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蘇哲宇〔七〕

夏季第一反應是逃跑。

真得,她沒有想過蘇哲宇前輩會喜歡自己,因為過去他對於自己來說隻是一個見過幾麵的陌生人。

“不要逃跑,夏季。”蘇哲宇一下子就看出了夏季的想法。

“前輩,前,前輩”夏季慌慌張張地避開了兩人交織的視線,她真得想要逃跑。這個樣子的蘇哲宇前輩太正經了,完全不敢把這句話當做玩笑。

“不要逃跑。”他皺起了眉頭,定定地注視著夏季。

他的眼眸變成一種墨藍,夏季第一次看見一個人眼裏那麽清晰地看見自己本身瞳孔的顏色,像天空和大海的雜融。

“前輩。”夏季齧噬著,黑白分明的眼裏布滿了無措,像是一隻小獸在瑟瑟發抖。

蘇哲宇一把拉住了夏季,按住了夏季的肩膀,“夏季,我再說一遍。我喜歡你。”

“前輩,你在開玩笑吧。我們才見過幾次麵,那個,我有事情先離開了。”夏季拚命地找借口想要離開,但想來想去也隻想出這麽蹩腳的理由。

“我喜歡你,真的。”

眼瞳裏慢慢有碎光亮起,有著**的驚豔。這是蘇哲宇認真時候才有的表情。

“前輩在說什麽——”

所有的話語都被那凶猛的吻給含住,淡淡的薄荷味鑽入了鼻尖。唇舌相容的感覺,比什麽都真實。

隻能算是刹那的唇齒交融,蘇哲宇就輕輕地放下了夏季,靜靜地望著夏季。

突然其來的吻,令夏季大腦瞬間卡殼了。

她隻能怔怔地望著蘇哲宇,對上蘇哲宇那雙黑得純碎的眸子,這一對上,她才反應了過來,自己居然被人強吻了!她剛揚起了手,卻發現蘇哲宇已經向前了一步。

“啪!”清脆的一聲。

蘇哲宇的練臉頰立刻就腫了起來。

夏季打完了蘇哲宇,自己也懵了。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蘇哲宇自己上前一步,挨了自己這一巴掌的。現在蘇哲宇主動挨了這巴掌,她反而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還沒有消氣嗎?不夠,左邊再給你打。但是,作為挨打的條件,”蘇哲宇低下了頭,聲音平靜地說道:“夏季,不要再逃避了。”

她本來就是一個怯懦的人,此刻看到那冰冷肅穆的眼神,夏季沒有骨氣地後退了一步。她隱隱都覺得自己剛剛打人的那隻手在發疼,剛剛自己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想而知剛剛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蘇哲宇衝夏季笑了笑,“還要再打嗎?今天,一個勁給你打過癮,我不還手。”

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夏季腳步不由向後退了一步,蘇哲宇的厚顏無恥,她知道,也領略過。可當他這份無賴勁頭用在了這個地方,夏季徹徹底底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一切發生都很快,等安堂反應了過來,他眯著眼看向了夏季。夏季的臉紅撲撲的,像是打了一層上等的胭脂,讓人忍不住想要啄一口。她的唇似乎裹上了一層淡淡的米分色光暈一般,透著瑩瑩的珍珠光澤。

這樣嬌羞含嗔的表情,隻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才能夠看到的表情,此刻卻因為另一個男人露出。那怒火就騰騰地往上撞,安堂的拳頭就揮了出來。他一把攥住蘇哲宇的衣襟,惡狠狠地吼道:“混蛋!你把流氓耍在了誰的身上。”

男人打架,和女人之間的撒潑完全不一樣。女人打架無非是扯頭發和扇巴掌之類,輪到了男人就是拳腳相交。

安堂大力將蘇哲宇推到在地,重重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磨著牙吼道:“蘇哲宇,你這叫做撬牆角。”

蘇哲宇也毫不客氣,腦袋一磕,將安堂砸的眼冒金星。鯉魚打滾一個翻躍,跳了起來。毫不客氣地直接揮拳,衝向了安堂。“啊,我就是要撬牆角,怎麽啦?夏季是你的女朋友嗎,她不是!她現在是單身!”

“嘭!”

安堂倒退了一步,砸在了牆上。他的嘴角已經裂開,冒出了一條血絲。他毫不在意,輕輕地擦去嘴角的血跡,險險地站了起來。

夏季看見了連忙要將兩人分開,“不要打,都給我通通住手!”

安堂一把推開了夏季,夏季被推得踉蹌,“這是我們男生的事情,夏季你不要摻和進來。”

說著又是一拳,直向蘇哲宇的眼角砸去。“打人不打臉,前輩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是前輩你先惹我的,不要怪學弟我不客氣。”

蘇哲宇的眼角立刻出現了一個淤痕,他痛的齜牙咧嘴,手下動作卻是毫不馬虎,將踉蹌的夏季擋在了身後。然後右腳一個側踢,上上下下地觀察了夏季一番才說道:“沒事吧。”

安堂吃痛往後倒退了一步,才反應了過來,剛剛自己沒有當心,推了一把夏季。現在看到蘇哲宇拉穩了夏季,心裏又泛起了酸意和懊惱。

剛剛自己怎麽就沒有注意到夏季呢?居然被蘇哲宇這個混小子給搶先了一步。

他扯開了衣領,說起來,這樣動手打人還是第一次。第一次解脫了束縛,痛快地打了一架。他聳了聳肩膀,“繼續!”

