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玄黃大陸的北方大地上,冷風呼嘯,鵝毛般的大雪紛紛飛舞,入眼看去滿地盡是皚皚,如同一片宏偉的大地銀裝。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從村口走來,一瘸一拐的踽踽而行,身上隻有一件打滿了補丁的單薄長衫。因為寒冷徹骨,小男孩在瑟瑟發抖。一臉鼻青臉腫,像是跟人狠狠地打過一架。

令人嘖嘖驚奇的是,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他的眼中竟沒有絲毫的膽怯與畏懼。

小男孩來到了村口外一座石橋下,爬進了橋洞。對他來說,這是唯一一處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

過了半個時辰。

村口的另一個方向又走來了另一個人。那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叫花子,看不清楚年紀,唯獨那雙眼睛一邊赤色一邊藍色讓人望而生畏!無比古怪的一個人,竟也來到了石橋邊。

“喂,老叫花,你也沒地方去嗎?那就上來擠擠,現在風雪太大。”小男孩沒有因為橋洞中的些許溫暖而睡著,隔著老遠他就看到了老叫花。在他想來,寒風凜冽,大雪紛飛,還出來討飯,應該也是個可憐人。隻是他沒注意到,老叫花的手裏並沒有叫花必備的工具——碗!

叫花子抬起了頭,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兩隻眼睛一邊發著赤光一邊發著藍光,“小叫花,你不怕我?”

“我為什麽要怕你?因為你的眼睛嗎?”小男孩驕傲地一笑,“我雖然年少,但膽大包天。就算惡魔來到了我麵前,我也敢從它嘴上摘下幾根毛!還有,我不是叫花子,我有名字!我叫楊開!你要記住我的名字,說不定十年以後你會因為認識我而自豪!”

“有趣!真是有趣!”老叫花哈哈大笑,笑聲洪亮至極,宛若洪鍾大呂,振聾發聵!

“真是的,笑這麽大聲做什麽?要躲避風雪就趕快上來。不躲避就離開,少在這裏聒噪!”楊開不滿地喊了一嗓子。

老叫花收起笑容,卻沒有生氣。不見他腳下如何動作,身體卻如一陣清風飄了起來,楊開隻覺得一晃眼,老叫花已經到了橋洞中,嘖嘖有聲,“果然溫暖多了,嘿,楊開小子,你挺聰明的嘛,居然懂得在橋洞另外一邊塞滿茅草阻擋風雪。”

楊開沒有回答老叫花,隻是眼睛瞪得渾圓,良久才說,“原來你是修煉者!”

“你知道修煉者?”老叫花坐了下來。

“當然知道!去年聽一個算命的說過。他說修煉者高來高去,可以飛天遁地。有些厲害的還能穿梭世界斬妖除魔…”楊開搖頭晃腦地將從算命先生那裏聽來的東西複述了出來,洋洋自得樣子,就好似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他自己知道的,一點都不覺得害臊。

“哈哈哈…你這小子真是有趣。我老邪走過翻過千山涉過萬水,還沒見哪個人遇到我不躲閃的,唯獨你這小子還假模假樣地跟我吹噓。也罷,你跟我說說,你剛才為什麽說十年後我會因為認識你而自豪?”

“噢,你問這個?給我什麽好處?我不能白說吧?”楊開斜著眼睛道。

“你先說了,好處肯定有,不會讓你白說。”

“也好,你這人雖然長得又老又醜,兩隻眼睛還一紅一藍古古怪怪的,但看你也有幾分厚道。就跟你說了吧…”

楊開略微挪了一下瘦小的身體,一下就把腳上那雙破了好幾個孔的布鞋給脫了下來。

他抬起雙腳,對著老叫花。兩隻腳下各有三顆黑痣,並列排列起來,竟形成一條渾圓的弧線。

楊開得意地笑了,“看到了沒有,算命的說這是腳踩[***],天生富貴,求官必位列三公,學藝必笑傲九天。”

老叫花的表情頓時有些怪異,雙目赤藍雙光陡然熾烈起來。他猛的伸出手來迅速扣住楊開的手腕。楊開急得怒罵起來,老叫花卻依然我行我素,一把又將楊開的身體扭轉過來,撕開楊開的衣服,隻見其後背一片金黃的印記,竟似一頭怒龍騰飛八荒之上。

老叫花忽然甩開了楊開的臂膀,邪笑道,“虧你還自詡富貴命,卻不知道你小命活不過二十!”

“放屁!”楊開頓時大怒,急急忙忙地穿上破衣衫,又衝著老叫花大吼,“你這老叫花,忒的沒有禮貌!我好心讓你上來躲避風雪,你倒好,把老子唯一一件衣服給撕開了!”

“命都快沒了,還管什麽衣裳。你小子,也太無知了些!”老叫花輕蔑地哂笑道。

“你才無知!算命的說我是大富大貴的命,你難道還比那算命的知道得多?”

