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左右為難
陸離玩笑道，見顧媛還站在那不動，將她推到飯桌前。
“清蒸多寶魚，紅燒排骨，拔絲地瓜，海帶湯，都是你喜歡吃的。怎麽樣？賣相不錯吧？”
“嗯，我還以為你沒下過廚房，沒想到廚藝這麽好。”
“你男人出得廳堂，下得廚房。”陸離低頭在她脖子上親了一口。“乖乖坐好，我去拿碗筷。”
“來，吃塊魚。”
“排骨。”
“再喝點湯。”
他不斷給她碗裏夾菜，都要滿出來了。
“味道怎麽樣？”即便是自信的男人也需要她的認可。
顧媛點點頭。“可以和五星級大廚相媲美。”
隻可惜，味道很好，她卻喉嚨酸痛，如同嚼蠟，心裏也酸酸的，不是滋味兒。
“好吃就多吃點，你最近瘦了許多。”
“對了，你媽怎麽樣了？”
“醫生給她開了藥，護士二十四小時陪著她。雖然有時候還是會發活，但和之前相比情況已經好多了。”
“嗯，那就好，她的心結其實是我，我走了就沒事了。”
陸離苦笑。“委屈你了。”
“怎麽會，一個人住公寓反而更輕鬆，隻是沒辦法照顧爸，你多費神。”
“我知道。”
懷孕本來是最值得高興的事情，第一個就該迫不及待與丈夫分享這個好消息，然而她的情形卻是恰恰相反，卡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口，甚至還怕被他察覺。
那種反胃的感覺又上來了，顧媛忙放下碗筷。“我去洗手間。”
她躲進去，望著鏡子裏臉色發白的自己，擠出來一抹苦笑。
為什麽她的人生這麽艱難？
……
吃完飯，陸離收拾了碗筷，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蓋著同一條毯子，他單臂將她護在懷中，她枕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貪婪地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也許以後都不會再有。
“困了嗎？”他親親她的額頭，語氣溫柔。
“沒有。”
“你下午不在酒店，去哪了？”
她哆嗦了一下。“我……我陪潘琦辦點事情。”她的語氣很閃爍，他應該聽出她在撒謊吧？如果他繼續問怎麽辦？
但陸離沒有追問，“哦”了一聲，“你今天怎麽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感覺你有話想對我說。”
“沒……沒有……可能是這兩天工作忙，太累了吧。”
“那我們再去一趟巴黎。”
“我也想，但你媽現在那個情況，你怎麽能丟下她不管？”顧媛往他懷裏縮了縮，他的胸膛好溫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這麽貪戀屬於他的懷抱，有時候真的想永遠不離開。
他歎了口氣，把玩著她的手指。“現在想想，你從認識我到現在，就是一場災難。以前我對你很惡劣，後來分開了三年，你也是吃盡了苦頭。現在我們終於和好，我想對你好，卻發生這種事情，你會不會後悔認識我？”
顧媛也問過這個問題，但她自己也不清楚。
遇到他確實是一場大災難，這十四年來，她受盡磨難。然而如果沒有遇見，她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什麽是愛，一生就這麽平平淡淡過去，到死的那一刻會否遺憾這一生沒有轟轟烈烈地愛一場？
所以，她也很矛盾。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上帝的安排，都很有可能改變一生的軌跡，你永遠不會知道如果你沒選擇這條道路，生活會是怎樣一番光景。所以我不願去想這個問題，遇到了就是遇到了，不管後不後悔，這都是我的人生。”
“嗯。但我很慶幸遇到你。顧媛，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裏。”
此刻陸離也感到神奇，難道愛與恨真的隻是一線之間？她曾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痛恨的人，現在卻變成了他的最愛。
人生就是這麽奇妙吧！
酸甜苦辣，恨與愛，總要統統經曆一次，人生才算沒有白活。
但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他更懂得珍惜她，他從來沒有過這麽強烈認定一個人的感覺。
這輩子，他非她不可。
“顧媛，我愛你。”
“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我現在已經不敢想象如果我的生命裏沒有你會是什麽樣子，那一定很痛苦……”
他越說這樣的話，顧媛就越心酸。
他為什麽要愛上她，在她必須離開他的時候，這樣對他而言很殘忍，對她而言也同樣不容易。
人生最害怕的不是苦難，而是左右為難。
