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5是否值得你得罪

燕極関微笑不語,終究是經曆了大半輩子的老人,雖然琅邪這種霸道的宣言有點囂張過了頭,但他仍然隻是很平靜地望著這個被自己寶貝孫女相中的青年,輕輕皺眉,這就是楊望真的外孫嗎?那老家夥可是出了名的心思縝密,不過似乎也不像是銀狐孫子,那頭隱藏了半輩子的狐狸太能忍,這麽說來這孩子終歸還是像他的父親吧。

“這樣清舞很為難的。”蔡詠顏收拾那複雜情緒,走到琅邪和女兒跟前,儀態優雅。

燕家人的沉默和平靜出乎琅邪的意料,看來不愧是被大風波大事件洗禮過的家族,不過麵對蔡詠顏這位未來的丈母娘,琅邪哪裏像是個女婿,用一種純粹男人欣賞女人的眼光打量了她一遍,挑釁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蔡詠顏黛眉緊皺,根據兒子南下回來後跟她說的信息,這個琅邪應該不是這種不知道好歹的二流公子哥角色,怎麽在這種大場合下還是如此的不知道輕重?琅明沉默二十年該不會就是教出一個隻知道眼高於頂的兒子吧?

“你丫挺的什麽玩意?!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一個不滿的嘀咕聲不輕不重的響起,本就寂靜的別墅更加沉默,循聲望去,原來同是軍區大院的一名青年見不慣琅邪不可一世的屌樣,他原本就是燕清舞的鐵杆暗戀者,追求無果後便希望發奮圖強來博佳人青睞,現在也算是混得人模狗樣。聽說有個姓琅的公子哥來北京鬧事他本來就不爽,現在看到這個家夥竟然敢不把燕清舞捧在手心好好嗬護著,他立馬就來了火氣。

上次在天上人間俱樂部見識過琅邪手段地莫言、王佛兵這幾個家夥一個個在那裏朝琅邪擠眉弄眼,同樣是北京軍區大院裏摸爬滾打的青年。雖然跟燕東琉的那一派北京太子黨不是一路,但今天仍然跟著父母長輩來了燕家別墅,再說都是一個大院的人,再生疏也生疏不到哪裏去。

不過他們都趴在二樓欄杆上,並沒有跟一樓地燕東琉呆一塊,端著酒杯的司馬玄卿饒有興致地觀察琅邪,他也很好奇天上人間那個麵對崔母老虎都能夠坦然處之的牛逼人物咋在這裏浮躁了這麽多。

“你爺爺或者你老子是什麽級別的。”琅邪斜眼瞥了下那個長相不俗的景年淡淡道,連詢問都算不上。

“孫爺爺應該是國副級別的。”隔岸觀火的燕東琉玩味道,神情倒是一本正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孫叔叔是副部級。”趙清思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頭冒出來。柔美的嘴角泛著冷笑。

國副級別,不排除有政治局常委的可能,至少也會是個政治局委員了。加上個副部級地老子。這麽說來那個出言嘲諷琅邪的家夥還真有點背景,北京興許省部級幹部不少,但到了國副級別仍然是鳳毛麟角,畢竟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國家領尋人。

“哦,那沒資格跟我說話。”琅邪故作恍然道。真地再也不看那青年一眼。

那群冷眼旁觀的老人或愕然或微怒或搖頭或歎氣,這楊家青年氣質不俗,奈何言語過於鋒芒畢露。

燕東琉似乎很想笑。但那個被琅邪無視的青年畢竟是他的死黨之一,他深深看了看這個“準妹夫”,拍拍那個臉色發素的發小,示意他忍一時風平浪靜,到底是北京城裏上得了台麵地少爺,竟然硬生生把那口怨氣吞了下去,不過看琅邪的眼神卻是陰狠毒辣。

燕清舞緊緊握著琅邪的手,靈動秋眸不曾有絲毫動搖地神色。

她清晰地感受到當心愛男人察覺到那些老人失望神情時的不屑,她知道。這群老狐狸這次真的被他狠狠耍了一次,加上釣魚台風波中琅邪留給北京那個狂妄自大的第一印象,包括爺爺在內的老一輩基本上沒有誰會把他當作一個躲在暗處謀定而動的陰謀家了。

“委屈你了。”琅邪微微俯身在燕清舞耳畔柔聲道,那如鷹隼般銳利的漆黑眼眸悄悄流露出一抹溫柔。

這抹溫情逃過了全場所有男人,卻沒有逃過兩個女人的眼睛。

蔡詠顏鬆了口氣,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如釋重負的弧度,令她清冷地神情明亮了許多。

而趙清思則握緊拳頭,一仰頭,喝光那杯紅酒。

燕東琉走到琅邪身邊,拋開敵對立場,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對琅邪這個妹妹托付終生的家夥道:“琅邪,我知道你出色,我不管你是自負還是狂妄,也不管你是好人壞人,我隻要你記住,清舞是我的妹妹,隻要她受到一點點委屈,哪怕是她錯了,我也饒不了你!”

