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重逢
麵對歐陽爍的一番質問，顧媛一直很平靜。她不習慣做一個殘忍的人，可她更不想做一個逃避的人，於是她迎上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說道。“是，你就是全世界最不可能的那一個。”
歐陽爍為這個回答感到可笑。“就因為我和陸離有那麽一點該死的血親關係？這對我不公平！”
“現在對我來說，小九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公不公平，我不考慮。”
“也許隻是你過度緊張了，小九很懂事，他能夠理解。”
“也許將來可以，但他才五歲，內心還很敏感，我不希望他的世界變得太複雜。而且，我不可能愛你。如果我要愛你，早在六年前或者三年前就已經愛上了，但是你瞧……並沒有。”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心門對我敞開過，你腦子裏抗拒我的念頭已經根深蒂固，怎麽可能愛？”
“所以你看，這又是一個死局。我不想再談這些了，總之我們盡量保持距離就是了，請你不要讓我為難。”
……
夜已深。
“你真的要回國？”潘琦懶洋洋地趴在**問道。
顧媛正忙著收拾行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我隻是吃飽了沒事幹，喜歡收拾東西。”
“嘁。”
“我媽生病了，我能不回去嗎？她身體一直不好，但都忍著不告訴我，這次主動打電話給我，一定是很不舒服了。”顧媛歎了口氣，愧疚地說道：“六年前我任性離了婚，跑到國外，三年前才回去了一次，也隻有她能體諒我。我沒有盡到女兒的責任，心裏真的很過意不去。”
“哎，這也不是你的錯嘛，你也是沒辦法。不過，小九的事你打算瞞多久？”
“不知道，能瞞多久是多久，過兩年，等小九長大一些再說吧。”
“你還是怕陸離跟你搶兒子吧？”
顧媛笑了笑，沒說話。小九就是她的命，任何人都休想搶走他，就算是他親生父親也不行，她不得不自私。
“話說，你回去就不怕碰到他？”
“都過去那麽多年，碰到也沒什麽吧，他對我恨之入骨，就算見到了我，也不會理睬。當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我也不希望遇到他，還好三年前就沒遇到。”
“你不可能躲陸離一輩子，也不可能藏小九一輩子。當年你突然一個人跑到國外，如果他們知道小九的存在，肯定會猜出他是陸離的兒子。”
“所以我把他的年齡改小了一歲。”
“你這是自欺欺人。”潘琦搖了搖頭。“還好小九也遺傳了你的基因，不然如果長得像陸離的小翻版，那就證據確鑿了。其實吧，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你跟歐陽爍在一起不就行了？反正小九跟他也有點像，說是他的兒子沒人會懷疑。”
“你這叫胡來。”
“怎麽胡來了？我可是認真的。你不是為了兒子，什麽都願意嗎？我看，有一天你被逼到絕境，肯定也會這麽選擇。”
顧媛認真考慮了一下。如果要在小九被陸離搶走和與歐陽爍結婚之間二選一……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她應該會選擇後者，小九就是她的命。
當然，她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這次回去，我準備多陪陪我媽，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小九就拜托你照顧了。我聯係了瑪利亞，就是我們之前請過的那個鍾點工，她也會過來幫忙。”
“放心吧，沒問題，你還是祈禱別遇到某人吧。”
……
冰冷漆黑的醫院，濃鬱惡心的血腥味。
手術台上，女人失血的臉。
鮮紅的血水。
那麽令人絕望。
一個全身是血的小孩在地上爬了過來。
“爸爸……爸爸……你為什麽不要我……爸爸……”
男人恐慌極了，囁嚅著。“不是我不要你，寶寶，不是我不要你……”他轉身就逃。
“爸爸……”
“顧媛，別、別這樣，孩子是無辜的……求你……”
“求你！”
男人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
陽光刺痛著他的眼睛。
陸離捏了捏眉心，頭痛得要炸開了，但更痛苦的是彌留在心底那種強烈的恐慌，像噩夢一樣久久無法消除。
他又夢到那一幕了，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她，殘忍地殺害了他們的孩子。
事情已經過去了六年，一開始他整晚整晚做惡夢，後來情況好一些，但不知為什麽，最近又開始做惡夢了。
每一次從噩夢中驚醒，他對那個女人的恨意就愈發強烈。
“顧媛。”他咬牙。
“你醒了。”一個穿著紫色絲綢睡裙，溫柔清秀的年輕女孩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杯橙汁。她的眼神清澈如水，**漾著柔情。“你昨晚四點才睡，現在才七點，再睡一會兒吧。”
