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是誰
當一切都沉寂下來之後。
譚崢無視了滿座一動不動被停止在這個時空的人們，一手捂著胸口的破洞，靠在婚禮殿堂的大門上，慢慢的，坐了下去。
又一次。
又一次，她在婚禮上離開了。
從沒有要過他。
憑什麽？憑什麽他譚崢，就每一次都要像垃圾一樣地被她丟掉？譚崢睜大眼睛，眼裏卻看不進去任何東西。他漸漸的產生了某種恨意。某種近乎想要將某人撥皮剔骨的恨意在心中油然而生。
我恨你。
我恨你。
一遍遍的重複著這幾個字之後，譚崢的心情好像漸漸的穩定下來，眼神終於不再是隻看著虛空，漸漸也有了焦距。
胸口的傷隱隱的作痛著，這時候才漸漸的、一點點的能夠感覺到。
譚崢放棄了自己之前不打算療傷的念頭。這傷口傷的不輕，再不治的話估計連再見她一麵的機會都沒有了。
說是執念也好，說是別的什麽也罷，他還不打算放手。
其實曾經，也有那麽一刻的時候，他是打算徹底放手了的。讓自己魂歸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什麽牽掛了。
可他還是醒了。
不知是為了什麽而醒過來的。
再度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在霍擎的身子裏了。他不是強占了別人的身子，而是，這就是他本身的樣子。
魂魄在他毫無意識的時候，將他傳送到了這個時空的身體裏。
沒錯，曾經的霍擎就是後來的譚崢。不過這是不同時空裏不相交的兩條線，因此彼此都沒有曾經的記憶。
譚崢末世過去的記憶其實是模糊的，僅僅有個大致的概念，神奇的是他還活著的時候沒有對此有過絲毫的疑惑，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就是止息世界的影響了。
而進入了霍擎身體裏之後，譚崢漸漸的想起來了。一切都是那麽清晰，就好像完整的記憶重合了一般。
他是霍擎。不過生下來的時候，本來是雙胞胎。
齊玉曼與魏煜的孩子，魏明若與霍越生下了的，是雙胞胎。不過，他們其實是一個人。
一個人的靈魂，卻分成了兩個**。生了下來。
沒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魏明若與霍越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幾乎沒人看得出來。
魏家夫妻對孩子本身就照顧不當，那時候韓家也沒有孩子。於是兩夫妻一合計，腦袋抽了把自家兒子送給了韓家一個代為撫養。
所以，莫久衡實際上是魏家夫妻送給韓家的。
霍擎與莫久衡，是同胞雙兄弟。然而，兩人卻共享同一個靈魂。他們本質上是生下來的一個人。
就好像一個人的雙重人格一樣，兩人擁有了不同的**，卻仍舊改不了本質上是一個人的結果。彼此心靈始終相通著，每個決定也都能切實的反映到各自的**上麵去。
霍擎這個身體，作為家族企業培養的總裁人選，順利的長大。
而莫久衡那邊，卻發生了意外。
在成長中，他的身體出現了某些問題。在他五歲的時候，竟然生生變成了一隻小老鼠！
那個時候不論是變身了的莫久衡，還是身處別處的霍擎，同時都嚇了一跳。甚至有種不可思議無法控製的感覺。
可是韓凜幫了他。
那個時候，身為莫久衡的養父的韓凜，不僅沒有驚慌著把他送回去，或者是送到派出所什麽的，而是小心的幫他掩蓋住了這件事。
不論是莫久衡，還是霍擎，都對韓凜表示了十分的感激。
之後韓凜曾經通過各方手段查找類似的事情，直到查到了妖選的頭上。這時候霍擎和莫久衡才知道有這個組織的存在。
在征求了莫久衡的意見之後，韓凜讓妖選的人帶走了他。
魏家夫妻生下的同靈魂雙胞胎，竟然有一半異化成了妖怪。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說不通。進了妖選之後，莫久衡才知道，他的父親——霍越竟然是一隻鼠妖的事實。
妖與人結合，才會發生如此的異變。
之後，莫久衡與霍擎的人生，就開始了完全不同的分岔路。
霍擎在明，是眾星捧月，前途無量的總裁。手下數家企業，上抵政壇風雲。魏家與韓家的家業都是他的。
另一邊，莫久衡在暗，在一個不為人知的組織內，平衡著兩界的紛爭，時時刻刻處在血雨腥風中，在夾縫中生存著。成為了妖選的首領。
