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秋天的薩爾布,稱得上是個度假休閑的好去處。

沒有鱗次櫛比的房屋,也沒有匆匆忙忙的人群,隻有一塊塊閃爍著金光的水稻田,在朝陽下彰顯著自己的隨風飄逸。朝遠處望去,山上還有許多梯田,勾勒出和城市裏不一樣的層次感。走在鄉間小路裏,時不時地能夠聽到牛啊狗啊的叫聲,路過的村民,不管認不認識你都會親切地和你打聲招呼,閑聊個幾句。

總之,秋天的薩爾布是個能將煩惱、憂傷等不和諧的心情統統拋棄,真正讓人體會到何為秋高氣爽的好地方。

就在這朝陽東起的美好之時,夏實和秋蟬正走在去荊家武館的路上。為了在秋收節上不至於太丟臉,也為了早日恢複到過去的自己,夏實即將要從這裏踏上他的弓箭手之旅了。

“這裏的空氣很清新啊,而且到處都是金黃色的水稻田,在這裏走著,就好像整個人都能飄起來似地。”說完,夏實閉上眼睛,很享受地呼吸了幾口濕濕的泥土味。

“嗯,我相信薩爾布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秋蟬看著從四周慢慢向後退的稻田,微笑著說:“我還記得小時候,我、你,還有荊棘和悠雲四個人,經常來這片田地裏玩,那個時候還天真地覺得全世界是圍繞我們轉的呢。”

“一定都是一些很美好很快樂的回憶吧?”

“當然不單單是美好的記憶了,吵架也是經常有的。那時,我隻要一哭,不管吵得多凶,你都會讓步妥協,跑過來哄我安慰我,可以說這是我對付你的終極殺招哦!小時候的你,還算是比較溫柔。隻不過越大就越不正經,對別人也開始變得愛理不理了。”

秋蟬自說自話地講了許多兩個人小時候的事,臉上還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沉浸在童年的記憶裏。

等她說完,發現夏實也盯著她的臉認真地聽著,臉唰地紅了下來。

“你這個笨蛋!不要一直直勾勾地看著我!”

“啊?笨蛋?哦!不好意思,隻是覺得,秋蟬你講起以前的事情竟然這麽幸福,一不小心就被你的情緒給感染了。不過,我發現以前的我們關係還挺融洽的嘛。”

“什麽融洽啊?胡說八道,你隻會欺負人,有時候特別倔強,有時候則愛理不理,誰和你關係融洽啊?少在那裏做白日夢了!”也不知道為什麽,說這些話的時候,秋蟬顯得特別著急,臉上的色彩則是越來越紅,“現在倒是好了,人也老實了,我看,還是不要變回去了!”

“呃……哈哈,以前的我是這麽差勁的家夥嗎?”夏實摸著後腦勺,尷尬地笑道,他沒想到,秋蟬剛剛還一臉幸福樣,一轉眼卻變得電閃雷鳴起來。

“不過,再怎麽說,他也是你貨真價實的哥哥。而現在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以前的記憶找回來,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否仍然有資格做你的哥哥。或許現在的我和以前的那個我除了長相以外,已經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了。”

自從前天晚上醒來以後,夏實的內心就一直很掙紮。

從內在來講,人就是靠各自不同記憶來區別不同的個體,沒有兩個人的記憶是一樣的,即使是長相無異的雙胞胎。

沒有記憶的自己就不是過去的那個自己。

雖然朋友們對待現在的夏實,就和以前一樣親切,但是能不能就這樣代替以前的那個自己活下去,夏實自己的心裏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一個大男人說出這樣煽情的話,好惡心啊!”秋蟬一邊說著一邊作了一個想要吐的表情。

“我……”

“像這樣婆婆媽媽地說話,還真不是你的風格了。”秋蟬又做了個鬼臉,繼續說:“不過這樣的性格我並不討厭,以前的你,現在的你,還不是那個你嗎?”

