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
浩瀚無垠的宇宙, 漆黑，安靜。若不是點綴其中的點點星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偌大宇宙就彷如一潭死水, 沒有方向, 沒有聲音。
一架深灰色小型飛船在黑暗中緩慢航行著, 似毫無目的, 又似一往無前。
飛船裏, 雙鬢斑白的秦瀚特地將光線調得柔和舒適, 仿佛怕擾了沉睡的人。
年近兩百歲的他即便退休多年，眉梢眼角依然帶著淩厲刀鋒, 甚至隨著年齡增長，久居高位的他氣勢卻更顯迫人。
此刻的他收斂起一身淩厲，溫柔的神情裏帶著難掩的哀痛。
透明的飛船視窗外晃過一抹流星的碎光。
秦瀚回神, 緊了緊懷裏冰涼的身軀, 下意識喃道：“安安, 有你喜歡的流星。”
半晌，他都沒有聽到安正初溫和清潤的嗓音。
他顫了顫，垂眸，看向懷裏安靜的、猶如沉睡的安正初。
柔和的淡眉，纖長的睫毛，毫無血色的唇, 蒼白中帶著些許歲月痕跡的肌膚……
“安安……”他喃喃, 聲音幹啞得仿佛刀鋸般難聽。他抬手輕撫安正初淺淡的眉梢, “你不是說你很愛在宇宙中看流星嗎？你看看, 附近這顆流星特別漂亮，火焰都是藍色的。”
“我記得你說過，在遙遠的地球上有個傳說，對著流星許願，願望就會實現。你快起來許願，再不起來，流星就要跑遠了。”
“……流星都跑了，你怎麽還不醒？”
“你昨天是不是又熬夜做實驗了？叫你早睡早起，偏不聽，總是折騰那些個不頂事的實驗……”
“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今晚我陪你熬夜，明天我們一起賴床好不好？”
安靜的飛船裏，除了他的聲音，沒有任何回應。
溫熱的晶瑩落在安正初蒼白的皮膚上，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衣服上，轉瞬洇濕一角。
“安安……”
“寶貝，你醒醒好不好？我想你了……”
高大的身軀佝僂著伏在安正初的肩窩處，渾身顫抖。
低低的嗚咽，猶如野獸哀鳴。
飛船在黑暗中疾馳。
【叮！抵達指定坐標，是否減速？】
秦瀚抬起頭，拂過安正初仿若淚濕的臉頰，低聲道：“提至最高速度。”
【前方是暗礁星係小行星區，星際空隙亂石較多，提至最高速度發生事故的概率高達90%，請確認是否提速？】
【前方是暗礁星係小行星區，星際空隙亂石較多，提至最高速度發生事故的概率高達90%，請確認是否提速？】
【前方是暗礁星係小行星區，星際空隙亂石較多，提至最高速度發生事故的概率高達90%，請確認是否提速？】
“確認。”
【開始提速——一級提速——二級提速……最高級提速完畢。】
【嗶嗶嗶——前方是暗礁星係小行星區，星際空隙亂石較多，請降低速度。如不降速，三十秒後自動啟動迫停係統——】
“關閉智能駕駛。”
【智能駕駛模式關閉，轉為手動駕駛模式。】
船艙內靜了半晌。
【嗶嗶嗶——監測到行駛軌跡三光年外有大型行星，請立即改道或停——】
“關閉安全係統。”
“關閉智能提示。”
【叮——安全係統關閉——智能提示關閉。祝旅途愉快。】
世界終於清靜了。
秦瀚透過視窗看向浩瀚宇宙，兩旁不停越過的小行星襯托得他們的飛船渺小如塵埃。
監控台上顯示的黑點逐漸接近。
秦瀚低頭看向懷裏安靜的安正初。
他低聲喃喃：“安安，你總是裝作很獨立，其實我知道，你最怕寂寞，最依賴我了。”
飛船視窗開始被黑影籠罩，宇宙中閃爍的星辰被巨大的行星遮擋，再看不見分毫。
秦瀚的神情溫柔，“你這麽多天沒看到我，肯定又緊張又難過了吧？”
飛船中柔和的光線一轉，變成紅色的、刺目的光，開始拚命閃爍。
“你別怕。”秦瀚唇角勾起，雙眸閃現幾分欣喜，“再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來找你了。”
“我們永遠不分開……”
“轟——”
腿上一疼，秦瀚還沒反應過來，耳畔就響起一聲低呼，緊接著，一具溫熱的身體直直砸進他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懷中人一迭聲地抱歉，同時手忙腳亂爬起來，“我剛沒看見人，踢到你了——那個，你還好吧？”
這聲音，這語氣……
秦瀚渾身一顫，雙手下意識用力一錮。
“誒！？”聲音的主人驚詫，“先生？”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的安安……他明明帶著安安的屍體撞到小行星上了……
這個絕對不可能——
“先生你、你先鬆開我好嗎？”聲音帶著小心翼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因此受傷了，我一定會負責的。”
……不，不會錯的，他家安安的聲音，他怎麽可能認錯？
“先生？”
秦瀚猛地睜開眼。
柔和的淡眉，纖長的睫毛，淺色的唇，白皙的皮膚……熟悉的眉眼此時正擔憂又緊張地看著自己。
“安安！！”秦瀚一把將他箍進懷裏，哽咽的嗓音出賣了他的激動。
被他抱緊的人懵了，急忙掙紮：“先生，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安安！你是我的安安，我怎麽會認錯？！”秦瀚激動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那個，先生，你搞錯了，我不認識你啊，你先鬆手我們慢慢說好嗎？”
溫熱的身軀就在自己懷裏，秦瀚的心終於安定不少。他看看左右。
幽靜的巷子，西斜的太陽，兩旁磚牆帶著些許青苔。遠處還傳來……他從未聽過的轟鳴聲，像是低劣的發動機運行的聲音。
最重要的是，懷裏人身上的衣服，是安安曾經給自己看過的、他穿越時身上的衣服。
這裏……是地球？！
他，他到了地球？！到了有安安的地球？！
秦瀚心神震顫。
“先生？”清潤的嗓音小心翼翼道。
秦瀚深吸一口氣，鬆開懷裏人，雙手卻沒有離開，虛攏住他的腰，幽深的雙眸緊緊盯著懷中人：“你是不是叫安正初？”
那人，也即是安正初眨眨眼，沒注意到自己就在這條小巷裏坐在陌生人腿上。他詫異地回視秦瀚：“你怎麽知道？你認識我？”
秦瀚貪婪地看著他：“你的小名是不是叫安安？你是不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你是不是在……唔、建安中學還是建寧中學教語文？你現在是不是27歲？你是不是最喜歡糖醋排骨？是不是會蘇繡？……”
他一口氣羅列了幾十項信息。
安正初驚呆了：“你、你怎麽知道？你是誰？”
秦瀚鬆開一手撫上他的臉頰，雙眸中帶著醉人的深情：“因為我是你的伴侶，秦瀚。”
安正初愣住，心髒猛地一縮，下意識喃喃：“秦……瀚……？”
為什麽感覺……那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