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許你一世煌途12

聶芷璿緩緩地站起身來,然後,慢慢地走到眾人中間。

這個名滿京城的大家閨秀,已經許久盛名,就算是沒見過她的人,也知道她的美名。

此刻的聶芷璿,亭亭玉立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蓮。

“聶小姐,你可有什麽要說的?”旁邊有的跟來圍獵的朝臣好心的提醒。

然而聶芷璿,竟然什麽都沒說,隻是俯身跪下,手舉過頭頂,行了個標準的大禮。

然後一跪不起。

最後她說:“臣女,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

按理說,那些人已經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那麽聶芷璿這個香囊的第一擁有者應該是做好了後備準備,那個侍衛估計是棄子,就算進入了牢內,會一口咬定他是受皇家指使,然後不明不白的死在牢裏。

就算藍將軍再遲鈍,也知道調查唯一獨子的安危問題,然後就會查到凶手之一在皇家的牢房裏什麽都沒審出來的死去。

這就會產生對皇家的懷疑。

那聶芷璿呢?該不會,她也是做好了棄子的準備吧?

慕止息覺得不像,聶芷璿的身份不同於普通侍衛,就算要死,也不會這麽簡簡單單什麽話都不說的送命。

那麽,她此舉的目的就是……

皇帝也不大信是她做的,可是這姑娘咬定了什麽都不說,當時也沒什麽辦法,嫌疑人都不說什麽,基本上就可以直接定罪了。

走出這個圍獵場,聶家姑娘的名聲就毀了。

“等一下。”這時,付白瑉身旁的人忽然發出聲音。藍渙一襲藍衣,身上受的傷被掩蓋在重重衣襟之下,他緩慢的站起。

“這香囊,不是聶家小姐給我的。”藍渙慢慢開口:“她身上是一直有這麽一個香囊,因為我……我傾慕於她,就偷了她的香囊留在身上。”

這麽一來,性質就變了。由有人想要害藍家獨子變成了有人要害聶家小姐。

這時,付白瑉扭過頭去,淡淡的看了藍渙一眼。

藍渙的臉色很難看,卻意外地堅持著。

他歎了口氣。

其實,藍渙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不在付白瑉意料之外。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摯友就是這麽個人啊。

而聶家小姐,也似乎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利用了藍渙的同情心,與對她的愛慕,險險將自己脫身。

付白瑉合上了眼,不想去看。

皇帝當然要順著繼續問下去:“那麽,這香囊是你自己的嗎?之前有人經手過你的香囊?”

聶芷璿這才慢條斯理地想了想:“若說經手的人,一直很多。製作香囊的人……也很多。”

皇帝一揮手:“都去調查!敢謀害朝廷大臣的女兒,此事決不能善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聶芷璿漸漸地直起身來,準備離去。

付白瑉的指尖微微動了下。

“陛下,臣……有事要說!”突然,旁邊一個隨行的大臣出列。

皇帝看到了他,不覺肅穆。

全朝最以人品,剛正不阿著稱的龔震龔大人!

雖是一介文臣,但是他說話在朝中的影響力非同小可。或許正是因為過剛易折,前段時間晚宴回府就受到了刺客的襲擊,雙腿盡斷,可是命是保下來了。

那時候皇帝還派人送去過問候。這人過於剛正不會是皇帝最待見的臣子,但是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陛下,臣……有一事稟報。”那位大臣身下坐著輪椅,那一雙看上去賊眉鼠眼的瞳孔,眼神卻格外亮。

“愛卿請說。”

“今日,臣……在帳外看到了幾個柔然人。”那人說:“那些人行蹤不善。我便多加留意了些。”

“本隻是暗地留意這些人,後麵竟然發現營地裏走出幾個侍婢來,與那些人在遠處的林子裏說上了話。”

“臣派人跟蹤她們,誰知她們行蹤詭秘,進了營帳裏就找不到人了。臣無證據,無法向您說明,就想趁著宴會繼續調查,等有了結果再稟報陛下。”

“侍婢?”皇上的眉頭皺了起來,侍婢這種東西,自然不會是少年們帶著的,好幾個,這不明擺著說明營中女眷有叛徒的存在嗎?

私通柔然人!這罪名一下就由互相陷害轉為國仇家恨了!

這下連皇帝也無法不重視。他接著問:“那你可記清楚了那侍婢的樣貌或是衣著?有什麽可搜的地方?”

龔震抖了抖衣袖:“臣隻依稀記得,那婢女統一身著桃色衣衫。”

桃色?!

