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親疏別(十)

李敬很明顯的感覺到了懷中青年僵硬著身體一動不敢動的樣子,這讓他既是忍不住想要歎氣,又忍不住想笑。

他將頭埋在肖猙脖子後麵,鼻尖嗅著青年身上輕輕淺淺的桃花香氣,嘴角終究是勾起了一個滿足的孤獨。

肖猙僵著身子被這個在他眼裏變得莫名其妙皇帝摟在懷裏,對方摟的很緊,緊的他覺得自己被禁錮在他懷中動都不能動。

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脖子後麵,癢癢的,熱熱的,感覺很奇怪。

——肖猙覺得對方的呼吸實在是過於熾熱,燙的他簡直神誌都有些不清楚了。

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卻出乎意料的讓人覺得很安心。

正當肖猙思考著自己要不要欺君犯上的將人直接推開時,李敬就自己將手鬆了開來。

他將肖猙鬆開,又抬手在肖猙腦袋上揉了揉,聲音聽起來出奇的溫和:“罷了。你家裏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一二,不必擔心,該是你的,我就決不會讓別人染指。”

他這麽說了一句,然後低頭看著青年看似溫順然而實際上瞳孔深處所透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戒備和疏離,就歎了一口氣,嘴角的笑容也帶了一絲苦澀。

肖猙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態,告了一聲罪才躬身退了出去。

等回到府中的時候,肖猙的心裏依舊是有些亂糟糟的。

講道理他原本是因為自己提前從江城擅自離職然後跑去皇帝那裏請罪的,然而究竟事情是怎麽發展到現在這樣莫名其妙的狀態的?

分明以前就和這個年輕的皇帝李敬並沒有見過,他確定自己對他一兒印象都沒有。

然而為什麽?

當那個人用著那樣看起來霸道強勢實則溫和的姿態抱住自己的時候,那種感覺卻又異常的熟悉。

肖猙有些鬱悶的擼了一把頭發。

——忽然一覺睡醒來發現自己回到幾年前,然後皇帝忽然貌似成了斷袖,斷的那隻袖子仿佛還在自己這裏。

肖猙表示,人生總是如此的出其不意讓人不知該如何反應。

罷,總歸那個人對自己也沒有什麽惡意。

肖猙尋思好一會兒,忽然就懶得想了。

反正再怎麽樣,也不會再比上一世更慘一些了。

他“嘖”了一聲,徑直去找他家肖信玩去了。

肖信這兩天已經好了許多,不複之前剛出事時一步都不肯離肖猙的樣子,肖猙今天去皇宮見皇帝,就將肖信扔給了肖琪照看。

肖信這會兒正在書房裏,肖琪在給他念書,肖猙推門進去的時候,肖信正一臉好奇的眨巴著眼睛,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看來信兒很喜歡讀書呀。”

肖猙笑了一句,肖信眼睛驀地一亮,從椅子上跳下來噔噔噔三兩步跑到肖猙麵前抱住他的大腿,然後仰頭看他:“爹爹,你回來啦!”

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肖猙,裏麵是純粹的愉悅情緒和慕濡之意,看的肖猙剛剛在皇宮裏糾結的情緒消散的幹幹淨淨。

肖猙彎腰將肖信抱了起來,又朝肖琪了頭,這才問肖信道:“剛剛在看什麽?”

肖信雙手圈住肖猙的脖子,神情看起來很是有些興奮:“爹爹,肖琪叔叔剛給我將打仗的事情了,我以後也要去打仗,做大將軍!”

肖猙挑眉,看向肖琪。

肖琪一聽肖信這話就感覺要壞,在心裏苦笑了一聲忙跪下請罪:“主子恕罪。我剛給小少爺講孫子兵法的時候提了幾句,小少爺便鬧著要聽故事。”

他這麽說著,心中著實有幾分惴惴不安。

肖家有幾百年的曆史,一向都是以文人為主,少有習武之人出現。

而大部分文人其實對武將並不是很能看得起,這也是古往今來由來已久的矛盾。

因而肖琪聽到肖信說要當大將軍的時候,心裏真的是“咯噔”一下。

——若是主子嫌棄他教壞了小少爺,那他可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肖猙挑了挑眉毛,立時便反應了過來肖琪在擔心什麽,不過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若說上一世他可能會希望肖信能好好學習,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然而在經曆了那樣光怪陸離的事件又失而複得之後,肖猙覺得,隨便肖信怎麽樣都好,他隻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成人。

這些想法在心中一閃而過,肖猙卻並沒有說出來,他隻是無所謂的擺擺手道:“無妨,這不怪你,小孩子都是有英雄情節的。”

他低頭看向懷裏因為肖琪跪下的動作而有些吃驚的肖信,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臉頰,笑道:“為什麽想要當大將軍呀?”

肖信皺了皺鼻子,心思很快就從肖琪身上移開了,他很是嚴肅的思考了許久,然後道:“因為當大將軍威風啊!”

肖猙輕笑了一聲,揉了揉他的頭發:“大將軍呀,可不是隻有威風就可以的……”

他這樣說的時候,聲音表情分明都是那種他一貫裏雲淡風輕的姿態,可旁邊站著的肖琪莫名就覺得,他這句話說的很沉重。

——就好像他真的當過大將軍,知道作為一個將軍的辛苦似的。

肖琪忍不住悄悄的看了肖猙兩眼。

對方看起來儒雅的就是一個滿腹經綸的書生,哪裏像是什麽做過大將軍的人……

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怕是連刀都提不起來吧。

肖琪有一搭沒一搭的分神想著,一邊看著肖猙和肖信父子倆個人其樂融融的場麵。

真好啊……

肖琪忽然就有些感慨。

說起來主子以前對於小少爺雖然也很看重,但卻決不會像現在這樣親昵的將小少爺抱在懷裏給他講些小孩子愛聽的故事。

——怕也是被這次的事情嚇壞了吧。

肖琪想起來得知小少爺失蹤時主子那瘋狂的樣子,以及後來查明凶手後那怒到極致反而平靜的可怕的表情,心裏便越發的覺得主子深不可測起來。

他腦子裏天馬行空的發散著思維,冷不防肖猙忽然叫了他一聲。

肖琪足足有半分鍾才反應過來,然後臉色漲紅的又要跪下來請罪。

肖猙無奈的扶了扶額頭,眉心不自覺的蹙起一個疙瘩。

“你今天發生什麽事了?怎麽老是心不在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