說著,兩人撇開了夏季,又廝打了起來。這個一拳,那個一腿,完全就是泄憤,而且兩個人都是向對方的臉招呼過去。

一個比一個狠。

夏季看不下去,她推開了兩個人,站在了蘇哲宇的麵前,雙手叉腰“給我通通住手!你們是小學生嗎?一言不合就相互打架嗎?”

兩人齊刷刷地扭頭,“哼。”

夏季:“......”

兩個人加起來都超過50歲的人,幼稚起來比小學生都幼稚。

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夏季自己去問醫生取了酒精棉簽和創口貼。

等她回到天台的時候,安堂已經不見了。空****的陽台上,穿廊風拂過,滿身的涼意,“安堂前輩走了。”

她用的是陳述句。

“嗯。”蘇哲宇坐在了地上,雙手撐在了地麵,昂著頭看著天空。

三月的天空,澄清,柔和。

他眯著眼,長發在風中就像是漂浮的羽毛。淡淡的金米分色光班調皮地跳到了他的臉頰上,映襯著那張烏青的臉格外好玩。

難得的安靜。

夏季取了棉簽,沾了酒精,半蹲著,替蘇哲宇消毒。

“呲。”蘇哲宇齜牙,皺著眉頭。“真痛,安堂那個小子完全就是下死手。”

夏季手下用力,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兩個是半斤八兩。”

蘇哲宇扯了扯嘴角,難得沒有油嘴滑舌,一把捉住夏季的手,“夏季,我和他可是有很大的不同。至少我是實實在在的半斤,而安堂那小子那八兩也不知摻了多少虛的東西。”

夏季:“……”

“隻是為何,夏季你不願意相信我呢?我喜歡你,喜歡你五年了。真的。”

他的聲音落寞得很,很少從意氣風發的蘇哲宇口中聽到了這樣落寞的話語。現在的蘇哲宇就像是那垂死的老虎,連那昔日的威風都不複存在,無力而寂寥。他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在夏季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我知道,我的喜歡讓你覺得莫名其妙。可是有什麽辦法,我就是喜歡上了你。被人說沒有正形也好,被人說厚顏無恥也好,我想盡一切辦法隻希望能呆在你的身邊。明知道不應該喜歡你,卻還是喜歡上了你。我也希望自己能夠控製,可是怎麽辦?這顆心不受自己的意誌所管,又不能夠挖掉,所以隻能夠一直喜歡你。”

她的喉嚨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她的眼眶在發熱,她抬起了頭,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了出來。蘇哲宇那落寞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不停縈繞著,重複著,循環著。那聲音讓自己想起跑800米的時候,那最後的100米。雙腿很累,耳邊隻有自己那沉重的呼吸聲,那短短的100米,對於自己來說無比的漫長。她那時候,隻能夠聽到那一聲聲沉重的喘息聲,綿長而久遠。

天大地大,唯有此聲。

她是感動,被一個人喜歡了5年,是一件幸事。可就像是那段800米的路程,那最後的100米終是會被自己跑完,那沉重的喘息聲也會漸漸平靜。她的那份感動,會漸漸消失。這不是能夠支撐自己回應對方的理由,隻因為喜歡是兩個人事情。

一個人的喜歡那是單相思。

兩個人的喜歡那才是戀愛。

這副深情,她承受不起。

她應該拒絕,長痛不如短痛,這是為他們兩人都好。可決絕的話語,卻說不出口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不是鐵石心腸之輩,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因為感動,她無法說出令對方難受的話。因為感動,她要拒絕對方。

就這樣,她陷入了矛盾中。

她應該要說些什麽,可她能夠說什麽呢,說很感謝蘇哲宇的喜歡。這樣俗套的話語,對蘇哲宇這五年的深情就是褻瀆。可不這樣說,她又能說什麽。

“哈哈哈,夏季不要擺出這樣嚴肅的臉嘛。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不是什麽大事,真的。”

許是夏季的表情太過嚴肅,令蘇哲宇不安。

“其實,我隻是開玩笑的。”蘇哲宇看到了夏季慢慢瞪圓的眸子,唇角無力地拉起一個弧度。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露出他本來的笑容,“哇靠,你看看,我難得嚴肅一次,居然被你以為是神情告白。哇哇,看來我的表演又更上一層樓。嘻嘻。”

“被我嚇到了吧,開來本大爺完全就是一個表演天才。要不,我去當個偶像看看。”

夏季一時間分不清楚,這是玩笑話還是其他的。她定定地看了兩眼蘇哲宇,“……真得是玩笑話?”

蘇哲宇笑容弧度加深,“嗯,當然。”當然不是。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

真心被當做玩笑也無妨,隻要,你開心便足夠了。

“要死的,”夏季忍不住錘了他兩下,心裏卻陡然放鬆了,雖然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安心。蘇哲宇前輩會喜歡自己,果然是玩笑話。要知道,自己和蘇哲宇前輩隻見過幾麵。談不上熟悉,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喜歡上了自己。

隻是,蘇哲宇前輩說得真得是玩笑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蘇哲宇的微笑有些無力。“我以為你說得真心話。嚇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真是的,這種玩笑不要隨便開。”

蘇哲宇噢噢噢大叫,笑著沒有躲開夏季的錘打。唇邊的笑容很大,卻很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