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當肖焱在看守所裏看見他的父母時,也就看見了領他們來的楚月,他感覺自己身上的血一下全部都衝上了腦袋,於是他再也無法壓製自己對楚月的那份憤怒了。“你這是幹什麽,啊,你大公無私的同時還要表現你的仁慈?你的憐憫嗎?”楚月等把兩位老人安置坐好後,這才輕輕的扭過頭說:“肖焱,你別這樣,這是我求了多次領導,才爭取來的。”“你滾,我不想看見你,每次你都在欺騙我,感情騙我我認了,可我讓你千萬別告訴我的父母,你不是答應了麽,你怎麽還是在騙我呢?!難道你不知道我的難處嗎?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滾,馬上,滾!”楚月沒有再解釋了,她隻是輕聲的跟肖父、肖母說:“伯父、伯母,你們談!”當她正準備選擇默默的離開時,肖焱那老淚縱橫的母親在見到兒子的那一刹那,就再也支持不住了,突然昏了過去,好在一邊的楚月手疾眼快給扶住了,這時肖父才無奈的說到:“楚月,你幫我把你伯母扶到走廊那邊的椅子上,照料一下,那邊敞亮,也通風,麻煩你了!”等楚月和肖母走後,肖父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混小子,難道楚月把你的事告訴我們有錯嗎?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你怕傷了我們老倆口,可你已經傷了我們,我們養了你二十年,二十年啊!難道你怎麽死的,我們也無權知道嗎?”老人抬眼望了望屋頂,竭力止住噙在眼中的淚水,繼續說道:“肖焱,你怎麽能這樣罵人家楚月呢,楚月她為了滿足我們兩個老人的心願,局子裏是跑上跑下的忙,難道是她楚月欠你的,不,這是我們老肖家欠人家的,所以你不能再罵她了。”肖父停了停,猶豫再三,還是長歎了一口氣接著往下說:“還有就是有一件事,我們瞞了你很久,我要說出來的話,你也許會恨我們一輩子,不過就眼前的情況來看,就算你記恨我和你媽一輩子,我也要說,楚月她是個好姑娘,高考那年,你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她沒有,你母親怕她耽誤你,就去求的她,叫她不要和你再交往下去了,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最終她是答應了,你一直以為是人家對不起你,所以你認為你自己委屈、你自己心裏苦,其實她才是最苦的,是我們老肖家對不起人家楚月。”聽完以後,肖焱的腦子頓時嗡的一下,再也容不下其它的東西了,在他的腦海裏隻有那個瘦弱單薄的楚月,你說自己當時怎麽就那麽渾,怎麽就那麽狠心把傷害一次次強加給她呢。

“怎麽樣,說說吧,肖焱,說說我們為什麽又來找你了?”肖焱看了看著楊明和張龍輝毫不猶豫的說道:“你們一定找不到王玲和董萬山這兩個人,所以你們來讓我幫助你們捉住他倆。”“肖焱!”楊明盯著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真的是越來越佩服你啦,你是大學生,有學曆,有能力,又擁有很高的智商,如果你能把這一切用在正途……”話到此處他卻不在往下說了,因為他知道肖焱自然是明白他要說什麽的,他肖焱當然知道楊隊長要說的是什麽了,可現在的他卻也隻能苦笑了一下,說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其實,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是要找你們的,不是先前我沒交待,而是這兩天我突然想起王玲所說的一件重要的事來。”“什麽事情?”“她說這個城市是不大,但是位置十分的重要,可以起到一個承上啟下的橋梁作用。你們不要以為捉住了王玲和董萬山就完事了,不,夏曉亮不過是董萬山手下的一個小馬仔而已,出售的也不過是集團中九牛一毛中的一毛而已,其大部分則被王玲通過董萬山和她父親再加上她自己所經營的一張毒品網絡給分散了出去,也隻有這樣他們的貨才能廣泛的活躍於東南沿海各大城市,不錯,王玲和董萬山在這集團中絕對是核心中的核心,但是要想徹底摧毀這張販毒網絡,那就非要拿到那份名單不可了。”

不得不承認,肖焱分析的確是正確的,即使使王玲和董萬山兩人成功落網,但是要他們交出那份名單又談何容易呢。辦公室裏的楊明和張龍輝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當中,看來這個集團要比他們想像的難對付多的多,臥底或許是個很不錯的辦法,但是像這樣嚴密的集團卻是很難在短時間內打入其內部的,而集團的存在,每多一天,其危害也是不言而喻的,怎麽辦呢?這人要抓,名單也是一定要拿到的,是不是可以這樣……張龍輝又想了一方案,因為覺得不妥,立馬又把它否定掉,“有好主意麽?”楊明拍了一下沉思中的張龍輝,“那那麽快!”張龍輝沒好氣的回答道,這時楚月走了進來,張龍輝看了一眼她,近段時間楚月為肖焱跑下跑下看看能否有無死緩或無期可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人也黑了不少。“跑的怎麽樣?”張龍輝關切的問道。“沒什麽!”但她言語之中明顯帶著疲倦,“他們說,除非他有重大的立功表現才有可能。”張龍輝突然扭過頭對著楊隊說:“楊隊,剛才你不是問我有什麽好主意嗎?我看可不可這樣,讓肖焱去做內線,拿到那份名單!”張龍輝自己也是大吃一驚,這個大膽的提議自己居然脫口而出,楚月也很是吃驚,楊明就更是吃驚了,全辦公室的人沒有不吃驚的,因為這個提議太大膽了,風險極高,不說別的,就其吸毒人員對其毒品的依賴性來說,可控性極低且易反複,而且極容易失控,張龍輝身為緝毒大隊的副隊長,這些他不會不清楚的,其他人也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萬一肖焱臨陣倒戈的話,其後果是難以估量的,所以立刻有人提出來反對,但也有人表示可以試一下。楊明看了一下張龍輝,又看了楚月一眼,說道:“這樣吧,我去局裏匯報一下,這作為我們全體大隊的一個提議,大家看怎麽樣?”大家都表示沒有意見。

