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透過車窗看去,覺得經過的街道有點陌生,她於趙薑頗有戒心,暗暗把路景記了下來。

過了片刻,馬車停了。

趙薑跟柳晶先跳了下車,笑笑隨後,定神一看,不禁暗暗叫苦。隻見此處畫檻雕欄,綺窗絲障,燈影璀璨,似是集中了全城的燈火在此地一亮,不是名副其實的“紅燈區”又是什麽!

她心裏警鍾長鳴,忍不住便想打退堂鼓。

趙薑回眼一乜,笑道:“悅妹可是怕娬王怪罪?隻管放一萬個心好了,我娘今晚會跟你娘痛飲一番,不會有空管你!”

柳晶也道:“人生一世,不過圖個春光爛漫,小姐可不要欠了今生情債等來世還。”

一邊一個,早扯著她往當中最富麗的一間進了。

方踏入門檻,笑笑眼前一暗,鼻端嗅到一陣濃鬱的香氣,幾乎把她迷暈了。忙掙出手來,猛的一撥,不意指縫間勾住一條輕飄軟滑的東西,一時甩不掉。

忽聽一個男人在耳邊吃吃笑道:“哎喲,好心急的小姐,頭次見麵就把人家的手絹給扯去了。”

笑笑聽得汗毛倒豎,方發覺指縫間挾著的是一條鮮紅的絲帕,角角上還繡著對戲水鴛鴦。頓時覺得手指好像被咬了一口,忙不迭把那帕子扔了。

隻聽那妖嬈男子笑道:“怎麽又不要了?還是嫌我的俗氣,又看中了誰的呢?”

掩嘴一笑,叫道:“都讓小姐看看哪個的帕子最好!”

話聲剛落,樓上樓下,欄杆後,廂房前,花廳上,大門旁,所有沒有在陪客的**男子,都往這邊揮起手中的手絹來。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得千嬌百媚,真個如一夜春風來,姹紫嫣紅開滿園。

笑笑暈了一陣,心裏狂喊:“要鎮定,要鎮定!”握緊拳頭,埋下頭去,冷汗一顆顆從額頭冒出來。

趙薑笑道:“看中了哪個,就要了他的手絹,他就會跟你進房了。”

笑笑咬牙道:“庸脂俗粉,汙我耳目!”

領頭那妖嬈男子聽了,柳眉一挑:“哎喲,這位小姐好大的口氣!我這‘醉月樓’是城裏最大的柳坊,你喜歡哪類的男子,但凡說出個模樣來,我這裏沒有找不著的!若是我家沒有,這方圓五百裏以內你也別想找到合意的!”

趙薑哂笑道:“鴛老板倒說得沒錯,這邊的貨色比我家那邊的‘牡丹坊’還要好,品種也齊全。”

笑笑硬著頭皮道:“也未見得。”

鴛老板被她激出脾氣來,叉腰道:“小姐倒說說看,你想要怎樣的人!若我‘醉月樓’給不出來,便賠你一席酒,再叫頭牌蟬兒侍候你一晚!”

笑笑可不要他什麽頭牌侍候,隻是現在騎虎難下,不得脫身,說不得隻好信口開河敷衍一下。無奈道:“這可是你要我點的。”

鴛老板眼珠一轉:“自然不得點那身染重病殘疾或醜陋之人,那些人隻配去大街上當乞丐,怎能侍候小姐這般貴人!”

笑笑道:“你倒精明,我也不為難你。你這樓名‘醉月’,人道‘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我便點個如花似月的。聽好了!”

目光一掃,朗聲道:“這花要瓊筵設在旁邊相就,必然是近的,而月亮自然遠在天邊。我要的便是這般似遠還近,若即若離之人。”

這話一出,偌大個“醉月樓”也不禁靜了一靜。

鴛老板臉上一白,冷笑道:“好個深藏不露的小冤家,還道你是頭次來怯生,原來早就瞄上了我家的寶貝。”

笑笑一怔:“你這裏不是真有這樣的人吧?”

鴛老板冷哼道:“還裝什麽裝!”揚聲喚道:“給我叫煙嵐出來見客!”

