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3)

“幹嘛懷疑我呀?手術費我是絕對不會給她出的!你回去告訴她甭打我的主意!”

我眼前看到的是一個因暴怒而臉嘴歪斜的男人,他在醫院潔白的環境中絕對像個小醜,當我把阿梓紫懷孕的事剛一說完,他就從椅子上跳起來,五官錯位,額角的青筋突突跳著,眼看就要繃斷了。

我看到一個因暴怒而血管破裂的男人,他的血如關不住的噴泉一般,汩汨地流出來。首先噴到他對麵那隻玻璃櫃的玻璃門上,玻璃與血碰撞時,發出金屬般“當”地一聲響,血流下來,像倒置的山水,山峰奇麗,美不勝收。

奇怪的是這個流血的男人仍在說話,喋喋不休,他抱怨這世上的女孩子一個比一個精,就知道弄出點事故來騙男人的錢,一會兒不舒服啦,一會兒懷孕啦,橫豎手術費我是不會出的,她愛找誰找誰,孩子生出來我也不管……

我在噪音般的咆哮聲中離開那間病房。我頭痛,那個青筋

暴跳的男人總在眼前晃。我站在醫院門口打車,這時候,大崔跟一個女的愁容滿麵的從醫院裏出來。

“這麽巧啊,你也在這兒打車。”大崔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同我招呼。

我看了他倆一眼,說:“我是來找人的。”

大崔說:“我知道,我知道。”

大崔又說:“那本書寫得怎麽樣了?”

我說:“到後四章了吧。”

“不錯不錯。”

當著那女的麵,大崔連說話的調子都變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兒。我有些厭惡地扭過頭,假裝朝路麵上張望。這時候,馬路上開過來一輛調頭車。我忙說:“大崔,你們先上吧。”

大崔說:“那好,我們先走了啊。改天我再跟你聯係。”

我看著他倆並排坐進車後座,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我想我還是喜歡大崔的,不然怎麽會這麽難受?

剛進家門沒幾分鍾,大崔就著急忙慌打來電話,他說玫瑰你聽我解釋——我都想象

得出他後麵要說的話,什麽我跟那女人沒一點關係啦,什麽隻是普通朋友啦,反正就那一套,我不想聽,我煩透了。我拔掉電話關掉手機,脫掉衣服上了床。我不想聽任何人解釋,除非是春日原野對我解釋他這些日子的行蹤,我希望他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我們從新開始。希望渺茫。

我還保存著過期的《雪絨》雜誌,那上麵每一期都有他的名字。現在巳換了新人,再也找不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母親來我房間,告訴我兩件事:一,大崔來過了,母親沒讓他上樓。二,阿梓紫男友的事不要再査了,因為她已經離開眼珠美容院了。

阿梓紫不肯做人工流產。她是在昨天夜裏悄然離開的。從那以後,母親日日夜夜替她擔著心,“怎麽辦呀,她一個女人,又沒有結婚,帶著孩子可怎麽辦呀。”

“總會有辦法的。”我說。

在我眼裏,春日原野是一個溺水者,阿梓紫是另一個溺水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