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許你一世煌途13

不知為何,她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波浪,又好像被什麽輕輕刺了一下,疼,倒是不疼,卻久久不去那滋味。

如果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那就罷了。

可是現在,不同了。有人曾經愛過我,雖然後來,也許不愛了。可是……那種愛,也像,我對蓮城她們那樣一樣嗎?

不見了會思念,做錯了事會原諒,不顧真相,也要信任。即便是……再也無法回到過去,卻也堅持著去爭取,哪怕是抓緊那最後一絲可能的光。

即便是……知道這樣走下去,也隻能剩下的,是黑暗。

突然,有點明白了。

那麽,和以前、或許是曾經,喜歡過自己的人之間的,也是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事嗎?就像今晚藍渙和聶芷璿這樣,不分對錯,旁人也無法插手,隻是屬於他們雙方的……彼此的事,無論有沒有愛過,也是他們的事。

慕止息突然,有點明白了。

或許……沒能向韓凜,正式道一個歉,正式的道一個別,對他們之間的事做一個解釋和了斷,就這麽直接修改了他的記憶,也是有點遺憾的吧?

不過,換做了重來一次,慕止息也還是會這麽做。韓凜不該再回憶起那些了,那對他是不公平的。

那麽,對其他人呢?也會是那樣嗎?

慕止息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看了看付白瑉的側顏。

月光下的側顏清冷而又迷人,帶著獨屬於這個人的美麗,令人心亂。

她看著這張臉,卻想起了很多。她又一次想起了當初朝陽下回身,滿頭青絲飄飛,曾經的月光之下,滿身血汙卻支劍不倒,那日的斷崖之上,一箭射落飛馳駿馬,以及……

那次,夜色的懸崖邊,滿目蒼涼地對她伸出手的,這個人。

幸好,現在,你不是這樣了對嗎?

我還是……想要你好。隻要你過得好,我就……

我就,安心了。

過了許久,那邊藍渙才站起身來,旁邊的聶芷璿拉了他一把,卻被他拒絕了。那人跌跌撞撞的朝著付白瑉走過來,然後一手順勢搭在他常搭的那個位置,對他說:“走吧,我們走。”

付白瑉一聲不吭地拉他走了。

慕止息看著聶芷璿,估計她可能也是猜到了一點什麽,但她猜到的估計是聶家要完的事,至於這是誰幹的,她根本不知道。

估計她也是想要用自己的影響力,最後向藍渙求情。

慕止息不知道成功了沒有,但是她知道肯定不行。首先,藍渙目前的能力還沒法保下聶家,其次,他也不是那種為了感情什麽都不顧的人。

今天他所做的,就已經是他為自己感情最大的付出了。就好比是祭奠,祭奠這段感情的結束。

慕止息迷迷糊糊的跟著付白瑉送回了藍渙,然後回了自己的營帳。

回到了營帳,就好比回到了家一樣。慕止息直接撲在付白瑉的毯子上不動了,今晚的重重勾心鬥角,你死我活,暗潮洶湧就好比一場戰爭。她突然終於生出了一種能活一天是一天,每一個晚上都是幸運的感覺。雖然她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比她們要弱小得多的生物,都在如此辛苦的活著,她有什麽理由不努力下去?

突然,眼前一塊兒陰影下來,慕止息還沒來得及嗷一嗓子,就被付白瑉壓下來的身軀牢牢地抱在了懷裏。

“別動。”那人將腦袋埋在了她的毛下,悶悶的聲音傳出來。

慕止息靈機一動,突然想到了一個詞,叫做——吸貓。

她現在就好像在被吸。

過了一會兒,付白瑉仰枕在她的旁邊,手還一下一下的摸著她後背的毛,做出了一種沉思的態勢。

慕止息還以為他還在想今晚的事。

誰知道過了一會兒聽到付白瑉說:“哎你說,我今後找一個什麽樣的妻子好呢?”

慕止息身體頓時一僵,然後叫了兩聲。

付白瑉不以為意,繼續說:“不管是什麽樣的,嗯,總之決不能是聶芷璿那種的。”

想了一會兒,他似乎得出了一個結論:“對,我將來的妻子,一定要是聽話的!至少,也得是聽話的。肯安分下來的。”

慕止息乍一琢磨這句話倒是沒什麽問題,就是有個疑問:

你未來的妻子,難道不是你喜歡最重要嗎?什麽時候相愛不是結婚的前提了?