一麵又沉著臉說:“我這孩子還是清倌,留著來年百花宴上爭花魁的。這番讓你拿話套住了,權喚出來讓你見一見,可不許下口吃了,也不能嚇壞了他!”

說話間,一陣低得幾不可聞的清脆銀鈴聲響起,一人轉出樓廊,從樓級上走了下來。許是傳得倉促之故,這人衣著簡單,也未曾裝扮,走得也不見得怎樣優雅,有點被嚇著了磕磕碰碰的感覺,但這般遠遠看去,仍然有種霧中看花一般的綽約。

笑笑呆了呆,心道:似遠還近,這人果然有這樣的氣質。

不過,氣質也是很難說的東西,隻要自己說沒有,那老板隻怕也不能逼著自己說有,當下立了心思想撒賴。

不料那煙嵐走得近來,卻見到他外貌異於中土人士。膚色白的幾乎透明,隱隱透出粉紅的血色,鼻子俏挺,輪廓深邃,雙目瞳色隱隱有碧青之意,容貌中分明帶了外域的血統。

鴛老板冷笑道:“我家煙嵐非是中土人士,他的家鄉在千萬裏之遙,遠得小姐這輩子都到不了,可他人現在就站在你麵前,這就是似遠還近之意。”

笑笑不想他竟能如此解釋,一愣之下,竟是無可辯駁。

趙薑在旁邊笑道:“不錯不錯,這回卻是悅妹輸了。不過能引出這般絕色,輸的好,輸的妙!”一麵瞪了那鴛老板一眼:“你藏了這般好的貨色,怎地不早點拿來給我瞧瞧!”

鴛老板心裏暗叫不妙,若入了你的眼,還不連皮帶骨頭讓你啃了麽!嘴裏卻賠笑道:“這煙嵐年紀尚小,還沒長開,也不懂風情,金鴛隻怕不合世女的脾胃。”

趙薑瞧了那微帶怯意的煙嵐幾眼,雖則初看驚豔,但現下卻又的確嫌他貌似異族不美。便點頭道:“以前藏私的事也就算了,但他現在被我悅妹點了出來,也是他的造化,就讓他來陪酒吧。”

鴛老板猶豫了片刻,他素知這趙薑驕橫,此刻不敢得罪,隻得點頭示意讓煙嵐跟去。

這煙嵐實是嬌怯,雖則被買進樓來幾年間學了不少看了不少,但這陪客的事兒還是頭一遭。他緊張得要命,往笑笑走來時竟忘了腳下還有一級才到底,就這麽一邁步,人就猛的往笑笑懷裏栽去。

笑笑不忍見美人摔個嘴啃泥,伸手扶了。

煙嵐滿臉通紅,臉上皮膚又薄,果真漲得吹彈得破。站定了,低如蚊蚋的說了聲“謝謝!”

他右邊眼皮上麵原來有一顆朱砂美人痣,要垂下眼瞼方能現出,此刻低眼一晃,那點豔麗仿若手指染著胭脂,神魂一**間無意沾上去的。

趙薑在一旁哈哈笑道:“好一個美人,這招迷魂計可使得真妙啊!”

眾人便到了廂房內坐了。

煙嵐被點出相陪,便挨著笑笑坐了。這兩人一個麵嫩,一個怯生,雖是並坐,之間卻隔著酒杯口寬一條縫兒,且還雖強作鎮定,都是有幾分手足無措了。

趙薑和柳晶兩人看得好笑,眉來眼去的,使了幾個眼色,瞅著笑笑麵嫩,愈加調笑起來。

這趙薑最是性情驕奢**逸的一個人,不僅喜歡男子,也好女風,正是個色膽包天,生冷不忌的。

她性子粗中有細,上回聽仆從回稟買來的小寵是詐騙集團所為一事,覺得疑竇,表麵看來不再追究,私下卻遣人來此查探是誰家小姐這般大膽。

那日笑笑脫衣下水救人一事多有人目睹,難以遮掩過去,一來二去,教她查到原來是蘭陵王府庶出的三小姐。

她聽仆從說起此人行事,覺得有趣,常遣人去打探這三小姐的消息,得了一星半點便笑個不住。覺得此人雖下了她的麵子,卻也有幾分性情,甚對她脾胃。不禁便念念不忘起來。

這番隨娥王前來借賀年之機,隻想跟這三小姐結交。結果今日一見,見她長得身姿若柳,臉上薄敷脂粉,一雙桃花眼略略一轉,若有情意,隻把她當作風月之人,一心便想跟她相好了。又想跟這蘭陵王的小姐攀上關係,隻有好處絕無壞處,更是多動了幾分心思。

