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由於尉遲源雅的身體不好,再加上靳老爺來書催促他們回上京,靳楚鈺三人終於下定決心要馬上回去。可是實際上即使靳楚鈺下定決心要快一點,但由於他出於對於某人身體的擔憂堅持買了一輛馬車趕路,這件事就已經注定了他們不會太快的結局。

通常靳大少他們趕路的行程是這樣的:早晨太陽高升的時候吃了早飯從客棧出門,一上午傅澹明和靳大少輪流趕車另一個人陪尉遲源雅說話解悶。等中午太陽最重的時候,三個人就一起找個樹蔭或者幹脆都躲在車裏吃午飯。吃完飯靳大少會很殷勤地問問一上午什麽都沒幹的尉遲源雅累不累、要不要多歇一會兒之類的問題,氣得傅澹明連惡作劇的心情都沒有了。等傅澹明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心情,一般也就又該趕下午的路了。若是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能找到城鎮落腳,眾人便會找個客棧再投宿。若是沒看到城鎮,眾人也不會趁著天黑趕路了,因為靳大少很體貼地認為師兄坐了一天馬車肯定會乏的。吃過晚飯,靳大少怕尉遲源雅晚上冷,一入夜便會把提前買好的薄毯拿出來給他蓋好。先不說傅澹明在一旁生悶氣,就算是身在福中的尉遲源雅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現在的天氣隻是剛剛入秋罷了,蓋著毯子他都覺得有些熱了。

傅澹明現在最愛感慨地就是,愛情的力量真的很偉大。本來靳大少對身邊的人雖然關心,但由於他生xing懶散又不太習慣照顧人,所以平時都是大家照顧他多一些。可是現在情況很明顯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他依舊不太會照顧人,但他的嚐試和努力卻是不可否認的,就好像真的成了別人的小妻子一樣,什麽小事都要過問一下。看著最近似乎趕路都趕胖了一點的尉遲師兄,傅澹明心裏除了羨慕就是佩服,能把楚鈺變成這樣的師兄實在是讓人無法不仰慕。

趁著楚鈺在外麵趕車的時候,傅澹明也曾經偷偷問過尉遲源雅什麽時候才能讓楚鈺也接受他。尉遲源雅看著傅澹明猴急羨慕的臉心裏覺得有些好笑,便索xing安慰他先不要著急,畢竟楚鈺現在才剛剛接受了他,無論如何也要再等上一陣子才能動心思。傅澹明知道師兄說得有理於是隻能失望地應下,繼續紅著眼看著那倆人的幸福生活。

就這樣慢騰騰地趕了倆個來月,靳大少幾人終於到了離上京隻有四五天路程的玉雄城。其實這玉雄城原名叫作慶明城,是前朝的國都。隻是黃高祖建國以後又建了新的都城上京,便把此城定為了國寺玉雄寺的所在地,此城也就隨著更名為玉雄寺。玉雄寺作為國寺氣勢自然不同一般,且不說每次皇帝祭天都會選在此處,就連平時也有很多達官貴人上這裏來乞福許願。

靳楚鈺本來也不是什麽信徒,隻是既然到了此處,又聽聞玉雄寺有一種專門求來保人身體康健的護身符,便有了一點想去求求的念頭。隻是這種事,靳大少覺得實在是很像女孩子才做的事,所以心裏便有些不好意思和尉遲源雅說。掙紮了半天,靳楚鈺才終於拿定主意,就當是個要拿來送人的小禮物好了,反正自己自從答應要和師兄在一起也沒送過他什麽東西。一旦下定決心,靳楚鈺也是想做便做的個xing,當下便和師兄說自己要出去買些東西。尉遲源雅自然不反對,隻是問要不要陪他一起去,靳大少連忙搖頭拒絕。

待靳楚鈺走了,傅澹明才奇怪地問道:“楚鈺這是去做什麽?一臉神神秘秘的。”

尉遲源雅笑道:“我又不是能偷聽人心的神仙,怎麽會知道他要去做什麽。”