然而，許久未見麵的彼此雙方，依舊改變不了他們本身是一個人的事情。彼此心念相同，莫久衡受到的傷痛也會實實在在的反映在霍擎的身上。雖然沒有傷口，但是疼痛不減。霍擎接收到的知識也會如實刻在莫久衡的眼裏。
兩個人就這樣以不同的人格，不同的身份遊離在社會之中。但是卻有著共同的靈魂。彼此都知道，如果對方死了，自己也一樣活不了。
直到霍擎那邊，率先遇上了慕止息。
霍擎戀愛了。雖然莫久衡沒有見過慕止息，但是心裏也有著這樣一種甜甜的，暖暖的感覺。感同身受。
她是他的，可同樣，也是他的沒錯。莫久衡雖然沒有見過，卻也能通過記憶看到那個人。
她就是他的愛人。
哪怕時時刻刻身處血雨腥風之中的莫久衡，也能通過想著愛人的臉得到某種安慰。即便是見不到，也沒關係。畢竟，早晚會見到的。
直到婚禮上，慕止息的離去，兩個人同時失去了她。都沒有機會了。
莫久衡遇上宋溫溫的時候，他也保留著和霍擎一樣對那個女孩兒的記憶。無數次輪回裏，受折磨的同時會是兩個人。
本來他也以為自己會和霍擎一樣，再也愛不上什麽人了的時候，他無意間進入了宋溫溫的人生。
與霍擎最初見到慕止息的墜入情網不同，莫久衡是在無意中，細水長流的發現自己愛上了誰的。
因為她不敢吸煙。
因為她而覺得自己在血雨腥風中還有希望，還有不足。
有些害怕會配不上她，所以一直不敢表白，直到在遊輪上第一次的表白，還很慘的失敗了。
差點被扇一巴掌。
莫久衡頭一次感到了某種惶恐。這種感覺，就跟他很多年前失去了那個人一樣的。
他相信霍擎也能感覺到。
這是他們第二次遇見慕止息。
第三次，他們都認出來了。
不論是莫久衡，還是霍擎。他們都見到了，也都認出來了。
不會錯了。那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人。可還是放走了。
之後，就是這次。
在她進入這個世界的第一瞬間，譚崢立馬切斷了這個世界的聯係，將她整個人完完整整的困在了這裏。即使現在還不成熟，的確不知道能困住多久。
可是他與她的每一秒，都是偷來的，多呆一分，都是好的。
在譚崢從霍擎的身體裏醒過來的那一刻，就明白過來了。
過往的種種從他的腦海中呼嘯而過，就像是鋪天蓋地的浪潮，一下能把人淹沒。他都明白過來了。
末世來臨後，霍擎與莫久衡，借助了那個人的幫助，終於成功合二為一。
那個人就是施錦洛。
因為莫久衡原本在妖選的關係，也就解釋通了施錦洛為什麽會選擇譚崢一個雇傭兵來執行這樣的任務。那是因為譚崢本身就與國家內部機關有著不可磨滅的關係。
施錦洛這樣國家級別的研究院，當時能幫他的，他信任的隻有經他手合二為一的譚崢一個人。
可惜最終譚崢也背叛了他。
譚崢體內有一般的莫久衡，這也是當初為什麽譚崢能夠上來就看懂慕止息化身的小鼠眼神的緣故。
回到霍擎身體裏的譚崢，身體內的記憶，前因後果，全部都鏈接在一起之後，他反而更加冷靜下來了。
真可笑。自己不論是霍擎也好，莫久衡也好。甚至是譚崢本身，無論在現實，還是末世，都會一次次的，愛上那個人。
既然如此，就不躲了。不逃避這命運。
是她一次次撞到自己跟前來的，她欠過自己的，已經太多。討不回來了。
這個時候，重生過來的譚崢就已經明白，自己不可能會放手了。我曾經給過你機會，讓我忘了你。可你沒有珍惜過。
那麽，無論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們兩個都要綁在一起了。
你逃不掉的。
終歸是我的。
譚崢扭頭，望向教堂對麵的那尊神像，陽光仿佛在上麵鍍了金一樣。如果說是這命運讓我們相聚，那麽，這命運同樣阻撓在我們之間的話……
無論是什麽，就是神，我也殺給你看。
我是誰？
我是譚崢，是霍擎，是莫久衡。是你所有虧欠了，忽視了，甚至來不及補償的人。
沒關係，你看不到我，那我就主動去找你。直到你承認為止。
止息……
……
慕止息捂住耳朵。
“怎麽？止息？”不夜站在虛空之中，扭頭望向她。
“沒事兒。你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嗎？”慕止息不確定的征求不夜的意見。
不夜慢慢的搖了搖頭。
她將手放下來。譚崢。
我知道是你。
可是，你的愛太沉重了，中間帶了太多的血色和暗沉。讓我不敢靠近，不敢接受。
即便是神，也有恐懼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