最後那一段話,語氣很平靜,但不可思議的是,在夏實的心裏卻有著非同尋常的重量。心中有迷惘的時候,隻要秋蟬一句鼓勵的話,猶豫就會煙消雲散,也許這就是血緣的羈絆吧。

“荊家武館已經到了,荊棘一定在裏麵等著你了。多想也沒有用,如果你一定想要變成以前那個讓人討厭的樣子,我也沒有辦法,唯一能夠給你的意見,就隻是好好練習罷了。”秋蟬努了努嘴,繼續說道,“我還得去照看那幾個來學三線琴的小鬼,先回去了。”

說完,秋蟬向夏實招了招手,便轉身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秋蟬竟會這麽抵觸以前的我?不過,現在這個狀態畢竟也不是長久之計,事已至此,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夏實看著消失在田畝盡頭的秋蟬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轉過身,瞅了瞅眼前的這家武館。

武館的四周,圍著一圈低低的木柵欄,木柵欄的裏麵是兩幢木屋,正對著大門的是較小的那幢,估計是生活用的,而另一幢比較大的,想必就是訓練場了。

夏實敲了敲身前的小木門,不一會兒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就看到荊棘穿著拖鞋、**著上半身從那幢大木屋裏小跑出來,他的身上已經是大汗淋漓了,看來這家夥的熱情還真不是一般的高。

“啊哈哈,夏實你來了?進來吧,老爸已經裏麵等著了,他老人家可是很想見你哦!”荊棘一邊笑著拍著夏實的肩膀,一邊把他領向那幢大木屋。

這是一個很樸素的劍術訓練場,木製的地板,白色的牆壁,門口放著一個裝滿了竹劍的架子,對著正門的牆上掛著一塊用黑色奇怪字體書寫著“劍無止境”的牌匾,四周的牆壁上也寫一些類似的字。

這些字夏實一個都看不懂,不過他大致可以猜到,這些蒼勁有力的文字,一定就是來自荊棘他們國家的。

牌匾的正下方盤坐著一位長著國字臉的中年男子,他赤著腳**著上半身,正在閉目打坐。

中年男子體格並不十分健壯,但他的四周卻散發出一股很強的氣場,仿佛即使有敵人在旁邊,也會被他的強悍氣場震懾住,這讓本來就很緊張的夏實更加感受到莫名的壓迫感。

不用說,他一定就是荊棘的父親,飽受村民敬仰的、來自東方神秘國度的荊如風了。

見荊棘脫掉拖鞋走進了訓練場,夏實也就照樣做了。

“老爸,夏實到了。”

“伯……伯父好。”因為實在太緊張,夏實不由得說話結巴了起來。

荊如風睜開眼睛,看見眼前那個拘束的年輕人,突然大笑著站起身來,可把夏實著實嚇了一跳。

荊如風一邊劈裏啪啦地拍著夏實的背部,一邊責問他:“怎麽啦?睡了這麽幾天連伯父我都不認識了啊?快過來坐下,讓伯父仔細看看你!”說話的時候,荊如風的臉上已完全沒有了剛才打坐時的嚴肅神情,就好像是換了個人似地。

“伯父,你拍的我背上好痛啊!”雖然背上被拍得火燎火燎的,但夏實懸著的心倒也放了下來。畢竟眼前的這個荊伯父並不是一個很難打交道的人。

“什麽?睡了這麽幾天,連這點小痛都承受不了了啊,將來怎麽成為獨當一麵的男子漢?怎麽配得上‘薩之神射手’的稱號?太讓伯父我失望了!”荊如風說著,又把力道加得更重一點了,這讓夏實叫苦不迭。

——喂喂,大叔,適可而止行不行?!真的拍得我好痛啊!

不過,在夏實的背部整個被拍麻之前,幸虧有荊棘出來幫他解圍了。

“老爸,我不是說過了嗎?夏實他失憶了,好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了。你現在就別為難他了。”

“對對,是說過了,想起來了,原來是這樣。”荊如風終於停下了手,“不過年輕人,路還很長,像你這樣優秀的人才可不能辜負了佛祖對你的眷顧,失憶了要更加努力,把之前丟下的給補上,知道嗎?”

——哈?佛祖,那又是什麽玩意兒?

“好了,我也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想有個人一定比我更急著見你。荊棘,帶夏實去見見格林。”

“是!”說完,荊棘便帶著夏實走向訓練場左邊的小門。

——格林?這又是什麽人?

夏實的心裏又冒出了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