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來者是客

雲笙歌當然不會把這些話告訴顧長安,那是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隻屬於她一個人。

她不回答,長長久久地沉默著。

顧長安等了一會兒也就放棄了,給她拉了拉被子,聲音低低柔柔的,在這安寧如夢的夜色裏,格外好聽:“睡吧,你睡了我再走。”

雲笙歌難得聽話地躺了下去,任由他給自己蓋好被子,然後輕輕地閉上眼睛。

顧長安真的就坐在那裏,沒說話,也沒動,安靜得仿佛就像是不存在似得盥。

雲笙歌假寐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睛問他:“你剛剛……不是走了嗎?”

不管你是為了什麽回來,最開始的時候你不是出了這個門,走了嗎?

顧長安低聲笑了笑,“我沒走,我就是覺得有點悶,出去透透氣。瀧”

我就站在你麵前,習慣了你曾經炙熱的愛,如今對我如此冷漠,我怎麽可能不覺得難過?

雲笙歌,當初是我不好,我知道,我承認,我也願意悔改和彌補。

可是,我也隻不過是個人,我也有無法承受的時候。

請在我無法承受的時候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安靜一會兒,想一想當初你的那些堅持和我的那些殘忍,這樣我就會重新積攢勇氣。

隻是這一切,顧長安也不敢告訴雲笙歌。

那段他一想起來就覺得充滿了力量的過去,是她內心深處不能再提及的傷痛。

所以,他隻記得,但絕口不提。

兩人心中彼此都有一團線,怎麽理都還是那麽亂,幹脆就都沉默了下來。

坐在床邊的人漸漸不安分,伸手去握住**躺著的人的纖纖玉手,雲笙歌掙了掙,沒掙開竟然也就此作罷。

顧長安就笑,眉梢飛揚,唇角上翹。

如果此時開了燈,雲笙歌一定會笑話他如此幼稚的神情。

也許是因為有他在身邊,也許是因為累了,竟然沒一會兒就真的睡著了。

顧長安借著外頭的月光附身看了看,確定她是真的入睡之後,他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其實她一開門他就發現了她的臉色很差,也猜到她肯定是熬藥在幫江馳聿做實驗。

那是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女人倘若能幫得上忙,自然是義不容辭。

可是,義不容辭歸義不容辭,心疼歸心疼。

他真的——很心疼啊!

他的手指撫上她緊皺的眉心,一點一點幫她撫平,她卻仍舊渾然不知。

寂靜無聲裏,男人低沉的嗓音充滿了磁性,說著情話是那樣地動聽——

“雲笙歌,我愛你。”

——

一夜好夢。

翌日清晨,雲笙歌醒來,顧長安竟然已經不在屋裏了。

她覺得有些奇怪,起床走出臥室看了看,竟然也不在客廳。

他有那麽聽話?真的在自己睡著的時候走掉了?

雲笙歌怎麽想都覺得顧長安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但她也不願去多想,撇了撇嘴,去洗漱了。

剛在牙刷上擠上牙膏,公寓的門就‘哢噠’一聲,被人從外麵用鑰匙打開了。

雲笙歌先是一愣,然後就是大驚,轉身奔了出去。

進來的人,果不其然就是顧長安。

他正關好門轉過來,一手拿著鑰匙一手拿著早飯,看到她已經起來,他的臉上立刻揚起笑容:“睡得好嗎?”

雲笙歌用十分怪異的眼神上下看了看他,故意問:“你怎麽還沒走?”

“我走過了啊。”某人分外無辜,一臉的坦**,“隻是現在我又回來了而已。”

笑了笑,他揚手補充道:“還給你帶了早飯。”

這人臉皮可真厚啊!

此時約莫早上九點多,太陽已經冉冉升起,清晨的陽光溫暖而明媚,從客廳左側的寬大落地窗裏灑進來,一片金燦燦的,屋裏分外明亮。

可那個男人在這一室明亮裏卻是一點也不遜色,甚至於比這一室的明亮還要更加耀眼。

雲笙歌還是第一次覺得拎著早飯的男人也這麽好看,真是一大早見鬼了呢!

