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宋璟(五)

第二天,卻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

江浙一區發生暴動。

夏季坐在了龍椅上,端看著底下的大臣在為此事推諉。

“龍城大人,對於這次的暴民亂動,我看就是因為你們武官圈地,名不聊生,才會由此暴動。”

“陳閣老,老夫可不能認同這個原因。自古江浙一帶,多暴民。對於這群暴民,就該以惡製惡,讓他們好好嚐嚐我們武將的厲害。”

“那隻會加重暴動,你們武官就隻知道動粗,就不能夠動動腦子嗎?匹夫無謀。”

“你說什麽?!要老夫來說,也是你工部陳閣老的錯。老夫每年的俸祿連個糊牆都不夠,如果不圈地,讓老夫喝西北風去啊?!你行,你上啊!”

“你!”

夏季皺著眉頭,對於此次的暴動,資料中隻是用寥寥數語一筆帶過,並沒有什麽能夠用上的資料。她現在既然扮演了女皇,那麽勢必要好好地解決暴動的問題。這是一個燙手山芋,夏季一時之間還不能夠定奪。

她把目光望向了宋璟,卻隻看到宋璟......在看熱鬧!

確實,現在朝堂不成體統。陳閣老居然和龍城將軍在朝堂上吵起來,最後竟然爭論到了自己的後院之事。

“龍城大人,此言差矣。”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站了出來,此人正是現任的榜眼——江源。江源其人,在江南一帶名聲轟動,一時間竟然形成了洛陽紙貴的現象。此次雖然沒有被聖上欽點為狀元郎,但其實力也不可小瞧。

大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或者是腦經隻有一根筋,他本人沒有發現這朝堂上除了這幾位閣老和將軍在爭論,其餘人都當做了縮頭烏龜,居然直接參了一本。

洋洋灑灑地敘說了一番,期間引經據典,上至天子下至人臣都被他參了一本。絲毫沒有顧忌他周圍的同僚拉扯他的袖子,還在那裏口若懸河地痛罵了朝堂一頓。

直到他說得口幹舌燥,才發現朝堂之上隻有他一人的聲音,抑揚頓挫的聲音在上清殿中響徹。江源的臉色變了變,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了。

這種敢將天子罵的如此很的臣子,宋璟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臣子,要麽是真心關心國家的棟梁,要麽是死讀書的初生牛犢,要麽是為了博個好名聲的偽君子,現在嘛,他看了一眼江源的神態,看來是三者兼有了。

不過,他最感興趣的是這個女皇該如何麵對這個痛罵自己的臣子?是殺了,還是......

他向上望了過去,那女皇居然在笑。

沒錯,雖然弧度很少,但那個女皇卻是微微上挑了嘴角,饒有興趣地盯著江源。隻聽那女皇微微低吟了一聲,“江源江仲謀是嗎?”

“正是微臣。”

“哦,朕知道你。”等那江源臉上露出了喜色的時候,夏季才揚起了一抹壞笑,“一個死讀書的蠢貨。寫的策論狗屁不通,荒唐至極,就憑你這樣的人也能夠談論朕?當你哪天把你那奏折簡到了一張紙的時候,再和朕談論。”夏季想到這裏就覺得又氣又好笑,這個江源寫得奏折就像是大媽的裹腳布,又臭又長,看到最後夏季也隻能夠笑笑了。前麵的三麵完全是一通廢話,最重要的話就隻有一句話。

“臣,臣”江源的臉紅了又紅,似乎氣得整個人要暈過去。

“陛下,請聖言。貴為天子,怎麽可以用詞如此粗魯。更何況,陛下可是女子,女子當以......”禮部大人剛想要再參下去,卻看到那天子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那頭頂的碧玉禮冠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了一道道寒光,寒氣逼人。

夏季收回了目光,“江源貶為冗官,學士大臣就由,”夏季頓了頓,她在朝堂巡視了一番,發現能夠當擔大任的也隻有那幾人。“就由紀嵐當任。”

“陛下,這於理不合。紀嵐不過士兩榜進士,曆來學士大臣該有學士淵博的狀元郎探花郎榜眼當任,怎麽可以讓一個區區進士十七名的紀嵐當任,這是違背了祖宗的根本。”

夏季理也沒有理那位迂腐的老成,直接下達了命令,她的語調平平,但話語中透露出來的堅定不可動搖,“陳文澤。”

“臣在。”

“朕命你為兩廣巡撫大臣,將此事徹查清楚。”

“宋璟聽命,朕命你從旁協助陳文澤,必要時候可以動用武力。”

本來在看戲的宋璟,“......臣領旨。”

“陛下,您這樣與宗禮不和,且不說陳恪大人,就拿宋璟宋都指揮使來說,宋璟已然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您竟然還讓他成為,”陳閣老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聲重重的聲音給打斷了。

“咚!”