這陪客柳晶卻是蘭陵郡中一個世家小姐,性情驕慢,讀書不成,習武不就。她雙親早亡,留下一份家業,她卻耽於逸樂,終日惟有鬥雞走馬,眠花宿柳,無所不為,卻把家業都敗個精光。她浸**風月多年,於玩樂之道無所不曉,偶然認得趙薑,兩人是一拍即合。

蘭陵郡離趙薑住的西南郡僅有百裏之遙,趙薑跟柳晶打得火熱,常來蘭陵郡找她一起遊樂,於這蘭陵郡中的花街柳巷隻比當地人還要熟悉。

這回趙薑約了柳晶出來,卻是想將蘭陵三小姐也拉下水。柳晶這回卻又擔當了個扯皮條的角色,當下便隻說些風月之事來撩撥笑笑。

笑笑聽得臉紅耳熱,旁邊煙嵐雖在柳坊出身,身處這般環境也聽過些事,但他未經人事又是麵嫩,一句也幫不上忙。

並坐著的兩個人坐得頭越垂越低,變成一對鋸了嘴的紅臉葫蘆。

趙薑見到三小姐這副樣子隻覺可愛,心癢難耐,起身便擠到笑笑身邊去,一邊順著柳晶的話,一邊動手動腳起來。

笑笑讓開了些,趙薑卻又挨近一些,隻把她一直擠到煙嵐旁邊去,又拿手來捉她的手。

笑笑覺得不對,伸手去拿桌麵酒杯,讓了開去。趙薑卻提了酒壺要給她斟酒,越發靠過來。

笑笑猛的把她酒壺推開,大聲咳嗽一聲:“你們說的都是些陳年壞芝麻綠豆事,一點不新鮮!”

她記得自己上輩子念中學時有個男生知道她最怕蟑螂,故意捉了一隻拈著觸須提在她麵前嚇唬她。她那時嚇得手腳發軟,強忍下來,冷著臉,舉起一本磚頭厚的硬皮《現代漢語詞典》猛的一拍,將那男生的手連蟑螂一並狠拍在桌上。

男生慘叫一聲,提起手來,盯著掌心那灘壓得稀巴爛的蟲屍,白著臉飛快跑洗手間去了。往後她的麵前再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無聊的事情。

從此笑笑學會了一件事:有人拿握住你的弱點咄咄逼人時,你千萬不能露怯,然後表現得比他更張狂。

而現在她被擠兌得沒法,再也顧忌不到臉麵了,再退避誰知道這人還會做出什麽不要臉的事來!她當即決定反擊了!

趙薑和柳晶對看一眼,柳晶笑著說:“不夠新鮮?那三小姐說些新鮮些的讓我倆開開眼界?”

笑笑道:“你方才說摸弄哪個部位會讓人瞬間興奮,據我所知,每個人身上的興奮點都不一樣,不能一概言之。”

當下跟柳晶你一言我一語的“探討”起來。

柳晶說房中之樂有時得捆起來才刺激,笑笑便說應該把眼睛蒙起來,目不能視才能使人的感覺更敏銳。柳晶說還可以抽一頓皮鞭提高興奮度,笑笑便說不如用一種可控製溫度的蠟燭滴下助興。柳晶說女子應該修煉**方得極樂,笑笑便說還可以動手術去隆胸。

笑笑這下叫做觸底反彈,舍下臉皮拿出辯論選手的姿態跟這自負風月老手的人一番亂扯。她曾在二十一世紀呆過,眼界比兩人自高了些,當下一堆專業術語拋出,兩個色鬼聽得似懂非懂,也不好意思去問,隻按自己意思去理解,更想得齷齪十倍去了。

