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孽種!你們去死!你們都去死!”尖銳的嘯聲伴著一股陰森森的煞氣撲麵而來,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映,眾人驀然睜大的瞳孔倒影出倉山瘋狂的影子,像一隻尖嘴獠牙的魔獸。

眼看著擁抱的母子即將命喪他銳利的尖爪之下,“倏——”的一聲橫飛來一隻掌寬的亮刃,深深的插進倉山的胸膛。

桃夭的手還未縮回,石天澈已經飛躍而去,二人幾乎同時而動。

然而,激狂中的倉山隻是被斬魂刃擋住了速度,好似那把刀是紙做的一般,毫不費力的抽出,舉起那滴著血的巨刀砍向龍赫雲。

然,那微乎其微的停頓足以讓眾人驚醒,紛紛前去阻擋,龍赫雲更是快速的將女子推至身後,以一雙肉掌迎向倉山。

一時間,所有人將倉山包圍住,從各個方向做出了攻擊。

“雲兒!住手!”身後的女子發出淒厲的喊聲。

電閃雷鳴之間,桃夭聚集全身的力氣隻手揮向龍赫雲,仿佛平地驟風,龍赫雲被掀出幾百米遠。

於此同時,倉山手中的斬魂刃發出嗚咽的低鳴,帶著壓抑的興奮,白光劃出一圈的弧度,所有人如山倒一般躺地。

石天澈立於眾人之前,他已處於剛才龍赫雲的位置,正麵與倉山交鋒,巨大的衝力與刀氣劃破他的胸膛,細細的裂痕斜穿上身,然後衣衫碎成了兩半,衣衫下的身子印著一條細細的紅線,紅線慢慢擴散,一滴滴的血珠開始往外滲。

“天澈—————”桃夭的身子一個趔趄,“唔——”的吐出一口濁血,血跡印紅了雪白色的麵紗,如茫茫雪皚初綻的紅梅,忽然就覺得身體空了,隻有十幾步的距離,她竟然一步也邁不出去,眼睛蒙上了一曾薄紗,怎麽眨眼也看不清那個屹立的身影。

好像那個身影朝著她走過來了,一步一頓,卻堅定不移。

“銀狐!銀狐!”

“姐姐!”銀狐抓緊了桃夭揮舞的手臂,抱起她奔向石天澈。

“天澈!天澈!”

“顏兒,不怕,不怕,我在這裏,在這裏…

…”一雙寬厚的大掌握住她的,揮舞的小手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石天澈頹倒的身子忽然注入了一道活力,從手掌處,源源不斷,他感覺到汩汩外流的血停止了,他感覺到滾燙的熱漿在他們相接處灼燒,他想甩掉,可是那裏好像長在一起一樣,他喊,可是喉嚨沙啞,隻發出“嗚嗚”的低鳴。

顏兒,顏兒,你在做什麽?不要犯傻,不要犯傻!

天澈,天澈,不要掙紮,很痛,很痛……

“雲兒!雲兒!住手!住手啊!”女子痛徹心扉的喊聲那麽遙遠,一層透明的罩子將他們隔絕在外。

倉山空茫的看著,無視剩下的蠢蠢欲動的人,瞳孔中映著一個女子的影子。

“為什麽住手!他傷了夭夭!他傷了我的夭夭!”

“雲兒,所有人都可以殺他,你不能,隻有你不能!”

“所有人都沒有資格殺他,隻有我!我要親手殺死他,殺死這個魔鬼!”

“不——雲兒!雲兒!他……是你父親!他是你父親!你不能!不能!”

高舉的劍頓住了,血腥的眸子忽閃忽滅,龍赫雲木然緩緩的回頭,“娘親?”

女子仰頭,心碎神傷,大滴大滴的淚順著玉潔的臉滑下,倉山的身軀倏然一震,眼中的空茫漸漸轉化為迷茫,然後毫無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臉,一點一點的撕下一張帶血的麵皮。

因為長久沒有摘下,不見陽光,那張臉被撕的皮開肉綻,但完好的地方,雖蒼白卻依然可以看出大體的樣貌,那是張文雅俊逸的臉,與剛才倉山的形象簡直大相徑庭。

龍赫雲赫然驚呆了,他不敢相信,在他身邊呆了二十年的倉山,原來竟長著一張別人的臉,不,不是別人的臉,是他帶了一張別人的臉,騙了他二十年!

龍赫雲啊龍赫雲!原來你也有一天,被別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還是……如此親密的一個人!

可笑!真是可笑!

“他,是你的父親!”女子的聲音有著無盡的悲涼,還夾雜著一股痛不可抑的複雜情感。

“父親?”兩個聲音同時喃喃道,然後猛的彼此對望,赫然間,刀光相接。

倉山臉如厲鬼,紅白相間,顫顫的皮肉激動的顫著,“你胡說!野種!他是你和石銘的野種!彩衣,彩衣,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彩衣,你不能這麽對我……我們一起長大,你說過,你說你不會離開我,你愛我!為什麽……你隻認識了他幾天!彩衣……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

即便麵目全非,也能聽到感受到他那種天崩地裂的嘶吼和痛苦,女子亦是淚光盈盈,痛心,憤恨,濃濃的傷悲之下還有壓不住的憐惜。

“為什麽……”她癡了一般,沉重的身子緩緩的上前,無盡的蒼涼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絕望。“是啊!為什麽……我們一起長大,我們相愛,我們說好了要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老去……可是為什麽呢?你……卻沒有相信我……為什麽?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為什麽連我們的雲兒也不放過,為什麽呢?天哥哥,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你可知道,那天……我有多麽絕望!”

那天,本該是多麽美麗的一天,陽光燦爛,鳥語花香,風和水暖,燕語呢喃……

他們的雲兒才剛剛會叫“爹爹!”“娘親!”,他們是幸福的一家人,還有另外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她以為他們的一生將會幸福的度過。

就在那一天,中原來犯了,雄兵三十萬,鐵騎踐踏上純樸的草原。

這是第二次,第一次草原三雄聯手,將中原十萬精兵敗退,第二次呢!敵方來勢洶洶,出其不意悄無聲息的壓倒邊境。

鴻海草原危在旦夕,每一個人倉促的整裝隊伍,倉促的上了戰場。

然而,那次的戰爭忽然間卻變了,變成了兄弟質疑,骨肉相殘,最後同歸於盡,中原三十萬雄兵葬身異域他鄉,草原三雄也無一人生還。

戰爭落,英雄泯。

所有人都猜測那場戰爭的慘烈,卻沒有人知道其中隱藏的不堪。那是一場借刀殺人的陰謀,隻是誰借誰的刀,最後已無從分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