琅邪本想挖苦下這個白陽鉉的左膀右臂,但看見燕清舞有點朦朧濕潤的秋水眸子,便放棄了這個有點不合時宜的做法,摟著燕清舞的柔軟細腰,笑道:“清舞要是受了委屈,不用等你收拾我,我自己會先收拾自己。”

燕清舞笑顏嫣然,滿懷感激地看了看眼前這個從小到大就極疼她的哥哥。

燕東琉伸出手,摸著燕清舞的頭,溫和道:“清舞,跟小時候一樣,有人欺負你就讓哥幫你出氣。”

琅邪摸了摸鼻子道:“抱歉,恐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燕東琉並不理會,轉身離開,隻是這個轉身有點緩慢而艱難。

燕清舞略微哽咽道:“哥,生日快樂,禮物我跟往常一樣放秋千上了。”

燕東琉沒有回頭,隻是揮了揮手。聲音也有種隱藏不了的顫抖,“傻丫頭。”

親情,似乎比愛情更潤物細無聲吧。琅邪有點感慨,他從小對同輩之間的親情是沒有太大感觸的。一來琅家這一代都是女孩,本就沒有什麽共處地時間,二來處於家族核心的焦點人物的他也有很多需要顧忌,所以琅邪後來對表妹琅弱水格外在乎,現在雖然這個娛樂事業如日中天的表妹似乎跟他有隔閡,但他始終沒有放在心上。

燕極関陪著老伴走到琅邪和燕清舞跟前,不溫不火道:“琅邪,什麽時候陪我這個老頭子看場京劇吧。”

琅邪點點頭,再不似剛才那般氣焰滔天,“好的。”

他心裏明白燕家地大門他才邁了一個門檻而已。想要真正的登堂入室,還有的努力和付出。

在樓上的司馬玄卿看到琅邪視線朝他這邊掃來,端起酒杯。兩個遙相呼應地幹了一杯。而莫言他們也跟著和琅邪這位北京城的風雲人物打了招呼,這樣一來不少有心人便開始重新估量琅邪的能量了,一個司馬玄卿或者王佛兵興許不算什麽,可他們背後所代表的才是關鍵。

一座冰山,浮出水麵給你看到的。永遠是它極小的那一部分。

琅邪突然見到客廳角落趙清思陪著的那名病態男子,清雅地臉龐卻是蒼白的神色,原本應該雄健的身軀竟然呈現出傴僂地老態。讓人無法想象這是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但是他那麽安靜地站在角落,卻能夠讓琅邪忽略了他周圍所有人,包括趙清思。

琅邪放開燕清舞,徑直走過去,對趙清思的冷漠眼神視而不見,朝這名似乎病入膏肓的男子很禮貌地微笑道:“趙叔叔,很高興能在這裏見到你,本來想等你有時間再去登門拜訪的。我想很多事情,你看得比我更遠更準。”

這男子自然是琅明情場上地第一手下敗將趙師道中將,掌管中國大半個情報機構的他掏出白色手巾捂住嘴巴咳嗽了幾聲,艱難笑道:“你這手障眼法有點過猶不及了。”

趙師道的話極其地開門見山,一語點破琅邪的目的。

不以為然的琅邪聳聳肩道:“雕蟲小技自然難逃趙叔叔法眼。”

趙師道盯著眼前的素年,感慨萬分,她的孩子原來都這麽大了,想想也是,清思這丫頭都不小心長這麽高了。他輕輕搖了搖頭,壓下複雜心思,道:“北京的水很深,能繞著走就不要跳下去了。”

琅邪眉毛一挑,保持沉默,顯然隻是出於對趙師道的尊重而不反駁。

趙師道倒是不以為意地爽朗笑了笑,隻是很快就咳嗽起來。而趙清思則對琅邪這個不識好歹的家夥火目相向,趙師道從來都是她心目中地偶像,怎麽能容忍他這麽不當回事情,不禁冷笑道:“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