“那是當然!算命的算是個什麽東西?敢在我老邪麵前吹噓?”老叫花眼中更加輕蔑,“告訴你吧,你何止是腳踩[***],你身上還背了個八荒真龍,天生八荒[***]之命!富貴是富貴了,奈何富貴過頭遭天嫉!這輩子注定命運多舛,早年要喪父喪母,受盡苦難,受盡屈辱。不等熬出頭享受富貴,就要在苦難中死去。”

“真的假的?”楊開見老叫花說得煞有介事,而且連早年喪父喪母這些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禁心頭一凜,便也將信將疑了。

“當然是真的!我老邪去過鬼界,呆過佛界,調戲過妖女,宰過魔王,上至天上五百年,下知地上五千年。有必要在這裏跟你胡吹噓?”老叫花冷冷一笑,身上不禁有股恐怖的傲氣一閃即逝。那一瞬間,整個橋洞仿佛被凍結起來。

“你既然上知五百年,下知五千年,那你應該知道怎麽解救我吧?”

楊開問道。

“方法隻有一個!”

“什麽?”

“拜我為師!”

風雪漸漸弱了一些。石橋下楊開與老叫花並列站在了一起,麵對著前方的村莊。

楊開忽然跪地叩了三個響頭,起身後又吐了三口口水。看得老叫花一陣驚異,便問楊開,這是為什麽?

“師傅,這是柳樹村,村東頭的山上埋著我的父母,我三個響頭是對著他們叩的!但是村裏老財主方武德跟他的兒子方山河經常羞辱我,天天讓人打我!那是我的仇人,三口口水是衝著他們的,來曰定要討回!”

“哈哈哈……好!有趣!有種!咱們走!”

大風大雪忽然又驟然強烈了起來,一老一少兩道邋遢的身影在風雪之中漸漸遠去。對於柳樹村來說,失蹤了一個楊開或許並不算什麽大事,頂多是那財主方武德會及其兒子會意外一下,畢竟少了個玩樂的小畜生,生活自然無趣。

六年後。

玄黃大陸南邊的穀倉山下,一座茅屋前,一位白衣青年頭頂烈曰盤膝在地。

一圈圈奇特的光芒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金光、烏光、紫光、赤光、青光五色交纏卻又涇渭分明。如夢似幻之中,充斥著霸道、詭異、尊貴、妖異、飄渺五種氣息,仿佛那五色光芒本就代表著五種不同的功法!

常人練就一種功法都嫌時間不夠用,況且五種完全不相通的功法需要吸收五種完全不同的元氣入體,那是極為危險的一件事情。這青年居然如此邪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忽然,茅屋裏走出一個怪人。這怪人兩目一目赤色一目藍色,顯然正是幾年前那位從柳樹村外帶走楊開的怪人。那茅屋前這位外貌看起來英俊透著冷意,冷意中帶著邪氣,邪氣裏散發著無懼無畏的青年就是楊開咯!

楊開正好收功站了起來。神情忽然有些怪異。師傅老邪今天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勁,隱隱有著一種沉重的味道。

六年來跟這老邪修煉,楊開了解老邪,他隱隱知道這種沉重意味著什麽,內心中不禁有些百感交集。

“楊小子,你過來!”老邪喊了一嗓子。

楊開走了過去,喊了聲師傅,就立在了旁邊。

“算算曰子,你跟我修煉已經六年了吧,你都已經十八了!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啊!六年來,我教了你五種功法!荒龍真訣來自於龍界霸氣淩然,你已練到第三重;玄陰鬼氣術來自於鬼界陰冷詭異你也練到第三重;文昌真訣來自於天官界你修煉到第二重還需努力;天妖屠神訣來自妖界最為妖異多變你煉到第三重,淩虛仙法屬於正統修仙功法來自於淩虛仙宗你收獲最大進入了第四重,總的說來天位十三境,你勉強進入了第四境紫宵天境,也算是小有實力了,所以你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畢竟我也沒什麽再可以教你的了…”

“師傅!…”楊開內心格外沉重,分離雖是早有預料,可真到了這個時刻,總有種酸楚的感覺。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也不必傷感!隻是你臨走之前,我要交代你幾件事,你千萬要謹記!”

楊開臉色一正,凝神靜聽。

“第一,你之所以能超乎常人同時修煉各種功法容納各種元氣,那是因為你身上八荒[***]脈天生唯我獨尊的統禦能力!以後,盡量不要讓人知道你這個秘密。”

“第二,六年前我說你活不過二十,並非無稽之談。而是你身上遭了詛咒!一種名為斷命的詛咒!你雖經過修煉,不斷在天位上取得突破,可以延續壽命,但終究不能終生為詛咒所困,要解開這個詛咒,隻有找到咒界!”

“第三,無論任何時候也不要向第三個人透露我的存在!一旦透露,天下之大你將無處容身!”

“第四,拿著這塊玉去淩虛仙宗找青山真人,告訴他你是青玉真人的記名弟子…請青山真人正式收你入門。”

老邪遞給了楊開一塊白玉,玉上雕琢著升騰的雲霧,雲霧中還有一道人影腳踏青雲飛升九天。

“師傅…我想知道…”

“別問了!”老邪似乎知道楊開要問什麽,但他手一擺直接打斷了,“知道我的名字沒什麽意義,假如有一天你我再相見,希望一切如故!”

老邪忽然仰天大笑,笑聲穿透九霄,卻充滿了蒼涼。在笑聲中,老邪一步一步淩空而走,飄然遠去。

楊開手拿白玉看著老邪漸漸消失的身影,悵然若失,心中陣陣苦澀襲來。這六年老邪就如同他的父親一樣照顧著他,驟然離去,實在讓他難以接受,不知不覺眼眶已經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