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我是武林高手

沈之默,表字靜山,生於大明朝天啟元年,現年二十五歲,杭州人氏,身長八尺(按:古代衡量度單位,一尺約等於現在的七寸,身長八尺就是現在的五尺六寸,即一米八六左右)。自幼家境貧寒,苦讀詩書一心求取功名,十六歲那年父母被官府迫害身亡,仕途夢一朝破碎,從此浪跡天涯,足跡踏遍大江南北,經曆無數人情世故。

十八歲時加入福建福威鏢局當趟子手混飯吃,不出三個月,福威鏢局遭遇武林中青城派謀奪秘籍的滅門慘案,沈之默流離失所。輾轉半年後,混進嵩山派當掃地門童,供人驅策使喚,不久,嵩山派在五嶽會盟上被合並,他被新盟主趕了出來。又過了半年,沈之默出現在京城第一大幫會長樂幫替人收保護費,沒得幾天,江湖上人人聞之變色的賞善罰惡令到,幫主去了俠客島沒有回來,長樂幫隨之解散。

在日月神教黑木崖拍楊總管馬屁,正巧碰上舊教主複辟,他倉皇逃竄。在少林寺當門徒,吃狗肉被戒律堂首座發現,一百零八棍逐出山門。在武當山當道童,無意得知師父愚虛道長與恒山派靜心師太的奸情,擔心被滅口,於是選了個沒有清風明月的夜晚偷偷溜之大吉。在終南山撞進一個古墓裏麵,困了幾個月才找到密路離開。最後沒有辦法,去街頭討飯,居然進了一個叫做“丐幫”的幫派。

這期間沈之默呆過無數地方,依靠天時地利獲取了大量武林中人為之瘋狂的武學秘籍。他小心謹慎,選擇一些合適的秘籍進行練習。四年下來,進步神速,內功略有小成,幾乎精通所有門派的武功,一趟拳下來,五百招內每一招都是不同的拳法,在江湖中闖出不大不小的名頭。

數月以前,沈之默開始產生莫名其妙的幻覺,老是覺得耳邊嗡鳴,像是有人在呼喚。隨著時間的推移,呼喚越發清晰,仿佛在叫他到什麽地方去,那語言似懂非懂,略一清醒後,聲音便即消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到後來,聲音越來越是頻繁,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銼刀折磨沈之默的神經。

試想如果你成天聽到有人在叫你,沒日沒夜,無論睡眠時或是清醒時,卻看不到對方,甚至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那你會不會崩潰?

半年前他準備尋找寧靜的地方苦思幻覺的對策,卻突然失去知覺,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異國港口城市,周圍盡是金發碧眼的番人,口中說著一句也聽不懂的鳥語,不禁驚駭莫名,不知所措,而全身內力十去**,形同廢人。

幸好有好心的鐵匠哈馬爾收留了他,這才得以生存下來,經過半年時間,慢慢學懂一些簡單的當地語言,進而了解身處的是怎麽一個境地。

這個以魔法為基礎,叫做艾瑞達的世界超出沈之默的認知範疇。其中分為兩塊麵積極廣的大陸,一個是撒姆爾大陸,一個是伊利達大陸,中間相隔浩瀚無邊的無盡之海。他所在的庫澤斯卡爾港位於伊利達大陸西部的破碎海灣。因為艾瑞達世界文明起源於撒姆爾大陸,居民們大多使用的是撒姆爾通用語。

伊利達大陸西部地區廣闊的艾索達河流域有十六個國家,勢力最強大的是塞尼亞帝國。

限於沈之默有限的理解能力,他並不知道這些國家的政治關係。

庫澤斯卡爾港從屬於塞尼亞帝國,事實上卻因為獨特的地理位置而成為中立地區。這裏充斥大量各個國家和地區的人種,崇尚暴力,誰的拳頭硬誰說的話就是硬道理。領主瓦爾特伯爵對這一切無可奈何,每個月讓稅收金幣充滿私人金庫之後便躲在莊園裏花天酒地。

沈之默見過所謂的魔法師。不是想像中知府大人宴會上會噴火焰、玩雜耍,供人娛樂的波斯人,而是穿著奇怪鬥篷,氣度非凡的男子,身邊前呼後擁,無數人爭搶著拍馬溜須,哈馬爾說魔法師能夠輕易要掉一個人的性命,能力大得驚天。

港口還有滿嘴獠牙綠色皮膚的獸人,身高不滿四尺的矮人,長著尖長耳朵的精靈,沈之默初時驚駭,日子久了以後便慢慢習慣這些形近妖魔鬼怪的人種,他正在努力適應這個嶄新的世界。

“黑石塔山”鐵匠鋪的屋子用大石塊砌就,算不上寬敞,從牆頭到壁爐全都擱著未成形的鐵器,南牆還有聳上天花的大煙囪,旁邊堆滿了黑煤塊。靠近煙囪的是一個往外噴吐火焰的風爐,令這夏季的屋子溫度陡然升高十度。再過一點就是頂部平整、兩邊有尖角的鐵砧和鋼鉗、大鐵錘。

還有後門,進去之後是天井,仰起頭來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一個飄著浮渣的水池,牆頭搭了小棚子,用來堆放原料。最後麵才是哈馬爾居住的房間,沒有窗子,光線陰暗,屋子裏散發出難聞的鐵鏽味,床鋪和腐朽的橡木桌子就占去大部分麵積,看得出老鐵匠生活清苦得很。

