情。
幾次沒有融入進去後，他的樣子看上去更加沉默了，沉默的像個剛從舞台上下場的小醜。
仿佛被一束孤寂灰白的光籠罩著，而另一邊是觀眾席上歡樂嬉笑的場景。
突然，兩個男生在搶球的過程中不小心撞到了莫離。
莫離很瘦，寬大的校服空****的套在身上，個頭在這群打籃球的男生當中也不算高的，當那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撞到莫離時，在衝擊力下，莫離狠狠地摔倒在地，臉上的眼鏡也被撞飛了出去。
“靠！”撞到莫離的那個男生爆了句粗口，連忙拍了拍撞到莫離的地方，那模樣仿佛是身上沾到了什麽髒東西。
另外的男生跑來問他，“沒事吧？”
他滿臉嫌惡的拍著衣服說道：“沒事。”
說完後，又忍不住晦氣的加了一句，“真惡心。”
那種由內而外的生理性厭惡得到了其他人的理解。
至於摔在地上的莫離則無人關心，不，也不是沒有人關心。
一道青春靚麗的倩影跑向了莫離。
夏琳音撿起地上的眼鏡，抓住莫離的手臂扶起了他，“你沒事吧？”
女孩身上幽幽的芳香撲麵而來，莫離在夏琳音抓住他手臂的時候，看了一眼那搭在他身上素白的玉手。
髒兮兮很久沒有洗過的校服愈發的襯托得那纖細的手指蔥白如玉。
然後他仰頭看向了夏琳音，女孩的麵容逆著光看不清楚，沒戴眼鏡的雙眼更是看什麽都一片模糊，這也讓夏琳音的麵容在莫離眼中自帶了柔光效果。
膚很白，唇很紅，發很黑，陽光很暖，女孩的聲音很好聽，你沒事吧這四個字如清脆悅耳的風鈴聲般掠過心湖。
夏琳音在莫離抬頭看她的時候，突然發現莫離的眼睛很好看。
睫毛很黑很濃密，眼睛的線條很流暢優美，雙瞳如浸在水中一般潤澤，看到他的眼睛，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話，他的眼裏有星辰大海。
看著站起身後就低垂著腦袋的莫離，夏琳音將眼鏡遞還給了他，“給，你的眼鏡。”
“謝謝。”
從夏琳音手中接過眼鏡戴上，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莫離細弱蚊蠅了說了一句謝謝，他的耳朵尖有點紅。
眼尖的看到莫離的手掌有些擦傷，夏琳音蹙眉道：“你的手受傷了，我帶你去醫務室吧。”
莫離低著腦袋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夏琳音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行，你得跟我去，至少得擦一下藥水，貼個創口貼。”
莫離驀地一把甩開了夏琳音的手，用的力道有些大，看著夏琳音愕然的麵容，他張了張嘴巴，似乎是想道歉但又不知道怎麽道歉，隨即扭頭就跑了。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周曉芸這時走了過來說道，“琳音，你管他幹嘛啊，都說了他性格有問題。”
撞倒莫離的那個男生也欲上前來搭話，但是被夏琳音冷冷地瞪了一眼，腳步就這麽生生的止在了原地。
反應過來後，男孩子的臉漲得通紅，他竟然被一個女孩子的眼神嚇到了。
……
夏琳音在新學校的生活逐漸步入了正軌，熟悉了新老師，熟悉了新同學，每天按部就班的上學下學。
一個月後，到了換組的時候，他們第四組要搬到第一組的位置去，第一組的人搬到第二組。
第二組的人搬到第三組，第三組的人則搬到第四組。
在大家換組的時候，莫離也拖動了自己那張雷打不動的桌子。
和夏琳音一起抬著桌子的周曉芸看到挪動桌子的莫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琳音，快看，快看！”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在搬桌子的莫離，“不是吧，他也要跟著我們坐過來啊？”
夏琳音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怎麽了？不是都要換組嗎？”
“不是不是！每次換組的時候，莫離都不換的，他反正就龜縮在最裏麵那個位置，和隻老王八一樣千年不動的。”周曉芸搖了搖頭說道。
她和夏琳音小聲地說道：“還好他最近都洗頭了，不然我真受不了他那個味，還以為換組就可以遠離他了，沒想到他竟然也跟過來了。”
周曉芸衝著夏琳音曖昧的挑了下眉毛，“他肯定是喜歡你，自從你來了後，頭也不油了，衣服也不髒了，我上次還看到他偷偷地照鏡子。”
“他可真有膽量啊，竟敢喜歡你，也不怕被別人打，畢竟喜歡你的男生已經從這頭排到那頭了。”
喜歡她的男生確實不少，但是夏琳音對於收到的那些情書禮物表白什麽的，都內心毫無波瀾。
不過在剛剛周曉芸說到莫離喜歡她的時候，夏琳音莫名的紅了臉。