這邊廂笑笑臉色緋紅,桃花眼忽睜忽眯,嘴裏口沫橫飛,說得興起覺得氣悶,將袖子也挽了起來,露出雪白的一截藕臂,握了拳頭隻在桌上哐哐亂敲助威。

這番斯文盡失,看在兩人眼裏隻覺風流豪逸,加上嘴裏所說的驚人**語,兩人隻被她鎮了下去,暗悔方才竟看差了眼,將隻猛虎看做貓兒,都覺這等風月老手實乃生平僅見。

笑笑這番高談闊論,鎮住兩個**蟲,卻隻苦了旁邊陪坐的煙嵐。原本以為陪的這人麵嫩靦腆,也沒有占他便宜,是個正人淑女,不想她吃了幾盅酒便說出這般**詞浪語。隻唬得他簌簌發抖,縮成一團,不得已挨著她的半邊肩頭也像被火烤著似的,自己都聞得見那焦味了。

柳晶見說不過笑笑,興衝衝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紙卷來,笑道:“我這有上等好東西,大家一同見識!”

說罷將紙卷緩緩展開,一麵用眼去盯著笑笑臉色。

笑笑隻見這畫卷上繪著二女一男,**裸的正在行那**,正是傳說中的春宮圖,不禁臉上一紅。嘴裏卻說:“我什麽樣的沒有見過!這三個的姿勢也太滑稽了,都在這男的身後,也不顧前麵,這準備工作做得真差!”

柳晶笑嘻嘻的說:“三小姐不知這姿勢的妙處,是以才說出這等不在行的話來。這畫有名‘共賞**’,需知這男子身上還有一處極是好玩,便是這後庭**……”

她這話還沒說完,一旁正抖著手給三人斟酒的煙嵐把手裏的酒壺給摔了,酒水都潑到趙薑身上去了。

趙薑跳了起來,怒道:“你這小娼好大的狗膽,竟敢弄濕了你奶奶的褲子!”

煙嵐嚇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下,急急磕起頭來。

笑笑道:“他年紀小沒見識,聽得柳姑娘說話入了神,世女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一回吧。”

趙薑斜眼一睨她,笑道:“悅妹替他求情,我就饒了他。隻是我褲子濕了不爽快,須得找個人給舔幹淨了才好。”

笑笑叫道:“世女武功高強,運下功力,眨眼功夫便能烘幹了,哪裏用的著舔那麽疙瘩。”

趙薑笑道:“我也不要他給我舔,隻要你替我擦兩下便好了,如何?”

笑笑惱了,一推麵前的杯盤,嘩啦啦的碎了一地。她立起便冷笑道:“叫我給你擦褲子!你當我蘭陵悅是什麽人!”

趙薑見她粉臉通紅,媚眼圓睜的樣子,隻覺又恨又愛,心裏百爪撓心似的,忙笑道:“好,好,不擦便不擦,再陪我坐會兒!”

笑笑也喝了七八分醉,瞪眼道:“不坐!我討厭你!”說著便想走。

趙薑氣笑了:“好歹你也是此地主人,今日還是我請你來的,好好的喝著酒談心,你給我把酒菜翻了便要走,連多坐片刻也不肯,你倒有道理!”

笑笑斜了她一眼:“反正我不會給你擦褲子,現下也要回去,你又想怎地!”

旁邊柳晶早斟出一杯酒來,雙手遞過來道:“好歹你也喝一杯跟世女陪個不是吧!她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可你這下一拍桌子便跑了可是丟了你家大人的臉麵。”

說到娬王,笑笑略微猶豫,接了那酒。卻見不是先前喝的那些,碧綠的一泓,香氣馥鬱,一眼看去深不見底。

皺眉道:“這是什麽怪酒,莫不是要藥我!”

