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回歸往生之夢2

那是綠皮火車和鐵軌將要深入綠湖中心的一段火車隧道。裏麵即使是在白天都陰沉沉的,光都透不進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圍繞著核心一圈圈兒轉的綠皮火車將會在這裏無聲無息的沉入湖中心,然後開過一段有長達數十米的大魚的路程,再從另一側消無聲息的升上來,繼續它的循環。

這可以說是很送命的東西,慕止息附身在那群人中間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因此而送命。但是對於常在核心混的她們來說,這裏已經習慣了。核心像這樣的送命題還有很多。

可是叛央就是最喜歡在這裏。

三個人中,可以說慕止息和叛央的關係最好,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她就喜歡到叛央這裏來玩兒。看著她勾結出一圈圈兒的紅繩,在隧道口,隧道內部結成一片一片的蛛網一樣的東西。叛央平時慣著一身反複的西方貴族式哥特蘿莉塔服裝,層層疊疊的百褶在黑色的裙擺上開出了花兒。

紅繩結在裙擺處,和四周連為了一體。凡是叛央所過的地方,紅繩都是一片一片的,都是從她的裙子上蔓延出去的。

雖說止息也不怎麽能理解這種興趣和愛好。不對,興許根本就不是叛央的愛好。她這人真正有什麽愛好也說不清。但是,至少——

止息覺得很好看。叛央從實際上來說,哪個方麵來說都是她的姐妹,所以她這人一貫愛開粉絲濾鏡來看,叛央就是喜歡什麽都好看。

叛央有一層波浪式的卷發,黑的泛著藍色,在隧道中閃著明顯的微光。

止息走過去。

“怎麽了?”叛央笑著回頭,笑容依舊標準,優雅而矜持。

“……你做什麽呢?”止息不自覺地換了話題。

叛央微微挑了挑眉梢,做出一個有點驚訝,又有點疑問的表情。但是她很快的回答:“我在看一樣東西。”

“什麽?”止息好奇地問。

“這個。”她錯開身子,讓止息看到她背後的東西。之前被叛央擋住的微光徹徹底底地發散開來。

那是一塊兒小型的藍色晶體。看上去和外麵集市上賣的沒什麽太大的區別。隻有止息此刻在心中能夠掀起驚濤駭浪。

那是叛央的核心。中樞的存在。毀掉了這個,人就什麽都沒有了。

沉默少許,止息問:“給我看這個做什麽?”

叛央的笑容更深了:“給你吧。”

“什麽?”

“給你了。”她笑笑,頭往外偏了一點:“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

沒用……是什麽意思?

一時間止息想了很多,還以為是她將核心的能量全部吸收進自己的身體了。這實際上是可以辦到的。就是將靈肉合一了而已。對於防止別人拿到自己把柄是很管用的做法。

可是核心要的是她們互相殘殺,殺掉對方的**,同樣可以吞噬對方的力量和靈魂。

止息伸手去碰了那樣東西。卻被電擊了一般一下抽回手!

那樣東西,閃閃發光的,像心跳一樣一聲聲的起伏!

那是活的!

核心,無異於是她們的心髒。她剛才,就是在將叛央的心髒握在手裏,這個不可能偽造,至少沒人能在止息麵前偽造。那肯定是叛央的心髒無疑。

“你瘋了?”她沉默少許後說:“為什麽要把它給我?”

叛央沒說話。

她低頭不知在思考些什麽。止息就一直盯著她。少頃她抬起頭來:“還沒明白嗎?我在像你們求和啊。”

叛央雖然是笑著的,可是在此之前,止息卻從沒有一次見過她笑得那麽勉強。她的笑容從來都是完美的,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這樣……

悲傷、難過麽?這是……會出現在叛央眼裏的神情?

“對不起。”止息突然抱住了她,聲音也充滿了哽咽:“沒有人會懷疑你,沒有人會拋棄你。”

“你不需要用這樣的情況向我們證明。我們就會相信你。”

“我們永遠不會向同類相殘。”

……

於是,她們就以這樣的方式在抗爭。不是在和別人,是在和核心抗爭。她們拒絕這樣做,堅持著她們最後的信念。誰也不肯服輸。

隨著核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她們也在一天天的衰弱。甚至到了現在,很多時候都無法維持自身的存在的程度。

她們互相保持著默契,共同的心念,從沒人出去核外看看。自從這種無聲的對抗開始之後,她們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

外麵是怎樣一個情況,她們不想去看,也不想知道。難道為了那些所謂莫須有的人,就要犧牲自己的姐妹嗎?這種事情……這種所謂的“大義”,她們根本沒人想要做到!