不怪那些內大臣們不知道,隻有皇帝和親近的女眷們才知,公主最喜桃色,身旁的婢女也統一著桃色衣衫。

皇帝的眼睛眯了眯,龔震素來不懂這些,朝臣們比他知道的多的也不會關注皇宮女眷的事,想來不應該是撒謊。

何況……皇帝的眼珠緩慢的從台下轉了一圈。能收買龔震的人,他自認為還沒出生呢。

那麽,難道是公主?

皇帝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也知道肯定不會是公主私通外國。

皇帝擺擺手,對身邊的人說:“去查!”身旁的人心領神會,聖上的意思就是說這事先暫時擱置,等後麵再說。

今日上午……

其實公主喜歡桃色也不是個秘密,個別親近的女眷們還是知道的,皇上就算再動殺心,也不能將這些將軍女眷們通通殺個幹淨,但是如果讓她們回去了,今晚,消息就得傳出去。

那時候皇家名聲就保不住了。

皇帝擺手讓大家繼續吃喝,他在眾人視線稍稍移開一段時間後,起身離席休息。

隔了一會兒,又將公主召了過去。

這一切當然離不了付白瑉的眼,旁人隻顧吃喝玩樂,唯有他開始喝酒,並且在酒杯之下,唇邊勾起了一絲微笑。

皇帝回座後麵色一直很沉,雙眼如焗,冷冷的、直勾勾的射向了聶家小姐聶芷璿。

公主方才經他詢問後說,由於和聶芷璿的關係好,今日一上午她都是和聶芷璿待在一起的。中途聶家小姐,還從外叫來了幾個婢女,經她要求同樣換上公主喜歡的桃色衣衫,和大家一起玩樂。

皇帝當然知道自己女兒不是凶手,那麽,原來凶手就是聶家的人!

聶家小姐聶芷璿,通敵賣國,偏偏他還沒有什麽證據!那幾個桃衣婢女估計現在已經跑光了,他無法找出在所有人麵前指證聶家姑娘的證據!導致外麵許多人,現在都以為這次事件肯定和公主、皇家有關!

皇帝已經反應過來,這是一起**裸的栽贓陷害,將一切矛頭指向皇家。而他雖然知道了誰害得,卻沒有十足的證據!

不過,雖然無法給皇家正名,聶家人,也別想活了!

夜色,在深深地降下來。慕止息雙眼盯著燃起的閃閃爍爍的篝火,心裏如同明鏡一般。

該處決的人都不會得到好下場。

將軍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到皇家頭上,然後,以老將軍的性子,會與皇家產生嫌隙。

皇族沒有十足證據,卻會恨上罪魁禍首聶家。

至於今晚發生的事,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那些該得到懲罰的人,一個不少,都不能逃脫!

公主沒有說謊,侍衛長按照付白瑉的說法,半真半假。然而那位龔震龔大人,卻是實實在在的說謊了。

為了付白瑉的要求。

那個看上去賊眉鼠眼的大臣,卻有著一言九鼎的決心嘛。

這還是慕止息考慮不到的。

宴會酣暢,最終結束。這背後一片血色,會有多少人因此而遭殃,又有多少人在這幕後漸漸隱去,知道的還是極少數的人。

真正的大多數人,都在眾所周知的事情中徘徊,看不到結果,甚至不關心結果。

這就是——鬥爭。

慕止息看著酒桌上剩下的酒,今晚付白瑉喝了很多的酒,卻不見醉意,看來他平常說自己不勝酒力,常常以茶代酒的話都是扯的。

宴會結束的時候,付白瑉拖了醉醺醺的藍渙回去。

走到半路上的時候,前方一個人影過來,聶家的聶芷璿就那麽站在前方,目光平淡的望著他們兩個。外加一隻狐。

“能讓我……”她躬身行了一禮:“和藍公子說說話嗎?”

付白瑉的手緊了緊,但是沒做聲。

這時候,藍渙緩慢的,又堅決的把他的手臂從自己肩膀上麵撥拉下來:“付白瑉。”

這一聲,帶點懇求的意味。

付白瑉終是搖搖頭,歎了口氣,走到一邊去了。

慕止息拽拽他,你也不怕藍渙被那人殺了滅口。

“還需要滅口嗎?”付白瑉笑笑:“該說藍渙是她現在唯一的證人,藍渙這邊一死,她全家也別想活了。”

慕止息默默收回了爪。就算如此,聶芷璿一家也活不了了啊。

就是因為付白瑉今天突然叫龔震上去,編造了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謊話,聶芷璿惹了皇上,還背上了通敵外國的罪名,聶家注定要亡。

“這是他自己的事。”付白瑉的眼神緊緊盯住那邊,身體卻一動不動,喝過許多酒的雙眼十分明澈:“沒人有權利插手。”

慕止息看著那邊的情景,情之一字有多難問,其實這隻是兩個人的事,也對,誰都無法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