柳晶叫道:“這可是好東西,我輕易才不拿出來請人的,今日見你是知己,方才拿出來孝敬你,你這是不識好人心!你若怕我下藥,我喝給你看!”把杯子拿過來,一口喝幹了。

跟著又在杯裏斟了一杯,仍舊遞了過來。

笑笑見她喝得爽快,也沒見弄什麽手腳,便接了來,睨著趙薑:“我喝了這杯便走,你不許攔我!”

趙薑笑道:“我本就沒攔,是你對不住良心,要跟我賠禮!”

笑笑猶豫一下,轉眸看了眼還趴跪在地上的煙嵐,道:“也不許為難那小倌!”

“哎喲,你怎地把我當成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一般,我犯得著跟這樣的人計較麽!”

聽趙薑這麽一說,笑笑方放心把那酒喝了。

這酒濃稠滑膩,一入口就像活的一樣,自己往她肚子裏鑽,轉眼功夫在她胃裏落地生根,火辣辣的一股熱氣冒出喉嚨,直衝腦門,更迅速散往四肢,直如燎原之勢。

笑笑暗道不好,這酒怎地如此勁道!也無暇多想,道聲告辭便出房去了。

一出房門,被那冷風一吹,隻覺渾身發熱,竟像在溫泉裏泡的過久,心跳加速,同時天旋地轉想要暈倒。

她心裏大叫不妙,不敢再有絲毫停留,提起一口真氣,辨別來路,急急往王府奔去。

房內柳晶卻對趙薑笑道:“看她說得老神在在,卻原來是個未經人事的雛兒,差點被她糊弄過去,幸好教我一杯‘碧魅’給試了出來。”

趙薑笑道:“看她剛才站都站不穩的樣子,當真讓人難耐。可惜了這柳條似的身子,得先便宜個男人!”

柳晶笑道:“世女可不能心急,這喝了‘碧魅’的處子須得童子之身來解毒,不然可是會死人的。這三小姐不是普通人,要是不小心弄死了她娬王怪罪下來可是難纏得很。等到她身子破了,嚐到甜頭,知道這事的好處,她又是個解人,屆時還怕她不解風情麽!世女隻需稍待片刻,到時想怎麽疼惜她便怎麽疼惜。”

隻把趙薑喜得眉飛色舞,嚷道:“不錯!”

又把腳往趴在地上的煙嵐點了點:“喂,你沒被人碰過吧!”

見到他遲疑著搖頭,便往他腰臀一踢。

“給我去侍候那位小姐!她是蘭陵王的三小姐,不好好解了她身上的毒,你死一百次也賠不起她的命!”

煙嵐跌跌撞撞衝出房門,卻哪裏見到方才那位小姐的身影。找個門房一問,卻說她剛才急驚風一般衝出門去了。

他茫然站著,後腰處剛被踢了一腳的地方火燙一般的痛。他是死也不想再回房去,可是前麵的路有什麽在等著,他卻一點不知道。

煙嵐茫然而立時,笑笑已經拚盡力氣奔回了王府。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輕功可以如此高絕,然而就在她看到王府高牆的一瞬,那些被求生本能激發出來的潛能飛快離她而去,以致她竟不能直接越過牆頭,隻能用顛顫顫的手攀著翻了過去。

落地時她雙膝發軟,竟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腦袋好像灌了一團熱漿糊,根本沒有辦法想東西,眼睛也花了,看景物都是朦朦朧朧的辨不真切。她晃著腦袋,完全憑本能往自己住的地方搖搖擺擺的走去。

平生第一次覺得回家的路這麽遠,好似這輩子都到不了。

以致當她忽然間發現鎖著園子的那扇緊閉木門像夢一樣出現在她麵前,幾乎碰著她的鼻子時,她的反應竟然不是興奮莫名,而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整個人軟軟撲倒,頭“咚”的一聲撞在木門上。

意識長了翅膀一樣繞著她的腦袋飛,就是不肯鑽進來,眼睛睜著還是一抹黑,黑暗中她似乎看到門縫裏透出光亮,那麽門該當是開了,似乎還有人影。

她掙紮著說:“救我……”

聽不到自己發出的聲音,她懷疑自己根本就什麽都沒有說,一切都不過是幻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