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我喜歡過你15
後麵的那隻手臂的主人說話了：“要怪請責怪我吧，師尊。”
慕止息聽到聲音，全身都震了一下。她慢慢的走過去，看到了凡生一直擋在背後的那個人。
是……清悅？
慕止息簡直不敢認。平常的清悅一襲白衣，卻又從骨子裏透著一股柔婉的氣質。而如今的女子，烏發淩亂，衣服上還有血。
慕止息漸漸的明白過來些什麽：“誰？”
這一次問的，沒有人回答她。
“是外麵的那群人？”她說。眼裏漸漸泛起紅色。身後突然有人拉住了她。
不夜靜靜的握著慕止息的手，什麽話也沒有說。
是外麵的那幫人……奸汙了清悅？這是她的清悅啊！她看著長大的，那麽好的清悅啊！
為什麽？憑什麽？
“今日我與你們相聚的時刻……”凡生慢慢開口，聲音嘶啞：“外麵的人鬧得厲害了，清悅她就替我出去看看……結果，反中了那幫人的奸計。”
“他們敲門不成，就用這種方式來向我們shi wei泄憤！如果您是我，可能忍？”
慕止息明白外麵那群人怎麽死的了。
“傷害清悅的隻有一人，你殺那人，我無意見。”不夜在她身後開口：“可為什麽非要將他們族滅？很多無辜的人並沒有錯！”
“誰是無辜的？！誰都不無辜！”凡生一下站立起來，衝著不夜吼：“他們一族人都是幫凶！他們眼睜睜看著卻沒人阻止！他們不該死嗎？”
慕止息退後一步，擋住了身後的不夜。
她說：“可那裏麵……還有不夜認識的人啊。”
那個小姑娘，雖然性格刁鑽了些，卻沒做過什麽壞事。下午她與不夜在一起，對這件事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可是回到族裏後，就成了陪葬品。
那也是……不夜這麽多年來唯一能夠親近的女孩兒。
凡生道：“師父，你以為留下來那個女孩兒就是對的嗎？她會不恨我、不恨你？她會不想方設法的報仇？”
“無論如何，你殺人就是錯的！”不夜發絲飛舞起來，眼瞳漸漸銀白，周邊閃著一圈兒的光圈。
“是我的緣故！”清悅突然撲出來，一手推開了他們兩個，慕止息連忙扶住她：“凡生是為我報仇，你別傷害他！”
“小師叔要是有什麽恨意，就請責罰我吧！”
凡生從慕止息的手裏接過清悅來，摟在懷裏。這時候慕止息反而無法開口了。她無論如何不能麵對清悅現在的樣子，說出凡生你有錯這樣的話來。
在慕止息的心裏，還是向著凡生與清悅的。她雖為神，也是視萬物為芻狗的神。她心裏永遠是那些與她有關的人占上風。
可她沒有管這件事。
所有人都在等著不夜開口。
不夜繚繞在周身的風漸漸平息，他深深的看著清悅，道了一聲：“對不起。”隨後轉身離去。
大殿內一下安靜下來。
凡生道：“我做過的事從不後悔。但是，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替我向師父說聲對不起吧。”
慕止息知道話是在對她說，她點點頭，然後將目光移向清悅。
“原本我認為……女子失了貞潔，就該死的。”清悅的目光放空，這樣喃喃自語道。
慕止息說：“你胡說什麽！照這樣說來，我早該死了。”
清悅與凡生同時一怔，然後目光轉向她。
慕止息說：“在很多地方，貞潔什麽都是不重要的東西了。你們對我的來曆也知道一半，我說的不是這具身體的貞潔。”
“沒有什麽是比命更重要的。”慕止息盯著清悅說，同時看了眼凡生：“希望你們今後，好自為之吧。”
說罷，她欲轉身離去。
“師尊。”抱著清悅的凡生突然說話了：“方才在戰鬥的時候，我問師父他一句話。”
慕止息停下腳步聽他說。
“我說，如果是師尊你受到了這樣的屈辱……他會不會殺了所有人來報仇？”
“他不會的。”還沒等凡生回答，慕止息就自動接過話來。因為那是不夜啊，心中永遠沒有一絲陰霾的不夜。也因為，同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了。譚崢對她做過的事，不夜心裏也很清楚。可他就交由了她自己處置。或許也是覺得自己沒有處置的權力。
不夜給她的是完整的zi you，而非獨占欲和霸道。不過，那都是曾經的事了。
慕止息離開了。
清悅被辱，在慕止息的心裏也刻下了一道很深的劃痕。但是罪魁禍首都被凡生親手虐殺了，她心中的恨意也漸漸削減。
隻要她還活著就好。隻要清悅還活著……這些，時間久了都會變成淡淡的記憶，變得微乎其微。何況，清悅還有深愛她的凡生在身邊，她是沒有理由拒絕幸福的。
清悅和凡生都是受過現代式教育的人，遇到這種事情也會比古人要能看開得多。
現在她隻有去找不夜了。
在雪峰山上的一棵樹下，她找到了不夜。那人沒有一貫嫌髒的把自己清清靜靜的掛到枝頭，而是直接衣衫淩亂的坐到了樹下，銀白色的衣衫散亂的鋪開，如同那人力竭垂下的額頭一般。
