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2唯一的偶像

浦東機場候機大廳、段虹安望著通道那步伐堅決的偉岸背影漸漸遠去,既有點戀愛中小女人的患得患失,又有種情人眼裏出範蠡的欣慰,到落地窗口,等著那架載著自己男人的東航飛機衝入雲霄,她才到咖啡廳要了杯最普通的拿鐵,淺淺嚐了一口,清冷絕塵的臉龐浮現出與季節不符的溫暖,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咖啡不苦。

“你們中國人有句話叫做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吧?”

伊莎貝蕊憑空出現在段虹安身邊,在她附近一個座位隨意坐下,那雙妖魅的眸子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盯著段虹安,其實琅邪走的時候是有猶豫的,因為伊莎貝蕊似乎對女人的興趣要大過男人,這位小有名氣的歐洲美女雇傭兵伸出手摸了下段虹安的柔滑臉蛋,用一口很有拉丁味的古怪英語膩聲道:“怪不得他喜歡你,不光看著誘人,手感也是極佳。”

段虹安身體後傾,躲避這個詭異女人的“性騷、擾”,她能猜出這個魔鬼身材的異國美女是琅邪暗中保護自己的保鏢,以女人的眼光一打量覺得這個金發女人還真有種不施脂粉自然體態妖嬈的味道,心中不覺泛起一股醋味,黛眉也不經意皺了皺,但這也是眨眼的事情。

“放心,你男人雖然不是柳下惠,卻也絕不是隻知道下半身思考的牲口,和我關係挺純潔的。”伊莎貝蕊似乎看出段虹安心中的想法,很此地無銀二百兩地解釋了一通,都有關係了?還純潔?

“他這次北上?”段虹安終究不是那種吹毛求疵的尋常女子,很快就將心中地疑問擺出來。這種問題她不會傻兮兮去詢問琅邪。

“九死一生。”伊莎貝蕊聳聳肩,低下頭,十指間交織著數根纖如毫發的銀線,把玩著這些不知道浸染過多少人鮮血的殺人銀線。她的眼神玩味。

段虹安倒抽一口氣,繼續喝咖啡,他雖然以前經常很嚴肅地說些髒話開些玩笑,但在大事上卻從不含糊,而段虹安清楚記得“活著回來”這四個字,他說了兩次,是怎樣地處境會讓他說出這樣不像他風格的訣別言語?!

“你看過他的邪惡,他的謀略,他的手腕,他的待人。他的殺戳,還有他偶爾的溫柔和脆弱,也許你已經看見過他的很多。但你到底沒有看過他的狼狽和落魄,其實他身邊女人不少,但真正意義上完全了解他地,隻有兩個。”伊莎貝蕊那骨子狐媚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種孤獨。身處大都市卻找不到自己坐標的落寞。

“其中一個是莫雨嫣吧,我見過,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素以為絢兮,確實是個不染半點塵世鉛華地女人呢,很少有女人讓我覺得這樣完美。”段虹安微笑道,沒有絲毫的做作,承認一個情敵身份的女人完美無缺對她來說並不是世界末日這就是自信。

伊莎貝蕊搖搖頭,對莫雨嫣,她雖然不介意當作遺失在人間的天使來看待,但那兩個人中並沒有莫雨嫣。

段虹安的好奇心被徹底勾引起來。但跟琅邪相處久了就知道越想知道一件事情地時候越不應該表現出一探究竟的,所以她的神情依然安靜,捧起咖啡杯望著窗外地天空。伊莎貝蕊卻沒有說出答案,神秘消失。

離開段虹安的伊莎貝蕊站在浦東機場恢宏建築的頂端,衣袖翩翩,一頭及腰金發肆意飄舞,喃喃道:“西方,什麽時候,這個男人才能帶我回到那片土地?青幫,如果他死了,你會後悔的,希望你們不要把他逼入絕境,他死了,這個世界會瘋狂的。”

伊莎貝蕊想起了那道永遠沐浴在黑暗或者月夜中的纖弱身影,一弧紫色妖刀,一眸璀璨殺意,那雙纖手,卻滅掉了整族的甲賀忍者!

紅蓮焚世。

若他死了,這個世界真的會被她的紅蓮淨火焚燒殆盡吧?

比小強還要小強地他會死嗎?