仔細想想看,好像還……真有可能。

慕止息甩甩頭,也許不為愛情結婚的人很多,但是她希望付白瑉將來的妻子,至少也是他喜歡,並且真心珍視的。

討論了半天得出了這樣一個堅定地結論,付白瑉也是那麽一想,就沒再考慮這方麵的事了。

他隨性慣了,對感情方麵卻沒什麽了解,自己也從沒在意過。

很快,那夜就過去了。回到正常生活軌跡的人們,看似平常,卻也漸漸地發生著某種質的改變。

一月後,皇帝以某種名正言順,又嚴重十分的罪名宣布,聶家滿門抄斬。

在斬首的前一天,藍渙找來了付白瑉家。

“我請求你,讓我去最後見她一麵。”藍渙這樣蹲在付白瑉的麵前說道。

付白瑉依舊是和慕止息一起待在竹樓裏,此刻身邊擺了一個案子,上麵放滿了瓜果茶點,可惜目前場景中的人誰也沒有心情去看上一眼。

“你怎麽就肯定我有辦法?”付白瑉目光不變地說,手裏還拿著半盞茶。

“我家裏人看的我很嚴,他們絕不會同意我……可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你一定能找到辦法讓我進去的對不對?”藍渙伸手抓住付白瑉的衣襟,道。

付白瑉眉頭皺的已經十分明顯:“你知道聶家是通敵賣國,你若是放出了聶芷璿,你家也會有危險,那就是在與整個天玄作對。你從小學的家國思想去哪兒了?你也想叛國嗎?”

“我幫了你,你進去了,在牢裏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都得是我擔著,聶芷璿若是走了,你我都得背上叛國的罪名。”

藍渙的神情渙散了下,然後重新聚攏。他緩慢的搖了搖頭:“我不是想救她。我隻是……有幾句話,還想問她。”

“如果是你是否愛過我這種話就算了,我不會讓你進去的,那沒必要。”付白瑉一言不發的甩下茶案就走。

“等等!不是……不是。”藍渙拉住他的衣角,不讓他走。

付白瑉的身影似乎慢慢地僵硬著,直到後麵,他想通了什麽一樣,慢慢地舒緩了身體,做出了某種決心。

“我讓你進去,你知道什麽該做……”付白瑉突然又搖了搖頭,覺得這些話沒必要對他說,隻是回屋後不久,取了一把黃銅小鑰匙出來:“這把鑰匙,能讓你打開大牢的一處後門,到了後麵自然有人接應你。你去吧。”

藍渙拿了鑰匙走了。慕止息覺得付白瑉有點太感情行事了,這種時候還叫他進去做什麽,她也不覺得藍渙還能說出點什麽來。

“藍渙有分寸,他不會做出對自己家族不利的事。”付白瑉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坐下,“更加不會,做出背後捅我一刀的事。”

慕止息心說你可真是信任她,像我,我就……

她……沒有絕對信任的人嗎?

曾經她不也是……如此信任付白瑉的嗎?

慕止息真想脫口而出要不你們倆在一起算了,覺得你們挺配的。

可她現在還是一隻止息狐,沒資格開口說話。

不過,藍渙進去做什麽,付白瑉真的不知道嗎?

慕止息拿爪子小小的撥拉著付白瑉的衣襟,一下,又一下的。隔了好久付白瑉才似乎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輕歎一口氣道:“若說一點都不知道,或許還是知道一點。”

什麽?慕止息仰起頭水汪汪的看著他。

“他大概是想要,一個道別吧。”付白瑉說:“以他那樣的人,興許是覺得,這段恩怨糾葛,終歸得有一個結束。而在聶芷璿死之前,他必須去看她一眼。”

“這就像是某種使命感。不是因為我又多懂感情,而是因為我了解藍渙這個人。”付白瑉敲了敲桌子,在說完這一句話後,又重新恢複了一言不發的清明。

慕止息怔住不語。

……

次日,聶家滿門,在菜市口問斬。血淌了半條城路。

付白瑉也去看了,在看到聶芷璿閉上了眼,隨後人頭落地之時,他合上了目,隨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聶芷璿估計在死之前,都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殺的她。

可她也沒必要知道。有什麽必要呢?隻要她死了,就夠了。

之後藍渙足不出戶很久,就算是出門,也是直接到付府來,來了之後也沒做什麽,就是和付白瑉喝喝茶,寫寫字,一下午就過去了。

慕止息知道他這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隻有這裏,才能令他安心,不用忌憚別人的套話什麽的。也不知道當晚聶芷璿和他說了些什麽,但是的確,那是屬於他們兩個的事,旁人沒必要刨根問底去了。

就像付白瑉,從來一字不說一樣。

又是一月過後,柔然像天玄發動了最大的攻擊!

兩族,終於開戰。一場戰事,整整顛覆了天玄百年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