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依稀迷雪閣

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絲的雪花紋,風起綃動,便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

閣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珠玉,在這黃昏裏熠熠生輝,宛如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帶著銀光的琉璃珠,鑿地為雪,如同雪花飄灑大地一般.

雪花的形態各異,但有一個共同點-精致!連棱角紋路都細膩可辨,若是讓人赤足踏上,也隻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

那張往昔狂傲的臉,那波瀾不驚的神色,隻是凝望著閣外,他在那人離開時搭建的秋千.

秋千在雨裏搖曳,顯得是如此的孤單寂寞,周邊的桃花也在雨中被打落,無助的等待零落成泥碾作塵.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那裏,曾經掛著"軒齋"的殿名......

"皇上......"一個美貌的女子,淡淡的叫著那個出神的人,眼角的淚水淌過紅潤的臉頰.

"咳咳......"那人回頭,"洛溪,你為什麽還留在我的身邊還有......我龍雨丞已經不是皇帝

了......"語氣裏,分明有著不甘,但卻是無奈.

洛溪就這樣看著龍雨丞,搖了搖頭:"皇上,你在妾身心中才是真正的皇上,請您不要再悲傷了,龍體為重."

龍雨丞輕輕拍了拍洛溪的頭,曾經在他的眼中,洛溪不過是一個有著美貌的風塵女子,但是在自己被囚禁的日子裏,隻有洛溪一個人願意留在自己的身邊,這的確讓他很感動.

那個刁蠻的她,那個任性的她,那個自以為是的她,似乎就在不久前瓦解了,龍雨丞沒有問為什麽,洛溪也沒有說.

這時候,一個人撐著紙傘緩緩的走了進來.

他的皮膚很白,很細膩,慢慢抬起頭,一雙明亮清澈,有著濃鬱蔚藍的瞳孔,幽幽的宛如水墨畫似的

展開,額前的細碎頭發如流蘇淡淡無風而自動飄起,仿佛一季的江南煙雨綠柳清明皆在眼前徐徐展

開畫卷.

鼻梁挺直,帶著絕美的妖冶,如同瞳孔般蔚藍的的頭發又柔又亮,閃爍著熠熠光澤,美貌的不可方

物.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來人用著極為動聽的聲音緩緩低吟著.

"軒兒......"龍雨丞不知道為什麽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雪偌軒的身影,一瞬間迷漫.

隻是接著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傾城!你怎麽在這裏"

傾城被龍雨丞一句"軒兒"叫的一愣,臉色一變,微微停住了步伐,不一會兒,又恢複了冰冷的笑容,隻是這樣的笑容也隻是一瞬間就消失了.

"傾城,你怎麽在這裏."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傾城微微斜視,"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來殺你的,你信不信"

龍雨丞一怔,沒想到傾城會這樣回答,但是馬上又顯現出了一個慘然的笑容,"若是你想要殺了我,那就請便吧,死在你手裏,總是比死在龍風靜的收裏好."

其實在把傾城誤當成雪偌軒的那刻,有一種感情徹底的在龍雨丞的心中粉碎了.

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愛上雪傾城,原來自己一直以來愛的都是雪偌軒,原來自己一直都隻是把雪傾城當成雪偌軒的替身......

原來在雪偌軒離去後的紙醉金迷隻是為了忘記她,原來對雪傾城的寵愛還是因為她......

原來的原來......

如果是這樣,那他努力了這麽久究竟是為了什麽一切......都了一個圈子,又回到了□□.

隻是夢已經醒了,他睜開眼睛,發現看到的是另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她的氣息,但是她卻早已經故去.

如果一切就這樣結束了該有多好,自己可以去陰曹地府找雪偌軒了,這不是很好的結局嗎

那就這樣,閉上眼,讓他殺了自己把,一切都結束了......

傾城眯了眯眼,但他看出來龍雨丞並沒有半分說謊的神態,而是那麽的淡定,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於是傾城把紙傘扔到地上,拿起一把不起眼的匕首,緩緩地走向龍雨丞.

"不要!"洛溪衝到傾城麵前,她的雙手緊緊握住匕首的刃,淌出了鮮血淋淋.

曾經的洛溪隻知道最是薄情青樓人,最是無情帝王家,所以她將自己偽裝成一直刺蝟,不讓別人傷害自己,雖然她對龍雨丞早已產生愛慕,但是也隻能把他當成自己的恩主,不敢付出太多的心.

可是當傾城離開,龍雨丞不再寵幸任何人的時候,她終於明白,原來帝王也會真的愛一個人,如果這樣,她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雖然洛溪不知道龍雨丞隻是把傾城當成雪偌軒的替身,但是她卻是猜對了......龍雨丞終於知道了什麽是真正愛一個人.

傾城知道擋在他麵前的是洛溪.

但是他同樣也恨洛溪,因為她就是那條導火線,正是因為她,自己才會那樣粉身碎骨.

"滾來."傾城收回匕首,推開洛溪.

洛溪跌坐在地上,可是卻又馬上爬了起來,拉住傾城的衣角,淒聲大喊:"你不能這樣對皇上,難道他對你的感情,你還看不到嗎看看這裏!這是你的寢宮,可是你知道你的寢宮皇上發了多少心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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