楊明立刻驅車來到市局,情況講明後,也就特別是提到名單的重要性,得到了市局的領導高度重視,在請示了省公安廳後,得到的批示隻有八個字:同意方案,酌情解決。楊明長籲了一口氣,老局長則親熱拍著楊明的肩膀說道:“老戰友啊!雖說這方案是通過了,不過這肖焱能否拿到名單?會不會借機逃跑?他的安全保障?等等這一係列問題,你們都要慎重解決好啊!哎喲,看我這廢話說一大籮,還沒什麽作用。好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了,我要說的隻有一句:祝你們馬到成功!”“是”楊明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說道,“請領導放心!”

方案雖說是通過了,不過首要的問題是肖焱他肯不肯配合這次的行動?楊明想來想去覺得這個勸人活她楚月無疑應該是最合適的,於是楊明把楚月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把這個意思大概的跟她說了一下。“讓我試試吧!”看來楚月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你還好嗎?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這是肖焱見到楚月說的第一句話:“那天是我不好,我以為你會一直生我的氣。”“沒有,這幾天我都忙著呢!”“是啊,隊裏現在應該有很多事吧?”“嗯,隊裏的,還有你的。”“我的?”“看看有沒有輕判的可能?”“說實話,我的罪怕是死幾回都夠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肖焱的在語談中毫不掩飾他的灰心和沮喪,突然他又不甘的抬起頭問了一句,“那你查到了嗎?”“嗯。不過要有重大的立功表現。”“該說的我都說啊。”肖焱的語言之中帶有三分無奈和沮喪,楚月看了看肖焱,停頓了一下後說道:“楊隊長他們想讓你去拿那份名單。”“什麽?”肖焱遲疑了一下,“你,想讓我去嗎?”沉默好久後,楚月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你想讓我去,我就去好了!”肖焱苦笑道。“肖焱,你別這樣。”楚月抬起頭,就那樣一直看著肖焱,然後說道,“還記得我們一起看星星的日子嗎?”肖焱怎能忘記他倆晚上躺在草坪上靜靜看著星星的那段美好日子,無疑那是肖焱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也是最為懷戀的日子。“你還記得我喜歡什麽星星嗎?”肖焱怎能忘記呢,“你一定不會忘記的,是啟明星,記得當時你問我為什麽喜歡它,我說它不管處在多麽黑暗的地方,它永遠都不會喪失爭取陽光的勇氣,當時的你肯定不明白我為什麽會這麽說,那是因為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家,我的家在你的腦海裏根本就是一張白紙,那時的我很是自卑,我根本不敢和任何人談起我的家庭,當然也包括你,就是現在它依舊是我心裏的痛楚,給!”楚月遞過一張發黃的照片,那是一張一家三口笑嗬嗬的合影,“左邊那個女的是我的母親,右邊那個男的,”說道這裏,楚月頓了一下,咬了咬發白的下唇,繼續說道,“是我的父親,我本來也是一個幸福家庭中的歡樂小公主。不過,下海經商的父親很快在狐朋狗友的帶領下染上了毒品,當時的我還很小,我還不知道什麽是毒品,我隻知道我的父母開始成天的吵架,我的母親開始以淚洗麵,我的父親總是把家裏的錢拿出去買毒品。終於有一天,再也無法忍受的母親選擇了自殺,現在的我才明白那時的母親是何等的絕望。很快我的父親也走到他的人生盡頭,我記得警察讓我來認屍的那天,父親的靜脈還掛著注射器,臉上還掛著笑容,記得當時檔案上注明的死因是:注射毒品過量。”楚月那段痛苦回憶很顯然給她自身帶來諸多的不適,竟使得她不得不在這裏停頓下來,深吸了幾口氣,在稍等心情略微有所緩和後,繼續說道,“以後我的撫養權就落在我的姥姥身上,姥姥體弱多病,生活也不富裕,可是她卻是我在這個世上的唯一親人了,那年我才十一歲,我一直沒敢跟你說,就是怕你看不起我,而現在我不得不說,因為我就是毒品的切身受害者,我真不希望你……”肖焱一把把已經泣不成聲的楚月摟在懷裏,輕聲的說道:“別說了,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你不是不擔心我,而是你希望我好,希望我不要喪失了走向陽光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