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飛來一葉白

印第安納波利斯11月的陽光,有些陰晦和昏黃。

這種讓人心情操蛋的光線,從步行者訓練中心狹長的窗子裏,輕飄飄射入球場。

球場上一群活躍的黑色剪影,割破了那些隱晦和昏黃的光線,給這座空曠的球場,帶來了熱力還有嘈雜。

穿著訓練服的球員們在奔跑著,跳躍著,球鞋和硬木地板之間摩擦出了吱吱的尖銳聲響,籃球宛如心跳一般捶打在地麵上。

TJ——福特猛然一個加速,然後快速的急停,閃開了防守自己的達倫——科裏森。將手中的籃球猛力一甩,朝著底線黑頭發的大個子甩了過去。

籃球的速度很快,去勢甚急,底線的黑頭發大個子高高舉起雙手,很用力跳起,去接這個傳球。

盡管看起來他努力了,可是他跳的太慢,也太低,飛速而來的籃球蹭到了他的手指,然後刁滑的飛出了底線。

失誤了!頓時,TJ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黑頭發的大個子低下頭,在場邊卻響起了肆無忌憚的爆笑聲,那笑聲好像是怪叫的烏鴉一樣難聽。

“哈哈哈哈哈!”

發出這笑聲的,是坐在場邊長凳上,手上纏著紗布的所羅門——瓊斯。這個家夥一邊狂笑,一邊用手肘碰了碰他身邊的蘭斯——史蒂芬森。

“看看,看看,這就是我們可愛的新隊友。尼恩先生,他可愛的就好像是北極的帝企鵝一樣,跑起來慢悠悠的,屁股一扭一扭的,隻能跳起來一根火柴棍那麽高,嘿嘿!他可真是一個妙人兒。”

這個家夥在奸笑著,可是坐在他身邊表情木訥的蘭斯——史蒂芬森卻用鄙視的口吻說道:“瓊斯,企鵝是南極的生物。”

“哦!!!”所羅門——瓊斯聽到了這句話立即被噎住了,他無比怨憤蘭斯的不解風情,幾乎惡狠狠的將臉湊到了蘭斯的麵前:“蘭斯,你這見鬼的菜鳥兒!我的意思是讓你注意那個尼恩有多蠢。”

“你看了麽?他跑的和企鵝一樣慢,跳的和烏龜一樣高,軟的好像是意大利麵一樣。進攻沒技巧,防守沒身體。南極和北極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哪個家夥根本就是一個廢物,一個廢物,這下你明白了。”

所羅門——瓊斯的聲音並不小,雖然尼恩正在球場上奔跑,但是他還是一字不落的將那些話聽到了耳中。

無力也無奈,尼恩稍微的失神,原本在自己身邊的老家夥傑夫——福斯特,身體快速一轉,接到了籃球直接朝著籃下空切了過去。

尼恩在老福特的身後追,腳步卻慢了一點點,老福特起跳之後尼恩去封蓋,卻根本飛不起來。隻能看著,老福特將籃球輕飄飄的放入了籃筐裏。

又失敗了!尼恩皺了一下眉頭。在身後,卻響起了TJ——福特尖利的指責:“尼恩,你搞什麽?接球失誤,老福特都堵不住,你能幹什麽?你到底能幹什麽?”

福特在大叫著,尼恩正待爭辯,從TJ福特身邊跑過的麥克——鄧利維,拍了拍福特的肩膀,然後看也不看尼恩,朝著福特擺了擺手,什麽也沒有說。

這一下,原本怒火衝天的福特也搖了搖頭,無視尼恩的跑了回去。

看到了這裏,尼恩也隻能向前跑,雖然說他在奔跑,但是心卻沉了下來。

TJ——福特的怒火和指責還好,那起碼證明福特還是注意到了自己這個隊友的。可是麥克——鄧利維卻隻是擺了擺手,連看都沒有看自己,那是無視。

是徹底的不信任和不在意,完全當做自己的不存在。

這種感覺讓尼恩的心越發的冰冷了,他想解釋和辯駁,卻都是無用的。因為在球場上,表現就是衡量一切的標準。自己失敗了,隻有吞咽下苦果。

想到了這裏,尼恩的腳在奔跑,心卻停滯了。一個星期之前,坐在那邊所羅門——瓊斯手腕挫傷了。

於是拉裏——伯德到了NBDL將自己叫到了球隊,剛來的時候是興奮,可是現在卻隻有無奈。

也許,自己真的不適合NBA。

訓練結束了,尼恩獨自在更衣室換好了衣服,獨自走出了訓練中心,獨自散步在印第安納波利斯的街道。

毫無目的性的,尼恩來到了懷特河岸,11月本是初冬,可是這見鬼的天氣卻乍寒還暖,河岸邊的黃楊樹,法國梧桐還居然還掛著片片殘破的綠葉。

心境蕭索的尼恩索性隨意坐在河岸邊的木質長椅上,抬頭去看,初冬的天空還有黃楊樹幹枯的枝葉。

突然的,尼恩不知道那根錯亂的神經,想到了一個日本狗屁詩人的一首詩:“我懷疑,頭頂的天空不是藍色的。”

很操蛋的句子,但是現在尼恩卻他媽的相信了。因為,現在,尼恩自己的天空就不是藍色的,而是一片灰暗。

想想,自己放棄了家族企業的職位,來他媽的打籃球。在NBDL一混就是兩年,每天都在懷揣著美夢在拚死的打球,就是希望自己能進NBA。

可是現在呢!進入了NBA的球隊,自己遇到了什麽?

居然他娘的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行,這不是說喪氣話。而是真的,不行。

無論是速度,力量,彈跳,對抗,所有的一切都真真切切的橫亙在自己的眼前。身體素質是真實的,是不會說謊的,他們都在真切的告訴自己。

你沒有那種素質,這裏不屬於你。

同樣的,那些嘲笑和無視也是那樣的真切,尼恩伸出手,捏住了一片隨風而落的黃葉。冬天來了,有些東西,該走了。無奈但是卻無法更改。

尼恩笑笑,也許,這不過是自己生命中眾多美麗誤會中的一個。

自己不過,是不想平庸的生活。

自己不過,是想要如同夏花一般,絢爛的綻放。

忽爾,一陣北風吹,刺骨的冷,狂暴而猛烈。懷特河劇烈的顫抖著,發出了沙沙的響聲。

伴隨著水聲,尼恩頭頂的黃楊樹,宛如被扒光了衣服的小妞一樣,一身鵝黃色外套,落繽紛紛,肆無忌憚的朝著尼恩的頭頂罩了下來。

尼恩抬著頭,驚愕的抵抗著那冷風,看著滿天的黃葉撲麵而下。在那紛紛的黃葉當中,有一片異色,那是雪白,白的有些耀眼。

不知為何,尼恩伸出手,捏住了那片雪白。

有些硬,絕不是葉子,落葉盡去,這東西在尼恩的眼前清晰了起來。

簡單的白色紙包,正麵是透明塑料材質,通過透明塑料可以看到,裏麵包著一張2K11的遊戲光盤。

這是什麽東西?天上掉下來一張光盤?真他媽的見鬼了。

尼恩有些詫異,將紙包掉轉過來,白色的紙包在背麵居然用古體法文寫著。

“失去的,終有一天會得到報償。得到的,終有一天會付出代價。”

這是什麽意思?尼恩一皺眉,突然發現這字跡居然墨跡未幹。於是尼恩猛然轉頭四顧,卻不見一個人影。

隻有黃楊樹,落盡了秋裝,幹巴巴的,站在尼恩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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