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許你一世煌途8

付白瑉的聲音略有遲疑:“意外的話……是有的。”

“什麽?”皇上的眼睛慢慢地眯起來,緩緩開口問。

“回程的途中,商車被劫了。”付白瑉的眉間有一絲憂色顯現:“已經查清是西北邊區的馬匪,貪圖錢財,又不要命來的……隻是,還是損失了些貨物。”

“損失貨物是小事,人沒大礙就成。”皇上很快的接下去問:“大不了損了的貨物,皇爺爺賠給你就行。別的事情沒有吧?”

付白瑉的手指,在袖口底下漸漸地握緊。

“我家受了這種欺辱,怎有不討回來的道理。”他笑了笑,說:“於是我們私下去端了那窩馬匪。”

“哦……”皇帝不明覺厲。

“可卻在那窩馬匪的老巢裏找到了朝廷兵器。”付白瑉說,眼神漸漸捏緊。

“什……?”皇帝的麵色一下變了,想起最近邊疆那批失去的軍火,眼神有點可怕。

付白瑉全然無覺:“是,因為那批兵器上,印有官印。”

“我看了那批軍火,覺得非同凡響,可能最近有什麽軍火被劫了。馬匪居然敢和朝廷對抗,也實在令我驚奇。於是我們順藤摸瓜查了那批軍火的來路。”

“查到……什麽?”皇帝的身體漸漸後仰,與付白瑉避開了一定距離。

“那批軍火,居然是借我們家的商路往柔然運輸!”付白瑉的神情一下嚴肅:“這幫人膽大包天,敢劫朝廷的軍火賣給柔然民族!”

“那……”皇帝連續接著問:“查到來處了嗎?”

“來處?”付白瑉片刻的茫然,說:“難道不是從官道上劫的朝廷軍火嗎?”

皇帝立馬肯定:“對,是我犯糊塗了,就是。不過,你們從哪裏查到的?”

付白瑉點頭道:“他們從哪兒劫的,是從那匪幫頭子那裏問出來的。他說途經邊疆塞口那片兒區,看到有朝廷軍火運輸,人數還不多,就忍不住劫了一次。但僅有這一次。”

皇帝的心仿佛終於漸漸落下:“那批軍火是我派遣送去邊疆大營的,居然被這幫人給劫了。”

付白瑉說:“是。因為那地方與我的轄區有些近,所以才會心懸一線。”他拱手道:“此次事情查明,馬匪借我家商路運輸軍火,實在是我付家的失職,在這裏請您責罰。”

皇帝的眼睛慢慢轉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這件事……怎麽早沒人跟我說?”

“昨日剛處理,得知此事。我父原準備次日上朝與您稟報。可今日我既然見到了皇爺爺,就要親口對您說。”付白瑉一臉正直,與愛戴的神情交疊。

皇帝神情漸穩,臉上那一抹旁人根本看不出的殺氣漸漸消散:“付家此次失職,實屬不當,我上朝自會處理。瑉兒你不是朝中人,就不必操心這件事了。”

付白瑉點點頭,居然一句話沒有多問,就決定退下了。

皇上看著那孩子一身白衣,目光不染塵埃的模樣,忍不住再一次的想,如果這是我的孩子、孫子,該有多好啊。

可惜,不是終歸是不是,該殺的,還是不能融情。

慕止息在旁邊看著心中叫好。發現了皇家在害他們,什麽才是最難辦的?若是直接去了那批軍火,皇帝無疑會發現他們已經知道此事,那等同於是直接揭開了屏障,展露了**裸的殺意。那付家根本就沒機會逃跑了。

若是不打算跑,又不能假裝不知道。因為那無疑是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皇家什麽時候想要找個理由去栽贓陷害他們,那付家根本是引火**。

最好的辦法是,借馬匪的事揭露此事,讓皇帝既吃了個啞巴虧,還不能拿他們如何。雖說付家也有失職之罪,但是畢竟馬匪是人家發現的,整治還是人家提出來的。失職就算再治罪,也不會多重。何況皇家現在還不打算跟付家撕破臉,不然就不會暗地裏做這些手腳了。

失職,總比某天突然扣個通敵外國的帽子上來要強。

就在付白瑉準備出門的時候,皇帝突然叫住了他:“瑉兒啊。”

“你年紀也差不多了,有哪家心儀的姑娘嗎?”

付白瑉對這個話題的轉變感到有些不滿,但他沒提,淡淡地說:“尚且沒有。”

不過他心中想的可是:除了聶家的聶芷璿小姐,別人誰都行!