伊莎貝蕊露出個很孩子氣的純澈笑容,還真的有點期待呢,遇見他後,這個如同墳墓的世界似乎也不那麽死氣沉沉嘍。

琅邪在首都機場下飛機後,並沒有直接去釣魚台國賓館或者父母的住所,而是等一班從四川飛來的航班,當他看到一個包裹得像粽子的靈氣小女孩在兩個明顯是特種兵出身的保鏢護送下走出通道,他迎了上去,一把抱起那個朝他跑來的孩子,赫連琉理。

他答應過要幫她解決赫連家族的事情,赫連神機雖然希望他能夠讓琉璃過平靜的生活,但很多事情不去做,是一輩子都不安心的,事實上他不動手,琅明也會插手,沒辦法,誰讓他已經算是琉璃的半個師傅。

有琅明這樣的師傅,善謀斷的琉理也就有了日後跟懂韜略的李孝利相抗衡的資本。

很久以後,琅邪放手以後的未來世界,是六道的,是李孝利的,是琉理的,是他們的。當然,那是幾十年以後的事情了。

“冷嗎?”琅邪溫暖手掌捂著琉理的粉嫩臉蛋笑道,這小妮子在外公家似乎修養得不錯,生活帶來的外在汙濁都已經悉數褪去,隨之而來綻放出來的是內斂的靈動大器,跟鑽研佛道的外婆呆在一起後琉理更是圓潤如玉。

“不冷。冷也說不冷。”赫連琉理歪著腦袋,眯起那雙水靈眼睛如月牙,格外可愛。

琅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哈哈大笑,這小妮子忒討人喜歡了,怪不得外公外婆都舍不得她千裏迢迢跑來北京,那兩名身穿便衣的成都軍區頂尖特種兵朝琅邪敬禮後便走出機場。坐入停在外麵的掛北京軍區車牌的軍車,惹來無數人對琅邪身份地猜測。

琅邪身邊一留長頭發青年一看就知道是操藝術玩文化的家夥,那身衣服少說也有個把月沒換了,頭發就跟自己拿刀削得似的。他一見到推著無數大包小包的幾個水靈女孩後,拍拍身邊幾個死黨地肩膀示意要接的人到了,他走過去幫一個高挑氣質的女孩推車,熱絡道:“不在省越劇團呆著享福,怎麽會想起大冬天跑北京了。”

那女孩努了努嘴道:“北漂唄。”

那青年似乎有點不以為然,懶散道:“以前老有人慫恿我說做藝術搞文化就要來北京,我就給騙到這裏好幾年,可能沙塵暴堵住了鼻孔,我也沒嗅到有什麽文化氣息啊。毛毛啊毛毛,你以為北京真能掉餡餅給你吃啊。北漂整就是集體自殺行徑,尤其是對你們女孩子來說。”

被叫做毛毛的女孩眉毛一挑,瞪了眼潑冷水的長發素年。恨恨道:“少在這裏廢話,這次我可是把你的夢中情人餘瑩都拐帶過來了,該怎麽辦你自己看著辦!你要是不把姑奶奶我伺候舒服了,我拍拍屁股帶著瑩瑩走人,我看你怎麽結束單身生涯!”

青年瞄了瞄毛毛身旁那個身材嬌小顧盼流華的女孩。頓時諂媚道:“得,得,當我啥都沒說。毛毛萬歲,毛毛偉大,凡是毛毛同學說的我都堅定不移的去執行,凡是毛毛做的都是不可更改地真理,這中不?”

“這才像話嘛。”

那高挑女孩這才解氣,隨即又晴轉多雨,唉聲歎氣道:“要不是在天地娛樂公司報名在決賽中被淘汰掉,我也不至於慪氣從浙江跑這險山惡水的地方遭罪。”

長發青年身邊有個頗時髦的青年操著一口北方口音笑道:“說北京險山惡水?小心北京人敵視你,北京人對於外地人那是相當看不起地。”

高挑女孩冷哼一聲。懶得回應。覺得這男的長得挺人模狗樣,咋就不長腦子呢,她內心特失望,原本還希望在北京來段驚天地泣鬼神的熱戀,如果北京素年都是這德行,她還是zi慰算了。

