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一片兵荒馬亂。

戰後重建,處置反抗黨,為赤色軍平反,蕭硯被徹查……

每天發生的新聞都夠整個天下震一震的,可墨七王府,卻祥和一片,似乎外頭的喧囂,根本無法染指王府的寧靜。

政治史是男人的天下,不論蕭硯還是墨理,都本能地避免將朝廷的事情牽扯到寵兒身上。

所以寵兒,除了努力地排出體內的毒素之外,閑得有點發慌,可偏偏她中的毒積壓體內太久,清除地格外慢些,都一個多月了,她還隻是將將能行走。

不能練武,看書都要人幫忙翻頁,陷入癱瘓狀態的寵兒真心憋得慌,要不是墨理每天都會花大段時間陪著她,她絕對絕對會無聊死。

寵兒其實想去看蕭硯,可是他涉嫌誣陷赤色軍的案件,為了保護證人和嫌犯。誰都不能見,寵兒極是擔憂,想從墨理這入手,可墨理永遠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明明是個翻雲弄雨的狠角色,在寵兒麵前,卻是乖巧如同小白兔似的,讓寵兒恨到不行,卻又拿他沒有辦法。

寵兒這陣子很乖,因為王府裏還住著另一個女人,鳳九歌。

她沒見過鳳九歌,卻隱隱地感覺到墨理對她的相護,墨理和鳳九歌,用個漂亮的詞語來形容,那叫相濡以沫,那是一種相依為命的情感,寵兒若是強硬地想要插足,會討人嫌的,她能做的,隻是在墨理來看她的時候,表現地溫柔乖巧一點。

可從來都跟溫柔不搭邊的寵兒,深深地知道自己是不討喜的。

就連王府的那些丫頭,說起鳳帥,都是誇讚得很。

那個女人,真的深得人心,以此證明著寵兒的孤立無援。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寵兒學會了顧影自憐,像是深宮中等待著皇帝寵幸的妃子,所有的孤單都是那個帝王般的男人。

墨理,就是她的帝王。

當她把心教給他,她的情感,便隻被他左右。

可是她也不敢鬧,她怕,她的任性無禮,會逼著那個本就淡漠的男人走向鳳九歌。

那是寵兒所無法接受的,若是墨理都不愛蕭寵兒,誰會愛。

寵兒終於意識到孤單了,在喜歡上一個人的刹那,浸入骨頭的孤獨,幾乎將她淹沒。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

喜歡了他以後,他卻好像漸走漸遠了。

寵兒悲哀地閉上了眼,任心底的思緒將自己染得哀涼情殤。

這冬天,這麽冷,要怎麽過。

青痕那小丫頭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郡主,不好了,不好了,蕭王爺他被判刑了!”

一句話,壓得本就心煩意亂的寵兒崩潰。

蕭硯若是被判刑,便意味著蕭家的破敗,那麽失去家庭支撐的她,要如何走下去。

要知道,她蕭寵兒的無法無天,所有的仰仗,都是蕭硯,除了蕭硯,她一無所有!

“什麽情況?青痕,你慢慢說。”寵兒裹著棉襖,盡量讓自己冷靜點。

“王爺他,承認了八年前的事情是他的主謀,他暗中滲入赤色軍,甚至到後來誣陷鳳家謀反,都是他親手策劃。”

青痕焦急地訴說著,寵兒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蕭硯親自承認的,為什麽?那事情發生了八年,他死不認賬,沒有證據,誰敢動他啊?他這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啊!

“判了什麽刑?”寵兒的聲音都有點顫,這輩子,從未這麽失態過。

“終身流放!”

寵兒的心,這才平穩地墜落了下來,雖然蕭家的破敗屬於必然,但隻要蕭硯活著就好,她可以找人代替蕭硯去流放,憑借著蕭家的勢力,蕭硯安養晚年絕對不成問題。

“去備車,我要去天牢。”寵兒已經不能坐以待斃了。

“可是,王爺現在是一級犯人,根本不可能看得到。”

“去找墨……”墨理!話到嘴邊,蕭寵兒深深地咽了下去,或許那個男人,從來都不值得信賴,如果蕭硯是誣陷赤色軍的主謀,那麽,她就是他的仇人。

這麽些天,他每天來哄哄自己,騙騙自己,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好悄然地弄垮蕭家!

甚至從最初娶自己,也是為了這個目的也說不定!

寵兒不會忘記那時候墨理看他的眼神,是藏著恨的!

可她,居然是信了他的,信他對自己是有感情的,這一信,就是大半年。

突然覺醒地刹那,寵兒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涼透了。

原來這就是墨理,寵兒細想這大半年,他似乎真的什麽都未曾給過她,是她太傻,才會被這般玩弄。

她還將心交給了他,嫌自己被耍得還不夠嗎?

