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陰陽眼(十三)

小土回到家中的時候程思齊正在門口等著她,一出電梯門口遠遠的就看見那小孩兒背後倚著門微垂著頭站在那兒,柔軟的黑色頭順溜的貼在他耳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乖巧。

小土彎了彎眼睛,忽而朝他招了招手大聲喊道:“我回來了。”

程思齊聽到她的聲音身體猛地一震,然後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飛快的劃過了一抹驚喜,小土愉悅的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見他迅“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屋子。

小土:“???”

她腳步一頓,忍不住站在原地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

如此過了幾天,程思齊幾乎已經忘記了那忽然冒出來的道士江暉以及在他看來十分莫名其妙的話。

這天,小土難得來了興趣,興致勃勃的找出自己的古琴準備撫上一曲,家裏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小土掃了一眼陌生的來電顯示,嘴角忽而露出一個有些奇妙的笑意。

程思齊奇怪的抬頭看了她一眼,試探的問道:“是你的朋友嗎?”

他覷著小土臉上的神色。

雖則說這鬼看起來完全和正常的人類沒什麽差別的樣子,然而實際上他從來沒有見過有別人給她打過電話——更確切來說她除了自己就好像再沒有稱得上熟悉的人類了。

這麽一想,程思齊忽然覺得自己有小開心。

小土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動靜,直接將電話掛掉然後道:“是一個認識的人。”

程思齊有些疑惑:“認識的人?”

小土漫不經心的擺擺手,明顯沒有要多說的意思,程思齊看了她好幾眼,終究將到口的疑問咽了回去。

……

這個電話正是之前信誓旦旦表示不歡迎小土再來的何夫人打過來的。

她當時給她留了一封信,信中或真或假的將與何萍的死有關的事情寫了二三,那女人心中有鬼,看到那些話肯定會疑神疑鬼。

小土微微一笑,撐著傘準備再去拜訪一次何家。

然而這次她還沒走出樓道就被人堵住了。

堵住她的是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中年人。

小土眯著眼睛將明顯來者不善的中年人打量了一番,嘴角不禁露出一個神奇的笑意。

嘖,這可不得不說真是個緣分了。

她掀了掀眼皮子,笑的毫無破綻:“這位道長無故擋著小女子的去路,可是有什麽指教?”

她說話的同時,一股濕冷陰森的氣息漸漸的在樓道裏蔓延開來,整個空間中的能見度迅降低。

頂部的路燈在這彌漫的霧氣中若隱若現,時不時的微閃兩下,瞬間就營造出適合各種鬼故事的場景需求。

那中年人臉色猛然一變,“噔噔噔”往後退了幾步,左手從懷中掏出一把符咒,右手摸出掛在腰間的竹筒以拇指打開往空中一灑,口中念念有詞:

“此水非凡水,一在硯中,**須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

空中的水珠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四下裏散開,在昏暗的霧氣中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看起來十分顯眼。

“北帝敕吾紙,書符打邪鬼,敢有不服者,押赴醴都城,急急如律令!!!”

小土攏著袖子,小紅傘撐開將散落的水珠擋住,嘴邊勾起一個不屑的弧度,卻沒有打斷對方的咒術。

那人見小土如此托大,臉上微微顯出一些怒色,繼而眼中劃過一絲狠厲,冷笑一聲兩指並攏沾著空中漂浮著的水珠在黃紙上勾勒出神異的線,口中繼續念叨:

“居收五雷神將,電灼光華納,一則保身命,再則縛鬼伏邪,一切死活天道我長生,急急如律令。”

話落,他嘴角的笑意擴大了幾分,剛剛扔出的黃紙在一瞬間在空中定住,呼吸間又迅排列整齊的圍著中年人構成一個圓圈。

這圓圈在小土看來仿佛形成了一個微小的結界,中年人恰好被籠罩在結界中和自己特意散出來的陰森氣息完完全全的隔開。

她眼神微微閃了閃,抬手捂著嘴笑了起來:“嘖,道長好手段。”

男人看小土毫不緊張的樣子,深覺自己被小看了,臉色不禁一黑,怒聲道:“妖孽!休要猖狂!今天貧道就收了你!”

小土手指微微捏了一個手訣,嗤笑道:“哼,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那中年人恨恨瞪了小土一眼,決定不再廢話,直接將這厲鬼收了了事。

“郝郝陰陽,日出東方,吾今書符,普掃不祥,口吐三昧真火,服一字光明,捉怪使天蓬力士,破七用來疾金剛,降伏妖魔,化為吉祥,急急如律令!!!”

那些符咒忽而開始閃爍著白色的光芒,伴隨著男人的話音一落,符咒們排成一列“刷刷刷”向著小土衝了過去。

小土不屑的冷哼一聲,周身黑色的鬼氣翻湧,紅色的身影也隱匿在黑色霧氣中不見了蹤影。

男人神色一凜,頓時警惕起來,不斷的拋出黃紙將自己周圍的結界構築的越堅實。

耳邊恍惚響起了細微的哭泣聲,男人神色一恍惚,耳邊回響的哭泣聲猛然清晰起來。

小土輕笑一聲,隱藏在霧氣中的身形不著痕跡的朝著男人漸漸接近,強大的絲毫不受身體限製的精神力猛然散出來,竟壓製的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男人隻覺得耳邊的哭泣聲越來越生,漸漸的由輕微的抽泣變成了刺耳尖利的嘯聲,那嘯聲仿佛直接在腦子裏響起,刺的他腦子一瞬間感覺要炸裂。

他猛地彎腰急促的呼吸了幾下,下一秒,隻覺得一個冰冷刺骨的手便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男人口中忍不住出一身驚呼,一瞬間全身上下汗毛立起,渾身雞皮疙瘩震的他渾身一顫。

寒氣沿著他的耳朵拂過,輕柔的女聲在耳邊輕輕道:“道長這是怎麽了?”

那聲音明明十分輕柔好聽,聽在男人耳中卻仿佛帶著一種滑膩濕冷恍如毒蛇一般的冰冷觸覺。

他一個恍惚,圍繞在他周圍的黃色符紙猛然爆出強烈的白光,然後呼嘯著炸裂開來,細碎的紙片飄飄揚揚的從空中灑落,襯得男人一張臉扭曲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