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堅信相忘不難

高亦凡想對他微笑，扯了扯嘴角，卻發現比想象中艱難。

“我知道了，施大爺被抓的事……”如果他是來告訴她這件事的，那麽不必了，她已經從父母的來電中得知。

“那你，回家嗎？”高世凱的聲音依舊輕飄飄，像是秋風的溫柔輕歎，不舍地卷起枯黃的樹葉。

回家？

她低下了頭，沉默了幾秒才搖搖頭，“不了！我阿姨正在辦手續……下個月要簽證，我……”

一抹劇痛襲來，他閉了閉眼，緊咬了咬牙，才能接下她要說的話，“你要出國了，是嗎？”

“嗯！”微低的頭顱點了點，離別的痛泛開，她的眼裏有一層水霧氤氳。

在她微低著頭看不見的他臉上，也有一股深沉的哀傷，迷漫。

“走！我們再坐一程車，走一段路吧！”他忽然輕快起來，拉起她的手就大步走向公車站。

車上，依舊人擠人，高世凱把她瘦弱的身板圈在自己懷裏，緊貼著靠在後車門邊。

亦凡沒有掙紮，靜靜地窩在他懷中，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聞著他身上的青草氣息，咬著下唇，告訴自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讓我好好感受被他抱著的感覺，放縱一次吧！

搖搖晃晃中，他們在上次過站的地方下車，再走一遍回頭路。

沉默，如斯憂傷，又如斯淒美，把兩人相牽的身影映在瑟瑟秋景裏，成了一幅永不掉色的油畫，懸掛於他們心中的高牆上，供往後見不到彼此的生活裏，憑吊悼念！

這一段路，不長，亦不短，他們以最緩慢的步伐，最終還是避免不了抵達終點的命運。

“祝你，一路順風……在異國他鄉，一切平安！”他停住了腳，看著她的手在自己掌中一寸寸脫離，心髒，真真切切地感到了空洞的憂傷，眼眶，熱乎乎的，有種**就要奪眶而出。

在熱淚奪眶前轉身，他這次先說了‘再見’，在她注視的目光裏，留給了她，自己的背影。

他大步而去的身後，是她倚著牆，蜷縮成一團的身影，正無聲哭得肝腸寸斷。

也許，是不舍，也許，是感應，他在等紅綠燈過街時，回頭了！

那蜷縮在地上的纖弱身影，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紮進了他的心髒！

“亦凡！亦凡！”

他呼叫著，跑回來，一把拉起她狠狠揉進自己的胸膛，不顧在還未昏暗的大街上，捉到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嘴，發狂地吻住，吻去她鹹鹹的淚水，吞進自己的肚裏。

被淚水洗過的眼睛異常清亮，他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惘痛苦的自己，放開手，一步步往後退。

“忘了我……”丟下傷心欲絕的話，高亦凡決絕地轉身，跑進了小區閘門。

“好，我會忘了你……也請你，忘了我吧！”絕望的眼眸癡纏著那抹單薄的身影，直至消失，再也不見！

年少的他們，都以為兩情相忘不難，人們不都說，時間殘忍卻也是一劑良藥麽？他們堅信經過時光洪流的衝刷，各自的背影將不複記憶，今天的傷痛也會淡卻……

也許，有一天再見，他們都能輕鬆談笑，心中不餘一絲這份朦朧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