如果連身邊最重要的人都無法守護的話,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一向高高在上不理塵世的管理者們,終於有一天變成了真正的“高高在上”,那種執行公務、維持秩序的冷漠無情變成了漠視蒼生的心狠手辣。

直到……

那群人作為第一批探索者,不顧禁令,闖進了核心來。

本來清燎是去解決他們的,可是被止息搶先一步。稀奇的是清燎這次也沒有攔她,反而是自己先一步撤退了。

止息就那麽一直耗到進入核心的這批人完全被他們自己耗死。都被核心內部的防禦係統給殺掉了。

那些蟲子、開入湖心的列車、巨魚、廣場中心的神像、青銅衛士、和最終宮廷中的那些怪物……當然還有其他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東西們都在,最終那群熱血沸騰進來的孩子們,在她們還沒有一個人動手的情況下,全都被殺光在這裏。

不用她們動手也好,她們本身也……不剩下什麽力量了。

止息附身的那個女孩兒剩到了最後,最終還是在鍾樓午夜的詛咒上死去了。

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止息一直待到鍾樓的詛咒在她身上發散,那女孩兒被逼無奈從圓月鍾樓的頂端跳下去的時候——鍾樓的詛咒就開始了。

要說她們這裏,危險的東西有很多。每一樣都足以要命。可是最危險的還是要數鍾樓的詛咒了。

因為她們都知道。在圓月升到最高的時候,從鍾樓上麵跳下,就會正巧插在鍾樓下方的塔尖上,那可謂是死得不能再慘了。

誰也不想嚐試的。

若要說,這個詛咒的實行條件也實在太苛刻了點,隻要你不在圓月的時候登上鍾樓塔頂,或者再甚一點,即使你登上去了好端端的你不往下跳,誰也奈何不了你。

比起核心內部其他輕易就能涉入安全線以內的危險條件來說,它簡直是一條絕對安全的小天使防線。

可是就是可怕。生活著這裏的也就她們四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們從出生、有意識起,每個人的內心就都有這樣一個恐怖的默認。那就是——總有一天,她們都會從那個鍾樓上掉下去的。

就像是寫好了的詛咒之書,注定悲催的命運。她們四個如果同時都有這樣一種潛意識,那就不再是潛意識了。那就是事實。任誰都知道從這上麵掉下去沒一個能活。那麽,這就算是她們最終的歸宿了。

止息不知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情,看到那個女孩兒被塔下一層層爬上來的怪物逼得直接跳下了塔頂。她也沒有從那個人身上出來。

直到她仰頭,看到了幾近紅色的月亮,身後穿心的疼痛帶著靈魂襲來——看到那女孩兒的靈魂像一道旋渦一般地飛速消逝。消失到再也找不見的地方去了。止息才慌不擇路的抽出了自己的靈魂,逃出了那女孩兒的身體。

真可怕。

原來靈魂消亡的感覺是這樣的。

她神魂未定地坐在城堡外的草地上,感覺圓月漸漸地移到了她的頭頂,那血紅色的月亮,好似在她的腦袋頂上緩緩地對她露出一個血紅色的微笑。

然後飛快的隱入雲層中,不見了。

……

“看完了?”她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的時候,就聽到背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止息回頭,看到清燎站在她身後。還是那一身青衣,可是被烏雲鍍上了一層陰影。

“嗯……”她抱起膝蓋來,見是清燎走過來了,索性就不起來了。將自己堆成一團坐在草地上,目光直愣愣地向前。

清燎也一掀袍角,端坐在她身旁。

“你需要習慣殺人。”清燎平靜地跟她說,然後伸手摘起一片草葉放到嘴邊。

對於清燎和蓮城她們來說,殺人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隨意。而她不是。

就她不是。

止息低下頭去,嚐試著吧腦袋埋到膝蓋裏:“我不管不好嗎?有你們在……就好了。我不去管這些事情不行嗎?”

清燎看了眼她的鵪鶉樣兒。歎了口氣,吹起了嘴裏的草葉。

草葉發出悠遠的曲調。止息漸漸地又把頭抬起來了。

真可憐啊。明明……按出生順序來看,叛央她才是最小的,她才最應該享受姐姐們的寵愛。可是不知為何顧,從出生起,就一直是止息享有著全核心最大的關注。與愛護。

叛央做事從來都是一個人,她從來都不需要別人擔心。

哪兒像她……唉,人人都說她是最不像核心領導者的人了。

她隻想做一個技術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