她轉身,唇角霎時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

兩人坐下吃早飯沒一會兒江馳聿就來了,這次還算有禮貌,沒有直接凶狠地敲門,而是按了門鈴,然後等著他們去開。

雲笙歌知道外麵的人著急又沒有什麽耐心,立刻起身要去開門,卻被顧長安拉住了。

“反正已經耽誤了這麽久,不差這幾分鍾,管他呢,你吃著,我去開。”他語調懶洋洋的,一臉的傲慢。

雲笙歌一臉呆愣,看著他慢條斯理地喝完粥,然後才起身去開門。

她想,江馳聿一定想要殺人了吧?

可是開了門,外麵的人卻是一臉的平靜,隻問:“可以走了嗎?”

顧長安知道自己玩過了也不好,笑嗬嗬地道:“可以了可以了,她吃好馬上就走!江老大你都派直升飛機來接了,我們哪還敢耽誤啊!”

江馳聿沒理他這副‘不作死不會死’的模樣,抬眼往裏麵看了看,雲笙歌已經吃完站起來了。

“都好了?”他問。

雲笙歌點點頭,“我拿下包。”

顧長安還是斜倚在門框上,雙手環胸,眼底都是讓人想要將他暴揍一頓的得意。

江馳聿怎麽會不知道今早起來為什麽無緣無故套房的門會打不開?半路又為什麽那麽多車子想要堵住自己的去路?

這一切還不都是顧長安這廝搞的鬼!

不過他心裏清楚,顧長安做這些都是為了雲笙歌,他也希望他們好。

況且,是他有求於他們,所以適當的忍讓和低頭也是應該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是朋友,彼此都太了解彼此了。

——

三個人匆匆從雲笙歌的公寓下來,小區門口早已經有車子等在那裏了,看到他們走來,離開打開門恭迎他們上車。

顧長安一邊上車一邊問正往副駕駛座的人:“你來這裏蘇子輕知不知道?”

“不知道。”

他是被雲笙歌關機惹毛了,一衝動所以過來的,壓根沒來得急告訴蘇子輕。

到了這裏之後見了雲笙歌就冷靜下來,知道不能告訴她,免得她擔心,索性就說公司忙,全體加班,回不去。

孫啟那裏他已經吩咐過了,自然不會穿幫,至於其他人……

好像公司裏,她也不認識其他什麽人。

然而這一次,江馳聿預料錯了——

蘇子輕在公司裏是沒什麽人認識,但問題是她不去問,有些人也會主動送上門來說。

“太太,邵恒少爺來了。”

岑阿姨從樓下上來,低聲說道。

蘇子輕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上次在父親的葬禮上見過江邵恒,當時江馳聿介紹說他是堂弟。

可是她記得,那個人和江馳聿的關係並不好啊!

江馳聿不在家,他突然來家裏幹什麽?

蘇子輕警惕了起來,一邊起身一邊問岑阿姨:“他有沒有說來幹什麽?一個人來的嗎?”

“一個人。”岑阿姨點頭,“他說來看少爺,說是少爺病了。”

“病了?”蘇子輕的腳步頓時停下,眉間浮起詫異,似是問岑阿姨,又似在喃喃自語:“他昨晚在公司加班,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突然病了?”

再說了,就算是真的病了,他也沒有回家來啊!

岑阿姨也是一頭霧水,兩人帶著濃濃的不解一起下樓去了。

樓下客廳,江邵恒坐在沙發上,看到她挺著個大肚子下來,即刻起身笑道:“嫂子,真是對不起,你懷孕了我還來打擾!”

“沒事。”蘇子輕臉上淡淡微笑,恰到好處。

來者是客,不論對方是什麽目的,自己總不能先失了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