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紅顏亂(九)

小土輕輕的笑著,和蕭懿寧寒暄了幾句,然後仿如無意一般道:“聽說鎮南王近日裏身子不大爽利,神醫穀的易先生恰巧正在這運城,蕭公子倒是可以去碰碰運氣呢。

蕭懿寧原本笑盈盈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淩冽,不過下一秒,他就很快的將自己的情緒下意識掩飾起來,溫聲道:“勞煩玉姑娘關心了,家父不過是偶感風寒而已,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症。”

小土勾了勾唇角,別在腰間的金絲楠木的香檀折扇被她抽了出來,恰好擋住了她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隻露出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睛,將蕭懿寧微打量了幾眼,意味不明的應了一聲:“是嘛~”

蕭懿寧有些不自在的側了側身子,隻覺得對上這少女清亮的目光,自己簡直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想了想,咳了一聲,又道:“聽說易先生在‘蜉蝣之羽’坐診,玉姑娘真是菩薩心腸——這可真是運城百姓之幸了。”

“易先生一心向善,心懷蒼生,無暇不過是為他提供了一個行醫的場所而已,算不得什麽。”

小土掌握著目前整個天下最全最及時的情報,明知道這蕭懿寧此次來運城就是為了將易先生請回去,可是他不直說,她就全當做自己不知道,裝模作樣和他隨意扯著一些閑話,直教蕭懿寧心裏幹著急。

兩人東拉西扯好一會兒,蕭懿寧才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態,撫著袖子朝小土靦腆笑道:“雖然說家父身子無礙,不過總歸年齡大了,在下出門在外,心中總是記掛,若是能得易老先生看顧一番。。。”

他頓了頓,垂著眼睛看著石桌上黑白分明的棋子,道:“若是方便的話,不知道可否請玉姑娘周旋一二,請易老先生移足嶺南,也算是全了在下一番孝心了。”

終於說到了正題,小土微挑了挑眉梢,華麗精致的眉眼間流露出了然的笑意,讓蕭懿寧一瞬間紅了臉——也不知道究竟是害羞還是因為被戳中了心事。

“蕭公子一片孝心,無暇斷沒有阻擋的道理。隻是……”

蕭懿寧心中先是一鬆,臉上還來不及露出喜色向她道一番謝,見小土說到“隻是”兩個字心就瞬間提了起來。

——誰都知道,一般情況下,說到“隻是”或者類似兩個字的時候,接下來的話才是重。

小土見他神色緊張,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也z沒有再賣關子,幹脆利落的說明緣由:“隻是易先生雖則在我‘蜉蝣之羽’坐診,卻依舊是獨立在外,蕭公子若是有心,無暇倒是可以幫忙引見一番,至於其他的,無暇縱是有心,也是無力了。”

聽她這麽說,蕭懿寧並沒有失望,他原本就沒想著此行能有多容易請到人,現在能得到玉無瑕的引見,這對他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因而他臉上不自覺露出三分喜色,爽朗一笑朝著小土道了謝,也不再著急,悠然的和小土談起來這一年來的所見所聞以及各種趣事。

小土對於這個稱得上是正直的年輕人印象不錯,索性就愉快的和他聊了起來,直到玉錚提醒她天氣變涼她應該回房了兩人才意猶未盡的停下來。

“難得蕭公子來者是客,隻是無暇這身子到底是弱了些,卻不能再招待公子了。”

蕭懿寧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看向小土的目光十分憐惜。

“玉姑娘客氣了,玉姑娘身體柔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本就是在下多有叨擾,若是再因此讓玉姑娘病著,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兩人互相客氣了幾句,小土才讓人將蕭懿寧送了出去。

這會兒下午四多的樣子,太陽正是溫暖又不灼熱的時候,曬在人身上其實是暖洋洋非常舒服的,玉錚慢慢的推著小土的輪椅沿著青石板的曲折小路向著臥房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小土臉上早就收了語笑嫣然的表情,手中把玩著折扇上綴著的碧玉珠子,眉眼間帶出了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問道:“發生了何時?”

玉錚一張姣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神色冷凝,隻偶爾從小土身上劃過才能看得見一絲柔色,聽到小土的問話她沉吟了一聲,道:“嶺南有消息傳向西南,恰好讓玉琴截住了。”

小土眼角微挑,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臉上便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嗤道:“這武勝倒是個厲害的。”

玉錚沒有說話。

跟在小土身邊這麽長時間以來,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對於西南的那些當權者沒有任何好感,尤其是西南王武勝和他手下的幾個將軍。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既然主子不喜歡,她們就將其解決了也就是了。

玉錚這麽想著,並不知道自家主子玉無瑕前世就是死在這些人手下的。

小土垂了垂眼睛,薄如蟬翼的眼睫輕輕顫著,好半晌,才仿若無意般道:“蕭公子一年前曾送了我一塊玉牌,也算是對我存著一份善意,現在我既然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也要投桃報李。”

她說著,隨手將折扇上的珠子扯了下來,扔給玉錚:“去,告訴蕭公子,他們鎮南王府可不怎麽太平呢。”

玉錚將珠子收進懷裏,難得的勾起唇角應了一聲。

那蕭懿寧雖然好心給了一個玉牌,不過自家主子卻並不需要。

——當然這有沒有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家主子需要一個出手的理由而已。

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心中尋思著要如何引起鎮南王府的火並將這股火燒到西南去。

——阿拉阿拉,要是能引起這兩個勢力之間的對決那就更好了。

不過這可不容易呢。

要和玉琴、玉瑤她們好好的的合計合計。

玉錚力道均勻而迅速的推著小土坐著的輪椅,力爭讓自家主子坐在上麵感受不到一絲顛簸,垂眼掃過主子捏著金絲楠木的折扇的蒼白指尖,忍不住在心中咧出一個猙獰的笑意。

——嘖,不管怎麽樣,讓自家主子不高興的,也就沒有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