這還是第二次慕止息見到不夜如此狼狽。第一次的時候，是她來到瀕死的他身旁。那個時候的不夜雖然被這個世界的濃縮能量直接擊中，已經回天乏術。可是見到她的瞬間還是很高興，哪怕是不知道結果的對話，都依舊眼神明亮，信心如常。
可是現在的他，隻剩下餘傷。
凡生因為這次的事，也恨上了不夜。可誰能理解不夜的悲傷呢？或許才剛剛接受了一個少女……那人，卻已經離世。清悅還活著，他喜歡的少女卻已經不在了。
凡生可以報仇，他卻不知道去找誰報仇。
終於也隻剩下啦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慕止息鑽心的疼，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終她說：“算了吧。我放你zi you。從今往後，別再跟著我了。”
“對不起，麻煩了你這麽久，請原諒我，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
“師父，”不夜開口道：“我給你講個故事。”
“很早以前，有人害了一個男孩兒的一家，導致他在宗門內受排擠，無法登上修仙大統，最終離開宗門四處流浪。”
“曾經有一次，一群修仙界的土匪燒殺搶掠了一個村莊，導致一個孩子流離失所，無家可依。”
“你知道他們都是誰嗎？”
慕止息的心漸漸的沉底：“是凡生……和你？”
不夜漸漸抬起頭來：“而害了我們兩個人成為流浪者的，都是這個赤雲寨。”
“你說……”慕止息震驚極了，她往後退了兩步：“所以……你當初留那小女孩兒一段時日，是為了確認？你留赤雲寨在門口，是為了報複？”
“曾經，”不夜道：“在我發現了這一事實的時候，是想這麽做的。可是後來又一想，害了我們的是他們的先輩人，並不是如今的這一代人。可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我還是想要……報複他們啊。”
“可你還是猶豫了。”慕止息說道：“不然你也不會沒有把這一消息告訴給凡生，告訴他的話，他同樣會滅門這一寨子的。”
“是。”不夜低頭承認了：“章瑾瑤她跟那幫人不一樣……她不是個壞孩子。我沒想過讓她背負上我們這一代人的罪孽。”
“可我沒想到。”不夜說：“我沒想到他們會幹出對……清悅……那樣的事來。我更恨的是我自己，如果沒把他們留在這兒的話。”
“可章瑾瑤是白死的。她不該死。她一點都不該死。”
“是我誘她上山來的。”
慕止息靜靜的聽不夜一句一句地說，眼裏的悲哀難以言表。她搖了搖頭：“還會有未來的……你還會有未來。哪怕身體已經無法凝聚，但是你的神魂已經冶煉的與實體無異，沒人會看出來你已經死了的。”
“隻要你想，你還會像旁人一樣生活。”
“好吧。”不夜吐出一口氣：“我會嚐試著，像旁人一樣的生活。”
“對不起。”慕止息再次道歉。然後伸手，從不夜的額頭取出兩人的契約。
“師父你知道嗎，”不夜仰躺在草地上麵說：“其實讓我真正決定離開的是你自己……”
“怎麽？”慕止息的手頓了一下。
“因為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夜道：“我說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某一個時刻的來臨。我覺得就是這個時候了。”
“或許沒有到愛的程度，可你的心裏，已經住進一個人，挖不去了。”
慕止息微睜雙眼，不敢確認。
“原先的你，隻要一個人陪著就行。我也想要一直陪著你。”不夜說：“可是現在，你想要陪著的那個人固定了，不是旁人可以代替的了。”
慕止息發抖起來，她似乎不想要相信不夜說的話，卻又不得不信。
“再見了師父。”不夜躺在草坪上看她，目光依舊閃著銀色的光，如同浩瀚的星辰落入眼底：“還有，我不喜歡章瑾瑤。”
“我喜歡過你。”
慕止息看到身後空間裂縫已經張開，那是歡迎她回去的征兆，她點點頭，眼底一下落淚，滴在了草坪上。
她轉過身的一刻說了一句話：“我也是。”
我也，曾經，喜歡過你。
但是現在，我已經喜歡上了別人。
不夜看著她，目送她走進了時空裂縫，看不見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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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些人是那麽錯過的，最後想必彼此想要說的也都隻剩下一句話：我喜歡過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