這一聲竟然震得那立在兩旁的侍衛都習慣性地摸上了佩刀。

那高握在帝皇手中的劍,已然開了鞘,擦擦地火花在地上滑過。

向上望去,隻看到那女皇橫眉冷對,薄薄的紅唇緊緊地抿緊,繃成了一個冷鉤。深沉如海的眸子淡淡地巡視了一圈,無聲地逼迫著。

“慶王陛下。”車閣老不由自己地後退了一步,這樣的神態多想那位慶王陛下,一瞬間陳閣老以為慶王再世。

那女皇隻是滑過了一抹冷笑,“等朕那位老頭子還有列祖列宗從棺材裏跳出的時候,再和朕說這些規矩。這天下,是朕的天下,這規矩,也是朕的規矩。祖宗的規矩,那是祖宗的規矩,朕的規矩,是朕的規矩。如果陳閣老當真想要恪守祖宗的規矩,那就給朕去陪那些祖宗。”

這話說得委實重了,陳閣老何嚐被人如此奚落過。是以他的臉皮一時間繃不住,黑著一張臉,隻能夠勉強同意。

“哪個不同意,給我去外麵跪著。”

“素荷。”夏季示意她的大宮女素荷。

素荷理會,曲了曲身子,“是,陛下。”

素荷呈上了一道暗盒,交給了夏季。

夏季走下了龍椅,打開了暗盒。

珠光四溢。

分明是一根綠簪,上麵鑲嵌了華貴的珠寶。夏季將此綠簪遞給了陳恪,“此綠菖簪,今日朕賜予陳愛卿你。見此簪猶如見朕,希望陳愛卿不要枉費朕的一番心意。”

陳恪握著那綠色的菖蒲簪子,靜默良久,終是一歎,深深地拜了一拜,“臣領命,臣當幸不辱命達成陛下所願,願為陛下當犬馬之勞,再死不辭。”

至於宋璟。

夏季接過了另一道暗盒,打開了暗盒。

裏麵躺著一把劍,上麵印刻著一朵杜鵑花。

“這把玄明劍,朕賜予宋愛卿你。”本來也想要嚴肅一把,夏季看著那跪下領命的宋璟,那彎彎曲曲的睫毛交織著,讓人看不清表情。夏季就很想要打破一下他的麵具,是以說道;“

刀劍無眼,朕希望宋愛卿非萬不得已不得用此劍。”

宋璟剛想要說領命,卻隻聽那女皇說道:“若是宋愛卿失敗了的話,那就當朕的男寵好了。”

宋璟:“......”

群臣:“.......”

滿堂嘩然,一時間各色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宋璟的身上。宋璟恨得牙癢癢的,卻隻能夠咬牙說道:“臣領旨。”

等出了大殿,各種各樣的說法都來了,一時之間宋璟頭大。

“恭喜,恭喜。宋大人將要一步登天,到時候可不要忘記小弟我了。”

“哈哈哈,男寵,也難為宋兄了。誰讓宋兄長了一張俊朗的臉蛋呢,小弟輸給了宋兄也不能夠怪罪他人。誰讓小弟沒有宋兄這張臉了呢?”

等看到那向來溫和的陳恪也要前來說話,宋璟隻覺得太陽穴在不停地跳,他覺得自己恐怕下次自己直接要詐死逃開這女皇了。

“陳兄,你不會也來打趣愚弟吧?”

“怎麽會呢?”陳恪微微一笑,“隻是覺得宋大人果然深受陛下的寵愛啊。好久沒有看見端容這樣對待一個人了。”

居然幫宋璟準備好了退路。

自己是不是應該要放手了,端容已經不是兒時那個跟在自己背後的女孩了。隻是,她是端容呀。

是端容,他就無法放手。

宋璟:“......”

宋璟表示他搞不懂陳恪的腦回路,這樣的侮辱哪裏體現了這位女皇的榮寵!!他隻覺得是羞辱!不過,他握著劍的手,鬆了又握緊,握緊又鬆開。這把劍是好劍,見血封喉,但那上麵鐫刻的圖案,卻不是什麽好含義。

杜鵑花。這已經是這個女皇明著暗著說了兩遍的話。

杜鵑花?望帝嗎?

這個女皇在暗示些什麽?這樣的暗示,不由不讓他多想,他也希望這是他多想了,但可能性不大。

第三天,陽光明媚,正是出遊的好時節。

宋璟和陳恪出發也趁此出發,可等他們到達了目的時候,卻都傻了眼。他們直愣愣地看著來人,愣是沒有一個人敢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