“郡主……”青痕似是感受到了自家郡主的悲傷,蕭家破敗,最受不住的是郡主啊!

“去找雷諾!他會幫我們的!”寵兒回過神,努力揚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也許,一切隻不過是她的瞎想!

寵兒聯係上了雷諾,他是蕭硯義子,他也不好過,可這種時候,最見情意的,頂著那麽大的壓力還是把寵兒弄進了天牢。

天牢冷而昏暗,寵兒特意帶了不少東西,可出乎寵兒意料的是,本該一臉落魄的蕭硯,卻跟著獄卒在裏麵喝酒劃拳,混得倒是風生水起。

他好像,全然的對自己的處境不在乎似的。

“寶貝寵兒,你怎麽來看爹了,這裏冷死了,別凍到我家寵兒了。喂喂,你還不快去端兩個火盆過來,這可是未來的皇後娘娘,凍到了她你擔待得起嗎?”

蕭硯大聲吆喝著,像是仗著自家閨女雞犬升天的小人。

寵兒無聲地笑了,這就是蕭硯,不管什麽時候,在他的心底,女兒是最寶貝的。

寵兒笑著笑著,就開始落淚。

蕭硯看得心疼死了,寶貝疙瘩呀,居然會哭,止不住抱在懷裏細細安慰。

“怎麽哭了?老爹這不是好好的嗎?不就是流放嗎?老爹死不了。你呢?上頭還有七個哥哥,看誰不爽就甩他幾個耳光,他們罩不住你,你找墨理,他總不至於讓他家皇後娘娘受了委屈。”

寵兒被這樣一鬧騰,哭得更凶了,開始告狀了:“我看鳳九歌超級不爽,要怎麽辦?”

蕭硯一下子僵住了,這算個什麽事啊!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寵兒或許還不知道生母是鳳九歌的事情,他想了想鳳九歌,神色一下子更溫柔了:“寵兒,鳳九歌是個好女人,你罩著她點,準沒錯。”

寵兒一下子挑著眉斜睨著他,就連蕭硯,對著鳳九歌都是極其相護的,甚至墨理,還有那個囚禁了她八年的墨藏歌,他們都喜歡著她。

好到為了她的幹淨,一個不惜打仗,一個不惜賠上自己的榮譽。

“你認罪,是因為鳳九歌嗎?”寵兒一針見血,蕭硯絕不是個會去誣陷別人的人,而且,他是喜歡著鳳九歌的,根本沒理由。

蕭硯微微訝異,旋即笑了,揉著寵兒的頭發:“寵兒長大了,也會分析問題了。”

“蕭硯,別轉移話題。”寵兒嚴肅的很。

蕭硯微笑:“八年的事情被翻出,她若是想清清白白的,總是得有人去當這個替罪羊的,而我,是最好的人選,赤色軍舊部,幾乎控製了整個赤色軍的異姓王,再加上一片罵名,很適合不是嗎?”

寵兒微微有點恨鐵不成鋼了:“這種事情是適合就夠了的嗎?你這一認,你蕭硯生前身後的名聲,就給毀了!那可是遺臭萬年的差事。”

“我願意。”蕭硯執拗至極。

寵兒徹底無言了,願意,為了鳳九歌,你們每個人都瘋了不成。

她氣極微笑,拿著帶來的被子就砸了過去,轉身,出去,牢門被甩得“碰碰”響。

寵兒終於意識到,那個叫鳳九歌的女人多麽強悍了,不過是一個被禁止談論了八年的女人,為了她的完美複出,整個天下都為之獻上一切。

墨理,也這樣嗎?

她哀傷地閉上了眼,想拋下蕭硯不管的,卻不能夠,不管怎樣,她都是自己名義上甚至心底認可了的父親。

他若是終身流放,她情何以堪。

回程的馬車冰涼得緊,暮色沉沉,竟開始下雪,鵝毛般的雪花飄散下,北風呼嘯,這天氣,詭異的很。

寵兒的心情就如同這天氣,寒冷而紛亂。

不安籠罩著她,這一次的不安,那般龐大,寵兒覺得這一次她會失去全世界一般。

墨七王府,最近戒備得格外森嚴。

寵兒進府,問了下墨理的行蹤,楚山麵色擔憂,卻還是如實答道:“蒼梧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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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了幾句詩,很適合墨理大人。

風流少年時,笑看浮生變,神仙府裏賽神仙,談笑江湖間。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亂世風雲出我輩,金戈崢嶸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