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3)

早上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很黑,我像躲在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裏,沒有人能看見我,我卻能看見一些模糊的影像。那同樣也是一個很黑的房間,那女人很喜歡花,濃鬱的花香像某種粘稠的**,汩汩地樣著,由於粘稠,流淌的速度很慢,那種軟軟的搖擺的姿態,看起來很像女人的肉體。

我眼前堆砌起雪白豐盈的女人的重影,她穿軟緞拖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她走過的地方雪白的影子就會像發生滯留,所以她在房間裏留下許多重影。來來回回。來來回回。我卻一直看不到男主人的臉。我知道那房間裏一定有男人的,有男人的房間空氣比重比隻有女人居住的房間要大得多,男人隱在暗處,我很難看到他的臉。

“玫瑰,玫瑰——”

我聽到有人在叫我,音調一聲比一聲急切。我**著跳下床,尋著餘音開始在屋子裏找那聲音的來源

,它忽高忽低,忽模糊忽清晰,像一隻活的長腳的動物,或者說,是一個可移動體,它把我帶入一個疲於奔命的狀態,我一會兒伏在地板上,像貓一樣爬來爬去;一會兒又站椅子上,向門上方的那排吊櫃裏逐一張望。裏麵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見。我拉開寫字桌的那排小抽屜,開始尋找那隻在記憶中一直存在的小手電。我記得很清楚,手電是有一次我和春日野買柯達膠卷店裏送的,很小的一隻手電,比一般手電要短一半。從那家柯達店出來,春日原野忽然一臉神秘地對我說:“等哪天我丟了,你就用手電照照,說不定我就躲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裏衝你笑呢。”

這話令我現在想來毛骨諫然。

我覺得他就躲在這房間的什麽地方,高一聲、低一聲地叫著我的名字,同我玩著大型捉迷藏遊戲。他說玫瑰玫瑰你看不見我快用手電照我呀照我呀我就在

這兒呢——

一束雪白的光如**般射了出去,我果真看到一張人臉,我尖叫驚叫起來,啊——

“搞什麽鬼?”母親很生氣的聲音在我高頂上響起,母親說,“把手電收起來,你剌痛了我的眼。”

“怎麽是你?”我有些失望地收起那束光。

“不是我還有誰?我看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有點兒……”她把後半句話吞回到肚子裏,目光爽利地瞥我一眼,然後動手開始嘩啦嘩啦地拉窗簾。

光,如同雪白的牛奶那般漫洇進來。光絮片片可見,如棉花那般層層疊疊貼到我皮膚上來。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暴露在強光下的**,讓我覺得有些難堪。

但母親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母親乒乒乓乓推開我房間所有的窗,等她注意到我的時候,我的白睡袍在兩秒鍾之內將我包裹起來,包得嚴絲合縫,除了臉孔和腳趾,我什麽也沒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