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3)

下午四點多鍾的光線,溫暖而又迷離的光線,我倚在窗邊朝外看,見街上人來人往正熱鬧著,一群戴小黃帽的孩子,正排著路隊拖拖拉拉地過馬路,遠遠看去,他們就像一群長著嫩黃線毛剛出殼的小鴨子,搖搖晃晃地朝著一個方向一個接一個地往前走。因隔著層厚厚的隔音雙層玻璃,聽不到街市的聲音,隻能看得見來往的車輛與人群,外麵的世界對我來說,就像一個巨大的啞劇舞台,每一個人都是演員,隻有我是冷眼的看客。

每個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樣的。母親說。

一樓手術室那邊靜得可疑,母親一定在裏麵做美容術,剛

才我好像看見她穿著藍色的手術衣,護士阿梓紫的白衣也在院子裏輕盈地晃了一下,她們配合得天衣無縫,她們做的美容手術遠近聞名。

對於住在美容手術室的樓上,我和春日原野的感覺有些不同。雖然春日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心裏不太喜歡這種地方,但我們結婚時,兩手空空,不要說有一間像樣的房子,春日連一輛像樣的自行車都沒有,整天騎個沒鈴沒閘沒鎖的破車在這座城市裏轉悠,除了隨身帶著的一隻碩大的包,他幾乎是一無所有。

春日大學畢業就在北京留下來,他說他家在內蒙,但我們結婚後一次也沒回去過。他說家裏

已經沒什麽人了,他來北京上大學後,母親因乳腺癌去逝,父親很快就又找了個女人結婚。

春日說他是家中的獨子,一個人,無牽無掛的。春日原野不是他的本名,他本名叫陳小春,但後來有個台灣歌手也叫這個名,同事老拿他開玩笑,摘得他好煩。這時正好他從原先就職的那家純文學刊物跳槽到另一家雜誌社工作,順手就把編輯名改成“春日原野”了。

春日原野現在工作的雜誌社比原來有錢得多,那是一本與服裝有關的雜誌,雜誌的名字《雪絨》就是春日原野起的,他身上有一種硬朗的冰雪氣質,他把這種氣質也帶給了他的雜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