傅澹明哦了一聲道:“看你毫不好奇的樣子,我還以為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呢。”

尉遲源雅拍了拍他的頭,道:“楚鈺又不是什麽沒有感情的物品,自然會有他的想法,逼得他沒有一點秘密既不是我該做的也不是我願做的。”

傅澹明壞笑道:“你就說的好聽吧,要不是楚鈺的行為都在你的允許範圍之內,你早就要動腦筋幹涉了。”

尉遲源雅不以為然地點頭道:“那是自然的。雖然我不想影響楚鈺的行為意誌,但要是有什麽人事的發生會帶來不可預測的後果,我是不介意將它們都解決掉的。”

“師兄,我求求你了。”傅澹明撫額道,“做壞人也要隱晦點,不要說的那麽理直氣壯好不好?”

“我這是維護自己的東西,為什麽不能理直氣壯?”尉遲更加不以為然地說道。

傅澹明說不過他,隻能自己在心裏暗暗腹誹道:剛才還說楚鈺不是沒有感情的物品,現在又說是在維護自己的東西,這不是矛盾嗎?

且說靳楚鈺離開客棧,便趕往玉雄寺的西門。本國以東方為尊,所以玉雄寺的東門隻有帝王親至的時候才會開啟,平時尋常香客進香走的都是西門。玉雄寺既然是國寺,香火自然旺盛,再加上它對進香的人的身份又沒有什麽限製,所以一般來說從西門進寺之後總會看見成群的香客。但值得一說的是,進寺之後大家都自發地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向神靈拜叩,這種虔誠肅穆的氣氛甚至感染到了不太信神的靳楚鈺。

隨著人流,靳楚鈺也在大殿上鄭重地拜了幾拜,然後走出大殿。祈平安符的地方是在西殿,靳大少一進西殿門就發現這裏果然如自己先前想的那樣,正在祈禱的多是些女子。靳大少略感尷尬,在佛像前默默祈求了一會兒,又捐了一些香油錢,才在小和尚那裏拿了平安符。

拿著平安符,靳楚鈺快步走向西殿門口,可一隻腳剛邁出去,就聽見身後有一個欣喜的聲音喊道:“楚鈺!”

靳大少覺得那聲音很是熟悉,回頭一看果然是個熟人,正是幾個月未見的高睿!

靳大少略感驚奇,不知道為什麽高睿也會出現在西殿,但此處顯然不是敘舊的好地方,所以靳楚鈺隻是笑著輕聲說道:“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高睿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隻是隨著靳楚鈺的身影向外走,直到出了玉雄寺前方的人停住,他才跟著停住。本來這一路行來,看著眼前這人的身影,高睿還覺得自己有滿腔的問題要問,想知道他這麽長時間去了哪裏,想問他過得好不好和誰在一起,還想問他有沒有偶爾想到過自己,可真到了麵麵相對的時候,高睿反倒覺得自己什麽也問不出來了。

還能問什麽呢?高睿心中有些苦澀地想,自己身在一個普通朋友的位置本就不該追問些什麽,而彼時不能見的失落也根本無處訴說。

“你怎麽了?”靳楚鈺見高睿久久不語,忍不住問道。不過是幾個月沒見,靳大少卻覺得眼前這人憔悴了許多,眼角眉梢帶出來的都是深深的倦意。

“沒什麽。”高睿下意識的說道。

靳大少顯然並不相信,“若是你遇到什麽麻煩,可以說給我聽,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是為了還我一個人情嗎?”高睿笑地有些淒楚。

靳大少一愣才慢慢道:“並非如此,我隻是覺得我們應該算得上是朋友。”

高睿歉然,“對不起,是我想偏了。”

“無妨。”

“最近我遇見了很多煩心的事,”高睿望著靳大少清澈的眼睛,突然覺得這幾個月的壓抑和苦悶都有了想要傾訴的囧囧,“你願意借我一雙耳朵傾聽嗎?”

靳楚鈺笑笑,“自然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