陸離望著她，還有些恍惚，似乎不認識她似的。
他甚至隔了好幾秒後才想起她叫謝清歌，三年前蘇百合安排給她的女人。名門閨秀，賢惠孝順，他媽很喜歡她。
他們在一起已經三年了，她從二十一歲一畢業就跟著他，到現在已經二十四了，但還是年輕美好的年紀。
開始陸離還有些抗拒，純粹是為了讓蘇百合高興才接受她。但已經一個人孤獨地過了三年，身邊總要有個女人的，他不想在顧媛的陰影裏困一輩子。所以，這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選擇。
漸漸地，他也習慣身邊有個謝清歌，她溫柔乖巧、體貼懂事，大多數時間很安靜。他需要她的時候隻需要一通電話，不需要的時候一個眼神她就會懂，從不需要他多說一句話，從來沒有提出過要求。
謝清歌這樣的女人，是妻子的最佳人選。
離婚六年了，其實娶她也很自然的選擇，但他就是一直拖著，他也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麽，難道是因為那個女人？
陸離起身走進了浴室，沒有回應她。
謝清歌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話一向很少，臉色和眼神也從來沒有多餘的變化。
她剛才又聽到他叫那個名字了，開始的時候有些酸楚，但聽多了，也就痛得麻木了。
她知道他曾經愛過兩個女人，一個叫顧嫣然，他最初的女朋友，一個叫顧媛，他的前妻。諷刺的是，她們居然是兩姐妹。
他現在心裏仍愛著顧媛吧，不然不會經常在夢中叫她的名字。有關那個女人的事情，她也聽說過很多，她曾經傷他傷得很深。
既然如此，他們應該不會複合吧？
可謝清歌還是忍不住感到不安，害怕他會一直對她難以忘懷。那麽也就意味著他的心門會一直對她緊閉。就算他們結婚了，她得到的也不過是他的軀殼而已，婚姻比紙還薄。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和她結婚的打算。
兩人整理完畢，八點吃完早餐就離開了酒店。
兩人剛上車，顧媛便從隔壁的公寓走了出來，失之交臂。
……
“女士、女士，已經到a市了。”美麗的空姐溫柔提醒道。
顧媛昨晚睡得太晚，一上飛機就睡著了，望了眼窗外，才發現已經停在機場。
“不好意思。”她忙起身下機。
在傳輸帶那拿到了行李，想從裏麵拿充電寶出來，才發現這個箱子隻是跟她的長得一樣，但並不是她的。
她著急地看了一圈，一個女人拖著和她一樣的行李箱，也許是她的。
“小姐、小姐，請留步……”顧媛忙追了上去。
那一男一女轉過身來，當男人冷峻瘦削的臉映入她眼裏，她的心被狠狠地、狠狠地撞了一下，整個人就如同被打了一悶棍似的，當場呆立在那裏。
來之前她曾無數次祈禱別遇到他，卻沒想到一下飛機就遇到了。他，還有另一個女人，她挽著他的手臂。
她是他的妻子嗎？過去六年她一直沒有打探過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什麽情況，但就算結婚了也很正常。
這樣更好，最好他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就不會跟她搶兒子了。
理智上是這麽想，可一時間也分不清楚心裏究竟是什麽滋味兒，很複雜。
陸離沉默地望著她，縱然意外，但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仿佛她隻是個陌生人。
消失了六年的女人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麵前，卻沒有在他心裏掀起軒然大.波，他居然感到很平靜。
當年愛她如狂，後來恨之入骨，但時間會磨平一切的鋒芒，直到現在他看著她，非常冷靜，不愛也不恨。
“怎麽了？”
“有事嗎？”謝清歌連問了兩聲，顧媛才倉皇回神。
“你、你的行李箱拿錯了，這是我的。”
“嗯？是嗎？它們長得一樣。”謝清歌打開她的行李箱，“還真是拿錯了，抱歉。”
“沒事。”顧媛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快步離開了。
“阿離？阿離？你怎麽走神了？”
“沒什麽。”
走出機場，勞斯萊斯房車已經在門口等候，司機恭敬地拉開車門，謝清歌先坐了進去，陸離控製不住地多看了一眼，顧媛攔了一輛的士，飛快地鑽了進去。
她在躲他嗎？
嗬，有那個必要麽？難道她以為他還會像從前那樣瘋狂地糾纏她？
他們早就已經結束了！
他在心裏麵強調了一次，冷漠地收回目光，也坐進了車裏。
拉過謝清歌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牽手……謝清歌受寵若驚，可為什麽明明是這麽親密的動作他，他依舊冷漠。手指冰冷，她感覺不到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