皇帝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語氣,這在某一時看來也是他真性情的表現。他立馬說:“尚書家的聶芷璿,那孩子前日裏我聽賢妃提過了,是個好孩子,琴棋書畫俱佳,在京中也頗有名聲。不知你可願……”

付白瑉當時就有眼前一黑的打算。

他稍一過腦子就明白,這是皇帝為了暫時穩住他們家,給的小小賞賜,以示關心之類。可是付白瑉卻覺得這無疑是給他塞了一個炸藥包。

您可真是不知道聶家那小姐是什麽品行啊!

付白瑉堅決拒絕:“聶家小姐我不甚了解,品行俱佳固然好,可我最喜歡天真無邪的。”

這話無意中讓周圍站著的公主紅了臉。

皇帝目光一掃,就注意到公主的麵色。但是從皇帝的角度而言,還沒打算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嫁給付家這個遲早要滅門的家族,可明顯這一對兒郎有情妾有意的打算,於是他很快的止住了這個話題:“既然瑉兒不喜歡,那皇爺爺我也不便強求,好了好了,你們孩子們私下去玩兒吧。”

皇帝衝他們擺擺手的功夫,付白瑉與公主就一同離開了帳子。

慕止息在外看熱鬧看的開心,冷不防付白瑉出來了,就將她一手提起來,摟在懷裏,和公主告別。

“等等,付哥哥,你要去哪兒呀?”公主還緊緊追著問。

“不久就要進騎射場了,公主也盡快換衣準備射箭吧。”付白瑉微笑地回頭囑咐了一句,然後在公主飄飄然的眼神注視下抱著小狐狸走了。

慕止息沒機會見射靶場那邊女孩們的表現,就跟男孩子們進了圍獵區。

這次進場之前紅紅綠綠的各種世家子弟們齊亮相,慕止息的視線挨個掃,終於確保沒看到比付白瑉還帥的,她就安心了。

誰知道到了後麵眼睛居然被付白瑉給蒙上了,美其名曰:“防止你跟別人跑了。”

進了圍獵區,付白瑉就把她的眼睛鬆開了,說:“雖說這附近也沒什麽大的獵物,但是你也隻能在我肩膀上呆著,聽見沒有?對於他們來說你也是小獵物了,免得被某個不長眼的人給射了去。”

雖然知道付白瑉說的都是實話,可慕止息還是生出了一種“這人真霸道”的錯覺。其實付白瑉本人是不霸道的,反倒還很隨和,就是對某些事物意外的執著而已。

他也隻是在擔心她。畢竟在他看來,慕止息有的時候的確是太不知輕重了。

一人一狐在圍獵場行了許久,因為付白瑉在某些地方很隨和,某些地方卻意外執著的特點,他在圍獵的時候就不喜歡與別人紮堆,而唯一能被允許跟他走一塊兒的藍渙正是圍獵高手,準備大展身手獵到最多的獵物,跟付白瑉走走看看的性情不符,兩人就分開了,一個準備為妹子而戰,一個還是漫無目的的隨便閑晃。

有的時候慕止息覺得付白瑉這人也挺奇怪的,他看似處處站人先,又有些時候覺得他並不爭強好勝。

這不是那種故作清高,偶爾彰顯個性的那種感覺,而是從他的眼睛裏你能看出,他對勝負、別人的榮辱,似乎真的不怎麽在意。

那他在意的事情是什麽呢?

慕止息想通了。也是,自己家還風雨飄搖呢,誰還有心情去在意什麽普通圍獵的勝負。

付白瑉估計隻是把這一切當成遊戲吧,遊戲的勝負,誰又會過分在意呢?

其實這樣看來,慕止息有時候覺得,現在的他,或許也有某種內裏出塵的感覺在,不過過後的付白瑉,再看現在的他,不承認而已。

兩人晃**著,“嗖”一陣風聲,慕止息還沒來得及反應,身旁付白瑉就一手伸到耳邊,“刷”的一下抓住了那根射過來的羽箭。

慕止息看著那離她還有不到一寸的箭頭,心中油然而生出了一種憤怒。

付白瑉緩緩地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灰褐色衣衫的少年惡劣地笑著,從旁邊的林子裏轉出來。

“呦,不好意思啊,這是付公子的小狐狸?我還以為是什麽野狐呢,原來這就是京城中傳說你一直帶在身上的小狐狸。”那位褐衣少年不但沒有道歉,反而重新給自己的弓上了箭。

哪有射箭射到別人肩膀上來的!混蛋!

慕止息覺得要不是付白瑉在身邊,她一定就要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看看,讓他明白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付公子,我們來比試一下吧。讓你這小紅狐跑,看我能不能射中它。”那混蛋還在侃侃而談著無理要求。

慕止息心說這誰呀,冷靜下來後一想也不對,這京城裏敢惹付白瑉的人也不多了,這人是……?

“六皇子說笑了。”付白瑉語氣客氣,麵容卻不那麽給麵子,早已擺出了冰冷的眼神:“這是我的小狐,哪有平白讓人射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