“天地娛樂有限公司的選拔很嚴格?”琅邪聽到有人討論自己的公司,有了點興趣,很難得地插嘴。

“不嚴格我這樣的人能被刷下來?”那高挑女孩本來懶得理睬琅邪,不過看到剛才那兩個賊像中南海保鏢的壯實男人對他敬禮,她下意識保持了適度地“淑女風度”。

可她似乎覺得眼前這個越看越有那麽點說不清道不明味道的男人眼神很不厚道,似乎在說她被刷下來是正常不被刷下才是不正常,這讓她那個氣啊,周圍她幾個小姐妹則饒有興致地欣賞這一幕,還有人朝琅邪懷中的小琉璃微笑做鬼臉。

北漂,北漂族。

琅邪喃喃自語地離開,是金礦是垃圾推,關鍵是要看把它擺放在什麽樣的位置了。

神經病!

那高挑女孩忿忿道,但眸子中有抹藏不住疑惑,他是誰呢,為什麽對天地娛樂公司的選拔感興趣?

“說不定人家是天地娛樂的老板。”那長發青年摸著下巴故作神秘道。

“去死!誰不知道天地娛樂的後台李氏集團創始人神神秘秘的,怎麽著也是得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才說得過去吧,這人要是天地地老板老娘就給他做二奶!”叫的毛毛苗條女孩扯了扯那條黑白相間的範思哲圍巾賭氣道。

“他要真是,你想做小蜜人家興許還看不上你呢。”長發青年挖苦道。

“找死啊你?!”女孩頓時怒向膽邊生,柳眉倒豎,殺氣衝衝。

機場頓時響起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琅邪把赫連琉理帶到了父母的住所,琅明在楊水靈進修的時候也確實無聊,見到琉理到了北京,本來懶洋洋捧著本《花花公子》的他頓時來了精神,一老一小就把琅邪無情地拋下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麽,琅邪也懶得理會,無非是紫禁城風水格局、明帝王陵和龍脈什麽的,這些其實她也懂點,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對段虹安誇下海口要帶她逛北京城,隻可惜最後不了了之。

“老頭,你跟老媽說下我今天要去趟河北秦皇島,琉璃就先在這睡吧。”琅邪起身,拍拍琉璃的小腦袋,有點歉意。

“嗯,知道了。路上小心點。”琅明若無其事道,依然那般漫不經心。

琅邪聳聳肩,走到門口的時候說了句,“小的時候我不懂事,老頭是不是很生氣。”

“我是你老子嘛,再不鳥這個世界,也不會不鳥自己的兔崽子。”

琅明玩世不恭道,掏出根牙簽剔牙,躺在沙發上,望著兒子逐漸堅強的背影,收斂起那份隨性,有了種琅邪從來不會看到的溫和而正經的神情,“以前總覺得你隻是凝冰的孩子,現在我也開始覺得你像我,當年的我,不愧是我琅明的兒子。不管如何,我不生氣,我很高興,你長大了。”

“不長大,難不成還每次出事都要你幫我擦屁股不成。”琅邪微笑著走出房子。

小琉理望著琅明這位世人眼中的標準紈絝敗家子、失敗老公以及不及格的父親,認真道:“琅叔叔,其實琅邪哥哥有跟我說過,他這輩子其實是有個偶像的。”

“哦,這誰都瞧不順眼的兔崽子還有偶像?!要知道拿破侖這樣讓歐洲臣服的獅子、成吉思汗如此鐵血的上帝之鞭都無法成為他的偶像啊。”琅明笑道,摸了摸赫連琉理的頭,溫柔得不像話。

“嗯!”

小琉理使勁點點頭,說:“琅邪哥哥說過,那個每晚準時等老媽回來吃飯的不爭氣的有色心卻從來沒色膽的二十年來從來沒有怨言的老頭,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偶像!”

“這樣啊。”

琅明愣了片刻,笑了,那笑傲於紫禁城之巔尚未有半點動容、那一劍西入梵蒂岡白衣飄飄時尚未有些許自得的古井不波心境,在這一刻,被這有玲瓏心思的小女孩這番話像是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漣漪,緩緩擴大。

琅明喃喃道:“水靈,你聽到沒有,我兒子說我是他的偶像呢。”

眼睛通紅赫連琉璃伸出小手,輕輕擦拭琅明的眼角,道:“叔叔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