琅邪笑著搖頭離開,完完全全把趙清思當作了空氣。

趙清思眯起那雙徹骨冰冷的眸子,雙手再次死死握緊,能夠清楚看到白皙皮膚下的素筋。

趙師道輕笑道:“年輕人表麵上狂一點,傲一點,不是壞事。跟頭是越早栽越好,要是到了我這個年紀再摔一跤,恐怕就沒有補救的機會了。清思,不要急,你隻需要旁觀就是了,做個好觀眾。清思,這個琅邪來北京這麽久,興許很多人覺得他太不懂得韜光養晦,但我明白,他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這一點,你要跟他好好學習學習。”

良久,趙清思歎了口氣,追逐琅邪背影的眼神哀怨而淒美,“叔叔,他表麵裝得再跋扈膚淺,再韜光養晦隱藏實力,他都看輕了北京。一場釣魚台風波迷惑了北京很多人,其後的結果又何嚐沒有蒙蔽了他?”

趙師道好不容易露出一個會心的笑意,燕家要崛起了,趙家又會差多少?燕清舞確實才賦驚豔背景深厚,可毅力之堅毅城府之深沉不輸任何人的清思何曾遜色?琅邪啊琅邪,當年你父親在北京掀起的女子從政風潮,興許這次都比不上你的影響了。

燕清舞和趙清思這兩個天之嬌女此刻仿佛心有靈犀般的相識一笑,笑容很冷,這也將拉開她們在權力漩渦中一輩子的暗中較勁,未來的中國政壇,主動要求去西藏的燕清舞跟進入東北的趙清思,以及和南方浙江的蘇惜水,成為繼楊水靈之後的三顆璀璨新星。

趙師道眼神由於那二十年來落下的病根子不由自主黯淡下去,咳嗽也劇烈起來,笑容苦澀,水靈,沒有想到我是這樣,我的侄女二十年後仍然是這樣。

他閉上眼睛,想一個人二十年,這樣好累啊。

燕東琉跟那位被琅邪奚落過的青年走出別墅,走到軍區大院的籃球場,包括白陽鉉、赫連蘭陵在內的青幫核心成員都在那裏,雖然說如今的北京已不再像當初趙師道手上的青幫令中央忌憚,但公開在那群大佬麵前聚會總有點不妥。

“他來了?”白陽鉉笑問道。

燕東琉無可奈何地應了聲,既然這是他妹妹的選擇,他隻有尊重。

“聽說清舞選擇了他?”白陽鉉眯起眼睛,氣息陰沉,格外詭異。

燕東琉心一緊,點點頭。

“不錯,不錯。”沉默許久的白陽鉉隻是說了兩個不錯,他抽起一根煙,抽了一口便丟掉,冷笑道:“這煙,我恐怕這輩子都抽不慣了,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我們男人要不要命地抽煙,就像不明白清舞這麽幹淨的女人要選擇那麽一個肮髒的男人。”

燕東琉不知道如何應對,太子對他妹妹很欣賞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隻不過燕東琉肯定的是這位太子絕對沒有那種男人對女人的純粹愛,他欣賞女人,就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而不會去褻瀆,很多時候燕東琉在內的幾個核心都小心翼翼懷疑這個太子是不是性冷淡。

“你們覺得琅邪這個人怎麽樣,說實話。”白陽鉉把玩著那個從某個滿清遺老那裏搜刮過來的翡翠扳指,心境頗為平靜。

“看人準,做事狠,從不會把自己放到絕境的位置。”已經跟琅明見過一麵的赫連蘭陵微笑道,被趙寶鯤罵作人妖的他確實有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蛋。

“做事狠辣不難,狡兔三窟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唯有看人,才是難事。知道看人背後的,是聰明人或者唯美主義者,而知道背後看人的,才是奸雄。”白陽鉉走在這軍區大院,有種深刻的冷漠,白家若不是因為戰爭,也不會落到今天的淒涼地步。

“一個琅邪不算什麽,可是琅邪背後……”赫連蘭陵提醒道,琅明的那張平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靜臉孔最近始終像夢魘一樣纏繞著他,一想到他說要跟赫連家族交涉赫連蘭陵就眼皮直跳。

白陽鉉毫無征兆地大笑起來,笑得眾人雲裏霧裏,突然他不笑了,轉身冷冷道:“有個人曾經說過,人活著總是要得罪一些人的,就要看那些人是否值得你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