周曉芸沒注意到夏琳音白皙臉龐上多出的那抹嫣紅，感歎道：“一進門這個位置啊，上下課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的，莫離為了你可真豁出去了，這個位置也敢坐，真愛啊。”
嘴上雖這麽說，不過周曉芸心裏對這個事情一點都不羨慕，甚至還有點同情夏琳音，被莫離喜歡上，簡直就和被蒼蠅喜歡上了一樣惡心。
而且看現在這個架勢，莫離就跟牛皮糖一樣黏上夏琳音了。
不，說牛皮糖都誇他了，牛皮癬還差不多。
換好組，夏琳音坐下身子，拿出語文課本正準備上課的時候，發現夾在課本裏麵的梧桐葉不見了。
她甩了甩課本，納悶道：“咦？我夾在課本裏麵的葉子呢？”
莫離轉頭，看著低頭搜尋地麵的夏琳音問道：“那個葉子對你很重要嗎？”
微帶沙啞的聲音很輕很輕，總是透著一股不自信的味道。
夏琳音抬頭，在夏琳音看他時，莫離落在夏琳音臉上的視線迅速收回，看向了地麵。
夏琳音已經習慣了莫離這幅和她說話時從來不敢正眼看她的樣子。
“也不是很重要啦，就是一下子找不到了。”夏琳音擺擺手，“算了，丟了就丟了吧。”
反正也是路邊看著好看撿的，到時候再去撿幾片回來就是了。
莫離轉回了頭去，他很少說話，也就和夏琳音說的多點，但也隻是幾天一句話的頻率，和其他同學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老師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會點他起來回答問題，很多時候他都像透明人一樣在班級上毫無存在感。
晚上放學回到家中，莫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書包，跑到家門口的露天水龍頭下，打開水龍頭，衝濕頭發後，用手中劣質的洗衣皂打上泡沫，然後洗頭。
好在已經是六月份了，用涼水直接衝頭洗澡習慣了也不會著涼。
說是莫離的家，其實就是租的最便宜的那種廉租房，房屋又低又矮，外牆上用顏料塗著大大的“拆”字。
屋頂上還用磚塊壓著塑料紙防止雨天漏水。
門前是一條臭水溝，散發著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臭味。
但是常住在這裏的人們已經習慣了，就和他們習慣了房屋內昏暗的燈光一樣。
喝得醉醺醺的莫父回家看到水龍頭下那個聳動人影，氣得將手中的啤酒瓶朝莫離砸去，“媽的！又洗頭！水不要錢啊！”
走路都搖晃的莫父準頭並不是很好，啤酒瓶砸在了牆壁上，發出炸裂的聲響後四分五裂。
“一天到晚洗頭，洗你媽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臭B崽子！”
胡亂將頭上的泡沫衝掉，在莫父衝來前，莫離像隻滑溜的泥鰍一樣溜進屋，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間的門，並“哢噠”一聲反鎖了。
將撿來的一些雜七雜八的重物抵住房門，莫離坐在書桌前，拉開了書包。
昏暗的光線下，操著鞋衝來的莫父差點掉進臭水溝裏，還沒等他衝進屋，莫離已經溜進自己的房間躲起來了。
火冒三丈的莫父一邊爆粗口破口大罵一邊將房門砸的砰砰直響。
沒有理會門外的罵聲，莫離打開書包，從裏麵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片葉子。
青黃色的葉子上還有幾個腳印，正是夏琳音夾在語文課本裏的那片梧桐葉，在掉下地後被莫離撿到了。
認認真真的將葉子上的腳印擦掉後，莫離美滋滋的看著葉子。
他對著葉子看了半晌後放下葉子，從床底抽出了一個被他藏在最裏麵的箱子。
打開箱子，箱子裏麵有幾根酸酸乳的吸管，吸管上麵還有咬痕，已經用完的筆芯，半塊橡皮擦和幾根頭發。
莫離將梧桐葉放進箱子中，然後又將箱子塞到床底下藏好。
在箱子的旁邊還有一個大袋子，袋子裏麵裝著幾個礦泉水瓶和飲料瓶子，這些夏琳音喝完後丟掉的瓶子全部都被他撿回來當作寶貝疙瘩的收藏著。
他像個小倉鼠一樣，將和夏琳音有關的東西一點點的拖回家，小心翼翼的藏好。
也像個變態，收集著染上夏琳音氣味的東西，然後在無人的時候，嗅著這些氣味。
藏好箱子後，莫離滿足的坐回了書桌前，他拿出本子來，用紅筆在上麵寫著——
“夏琳音、夏琳音、夏琳音、夏琳音……”
他寫的是那麽的專注，認真，每一筆每一劃都那麽的重，仿佛要戳破紙張。
老舊的台燈明明暗暗，讓人害怕下一秒鍾就會失靈掉，狹小無比的房間裏，頭發潮濕的清瘦男生，在本子上如血一般用紅筆醒目無比的寫滿了夏琳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