事情過去了兩個星期,哈馬爾提心吊膽,卻再也沒見過混混們來鬧事,於是看向撒加的目光便多帶了幾分異樣,或許野蠻人都是這樣的吧。

天色近晚,遠處教堂發出沉悶的八次鍾響,已是黃昏八點,遙遠的天邊被即將沉入地平線的夕陽染成血紅色,幾隻彩環鷗掠過雲朵,風景豔麗淒美。

沈之默在散發著黴味的櫥櫃裏翻出幹硬餿臭的黑麵包狠狠啃了一口,訝異地看到哈馬爾邁著輕快的華爾茲舞步從門外蹦進來。老鐵匠臉上眉飛色舞,喜氣洋洋,每一個毛孔都舒展出“爽”字,穿戴整整齊齊,還戴上了帽子,便是參加領主瓦爾特伯爵大人的宴會也沒他那麽得意。

讓人分外驚喜的是,鐵匠左手拎著一隻火腿,右手兩條起碼五斤重的花邊鰈,還有一些平時難得見到的麥酒,重重擱在桌子上,大聲嚷道:“撒加!還吃什麽黑麵包呢,太丟人了,快來看看我買的好東西!”

沈之默心裏冒出兩個詞匯,一是走狗屎運,二是小人得誌,也不說話,抓起蜜椰殼磨製的酒壺,拇指彈掉蓋子,一口氣喝下大半。

哈馬爾忙叫道:“喂喂喂,別急,噎不死你,去生爐子吧,我買了奶酪,等下一起吃頓豐盛的晚餐。”

沈之默見他興致勃勃,問道:“今天是什麽節日?”

“沒什麽節日。”哈馬爾反身關上門口,點起蠟燭,說:“好日子終於來了,我接到一筆價值五百個銀幣的訂單,威廉先生讓我們替他家打製一批馬掌、馬鐙,還有菜刀、鐵爐、鐵盆等等很多家庭生活用具,還預付了一百五十枚銀幣,他奶奶的,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多錢,威廉先生可真是好人。”

之默淡淡應了聲,找出生滿老鏽的菜刀磨了磨刀口,拿起花邊鰈開膛破肚。

哈馬爾並不理會他的淡漠,依舊興致勃勃:“知道威廉先生是誰嗎?庫澤斯卡爾港最有錢的人!皇帝封他做勳爵,這麽有身份的人,平時就是見上一眼也是一種榮耀。你簡直不能想像,他家的廁所比我們鋪子還大十倍,馬桶裏的水清澈得可以當做鏡子照人,還有那些傭人,驕傲得就好像皇家衛兵一樣。哼哼,要不是我跟威廉先生有關係,你當訂單是那麽好接的嗎?”

之默仍舊像木頭似的不為所動,仿佛他不過是被人當做乞丐施舍了一些錢物。

事實上老鐵匠的話有很大部分在吹牛,庫澤斯卡爾做為地理位置獨特優越的良港,勢力錯綜複雜,有錢有勢的人多了去,威廉勳爵隻是其中說得上話的一個人,哈馬爾沒見過什麽世麵才會如此誇張。而且他所謂的“關係”,也隻是因為威廉的管家嫌矮人鐵匠鋪要價太高,而哈馬爾出價比所有人都低,正好滿足管家中飽私囊的小小願望,僅此而已。——老鐵匠從此至終沒見過勳爵一眼。

哈馬爾話鋒一轉,神秘兮兮地說:“剛才我見到上次來打砸的家夥,就是那個滿臉麻子的,你猜怎麽著?說實話我當時挺害怕的,他居然主動打招呼,還說契布曼先生帶話向我問好,聖光在上,奇跡呀!”

沈之默不置可否,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把花邊鰈丟進平底鍋煎,沒找到油,不一會兒便騰起黑色的煙。

哈馬爾忙把爐子搬出來,說:“別煎了,還是烤吧。”

兩個窮鬼偶有一天富足,在一起談論吃喝的事情,氣氛倒是十分愜意。

哈馬爾今天話特別多,將火腿細細切片後送入口中,閉上眼睛仔細感受味道,讚不絕口:“美妙啊,真是好味道,撒加,我們多久沒吃上肉了?讓我想想,五月十五號教會的牧師送了我一條魚幹,雖然有點變質……”

沈之默說:“契布曼賠償的錢不是很多嗎?”

“都用來還債了!你這個野蠻人知不知道生活是很艱辛的?”哈馬爾用小刀把烤魚焦黑的部分刮去。

正說著話,響起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頻率之大,讓人耳朵發麻,懷疑那固定門框的釘子是否禁得住如此猛烈的敲擊。以往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有人來作客的,哈馬爾的鐵匠鋪並不是大家喜歡來的地方。

“莫非威廉先生派人來?”哈馬爾先是一喜,又想:“看來沒什麽可能,威廉先生怎麽會惦記我這種小人物?說不定巷口的寡婦見我發財,想來套近乎。”

但一個婦道人家,怎麽拍門拍得這麽響?哈馬爾磨磨蹭蹭打開門口,眼前景象不禁令他愕然,一隻粗壯好比水桶的綠色胳膊打橫伸了過來,把他狠狠推到旁邊,腳下踉蹌,險些栽進火爐裏。

這是一個身高足有兩米,綠色皮膚的家夥,頭頂紮有幾條小辮子,眼中冒著嗜血的光芒,傾斜的前額,下齶突出,兩顆獠牙露在外麵,極是嚇人。在沈之默印象中,這是艾瑞達世界特有的種族,獸人,地位與人類無異,他們是粗野、愚笨、衝動、力量的象征。五個成年人類不見得是一個獸人的對手。沒有人膽敢輕易觸犯獸人的威嚴,除非你活不耐煩了,否則他憤怒的拳頭會讓你的臉變成稀爛的西紅柿。

接著走進四個身材彪悍的男人,都帶著一副倨傲的表情,鼻孔朝天,仿佛皇帝在巡視自家的後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