現在她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似乎選擇任何一條路都是錯的。
“別再說了……求你……”
他輕輕捏起她的下顎，那泛著淚光的雙眸叫他心疼，情不自禁地想吻平她微皺的眉頭，吻平她的哀傷。
輕吻落在她額頭、臉頰、嘴角，最後覆住了她的唇，溫柔地輾轉，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她的味道好甜美，他忍不住深深汲取，吻得越來越深，勾纏著她與他共舞。
吻愈發深入，陸離旋身將她壓在身下。長臂撐著自己的身體，並不壓疼她，吻著吻著，手慢慢順著她的長腿往上遊離，鑽進了她的睡裙，輕撫她光滑的後背。
顧媛忍不住像蝦米一樣蜷縮著身體，口中逸出動情的呻.吟，低低喘息著。
氣氛在燃燒，溫情的吻逐漸變得纏綿悱惻。
陸離拉起了她的睡裙，整個埋首在她心口。
微涼的感覺以及男人熾熱的呼吸在心口繚繞，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讓顧媛清醒了一些。
不行……她懷孕了，她不能傷著孩子。
想到這，她抱著他的頭困難地推開了。“陸離……別……”
陸離粗喘著，不解地望著她，手中的動作仍沒有停下。
“我……我不想……”
“我想要你想要的發瘋。”他咬著她的手指。
“對不起……我……我現在真的不想……嗯……陸離，別這樣。”
“我了解你的身體，你很想要，別拒絕我，寶貝兒……”
一口一句“寶貝兒”叫得無比溫柔，融化著顧媛的心，她幾乎就要忍不住繳械投降了。
可是她不能，他每次做那種事情都很狂野，一定會傷到寶寶，而且情況已經夠複雜了，她不想讓它變得更加麻煩。
“我真的不想要，別強迫我，求你！”她眼角溢出了淚光，聲音有些哽咽。
陸離已經緊繃得快要爆炸了，他不明白，她之前不是已經接納他了，為什麽還要拒絕他？難道他又做錯了什麽？
但即便在這個關頭，他仍不忍心強迫她，隻能自己忍受著折磨。
“好，我不勉強你。”翻身到一旁，仰麵喘著粗氣，努力將下腹的熱潮逼退。
顧媛穿好睡裙，抱著雙腿蜷縮成一團。
她委屈得像個孩子。
陸離摸摸她的頭，“對不起，但我不會強迫你，你知道的，盡管我那麽渴望你。”
“好了，別哭了。”
“嗯？別哭了。”
他捧著她的臉，緩緩吻幹了她的淚水。“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我別無所求。”
……
這天晚上兩人分房睡，顧媛徹夜未眠，天亮的時候她終於做了一個最不得以的決定——放棄這個孩子。
就算他們離婚了，她一個人跑到國外去，陸離知道後肯定會追過來，她逃到天涯海角都沒有用。
哪怕他不來找她，她一個人把孩子帶大，沒有父愛的孩子也是殘缺的，她不能自私地把他帶到世界上卻不對他負責。
在殘缺的家庭中長的孩子往往會有心理陰影，歐陽爍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不希望自己將來的孩子變成另外一個歐陽爍。
一想到孩子稍微長大一些問他爸爸是誰，她就心酸得不得了。
既然怎麽走都是死局，那麽她寧願從一開始就選擇結束。
第二天她去了醫院。
陰暗的走道上彌漫著血腥味和藥水味，一些年輕的女孩子由她們的男朋友陪伴著，一些在哭，一些神情哀傷。
護士麻木地叫著她們的名字。
而從裏麵走出來的女人個個麵色慘白，捂著腹部痛苦地哭泣著，有好幾個已經暈了過去。
顧媛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走廊上，心裏一片死寂。
一個小女孩走到她麵前，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問她。“阿姨，你看到我媽咪了嗎？”
“你走丟了？”
小女孩點點頭。
“你媽媽長什麽樣子？”
“我媽咪和你長得很像，長長的頭發，笑起來很溫柔的。”
顧媛起身準備帶她去找醫院的保安。
“倩倩，你跑到哪裏去了，媽找你找了好久，你快嚇死媽媽了。”年輕的母親緊緊抱著自己的女兒，“答應媽媽，以後別再亂跑了好嗎？”
“嗯，倩倩乖，倩倩永遠都不離開媽咪。”
母親抱著女兒離開了，她抱著她的脖子，朝顧媛揮揮手。“阿姨再見。”
“再見。”
“22號，顧媛。”
“顧媛。”
護士不耐煩地扯著嗓子喊。
顧媛走到門口，望了眼小女孩，她還在朝她扮鬼臉。
她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愚蠢透頂的決定！
孩子是無辜的，她不能就這麽決定她的生死，她也舍不得。
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麽事情，也許會後悔，但她現在怎麽都無法割舍這份愛，她飛快地逃離了這個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