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那個人一定是你吧

從手術室出來,外麵等著的人都圍了上去。

還在昏迷的人緊緊閉著眼睛,一張小臉蒼白得幾乎透明,頭發濕成一縷一縷地粘在額頭兩邊,一隻手無力地放在肚子上,另外一隻手被江馳聿握在手裏。

“輕輕……”

沈聽雨低呼了一聲,剛想要上前,那個一直低頭專注看著蘇子輕的男人忽然直起身子,俊臉一片冰霜地轉向她,那眼神似是活生生就能把她給凍死了!

後背一僵,沈聽雨立刻止住腳步,臉色也緊繃了起來罘。

她雙手緊握站在那裏,不知如何開口。

江馳聿還是麵無表情,眼神卻是越來越陰鷙,“她很好,這件事追不追究等她醒了再決定,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她真的沒事嗎?颼”

“看來你很希望她有事。”江馳聿忽而冷笑,表情愈發地瘮人,一字一頓。

沈聽雨頓時語塞,臉色尷尬至極,很快就紅透了。

她真的擔心,不是演戲,也不願惡毒。

可顯然的,江馳聿對她已經十分戒。

但好在,再憤怒該有的理智還是有得,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看她,也不和她說話,而是重新俯下身去,摸了摸蘇子輕的額頭。

他吩咐孫啟:“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準私自和太太見麵,否則——殺無赦。”

那種緩緩往外吐字的語調,深沉且霸氣,一時之間走廊裏仿佛盡是殺氣,眾人大氣不敢出,一個個都繃直了身體。

旋即,江馳聿推著移動病床慢慢離開。

孫啟也跟著走,經過沈聽雨身邊的時候看她失魂落魄的,有些於心不忍,就說:“你還是先回去吧。”

沈聽雨不動,但心裏卻是十分清楚,近段時間她是見不到蘇子輕。

那一句真真切切的‘對不起’,怕是要很久很久之後才能說出口了。

其實她真的沒想把事情鬧到現在這樣,隻是那麽多年暗戀著一個人,怎麽會忍心看到他被誣陷?

以前他喜歡自己的閨蜜,那麽好,她就遠遠地看著,看他們幸福,她也就覺得滿足。

可是他們並沒有幸福啊!她以為自己有機會了,卻原來……

——

送蘇子輕到病房之後,江馳聿一步也不離開,就那麽守著。

孫啟給他送來飯菜,他哪裏還有心思吃得下去,搖了搖頭說:“拿出去吧,我吃不下。”

況且這裏是病房,飯菜味油煙味什麽的,還是不要有最好。

孫啟歎了口氣,隻好轉身把飯菜拿出去。

病房裏安靜極了,除了吊瓶裏滴答滴答的掛水聲,什麽都沒有。

江馳聿試著屏住自己的呼吸想聽聽蘇子輕的呼吸聲,可是聽不到。

她的呼吸太微弱了,微弱到幾乎沒有。

剛剛在手術室,他都不知道自己死去過幾次。

每一次醫生們緊急搶救他就仿佛墜入地獄,渾身冰冷,找不到一絲力氣。

每一次醫生們鬆口氣,他就仿佛被人從地獄拉回了天堂,身上也漸漸回溫。

他知道蘇子輕一直在堅強,哪怕痛得意識模糊,她還是不願放棄這個孩子——他們的孩子。

有些愛,或許從不曾說出口,但她的行動足以讓你感動到落淚。

是的,在醫生宣布孩子保住了,大人也平安的那一刻,他是如此地感謝所有過往神明,感謝到想要落淚。

而曾經,他從不相信任何神明的存在,他認為一切都隻能依靠自己。

“好好睡一覺,然後醒來好好的,不要再出事了。”

寂靜的病房,忽然揚起沙啞的男音,他附身和她貼了貼臉,她很冰,而他正好溫暖。

我知道你隻是太累,所以我在等你醒來。

——

江邵恒那邊,一聽說沈聽雨在警局的會見室推了蘇子輕一把,現在人還在醫院,生死未卜,頓時心中大快不已。

“看來這次我們勝券在握了?”

“怎麽說?”

“他把蘇子輕當寶,而蘇子輕是在去看霍彥的時候發生意外的,再加上他父親的事,他還能饒了霍彥?”

“可他是那種會失去理智的人麽?”

江邵恒說著緩緩眯起了眼睛,其實他的心裏也覺得,這一次江馳聿是絕對不會饒了霍彥的。

沈聽雨那個蠢貨別說是不小心的,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心上人那一把推得是故意的,蘇子輕還是會原諒她,還是不會讓江馳聿動她。

所以,江馳聿能動的人,隻有霍彥。

蘇臻葬禮上的那件事逐漸被大家遺忘,但這並不代表那件事就此過去了。

暫時壓下來也好,等江馳聿對霍彥趕盡殺絕之後,他們就拿出霍彥是被冤枉的證據,逆轉江馳聿的形象,再把夏念桐被侵犯的事再一次搬出來,到時候隻怕江馳聿沒辦法再翻身!

可不知怎麽的,心底總是隱隱地浮現一股不祥的預感。

好似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得仿佛所有人都在跟著他的劇本走。

可仔細想想,沈聽雨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安排,就算知道了也不會配合,更加不會真的舍得傷害蘇子輕。

其他人的所作所為也不是他們教的,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發生的啊!

江邵恒一手拿著酒杯輕輕地在晃,一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雙眉皺得仿佛打了結一般,沉聲說道:“我還是覺得這一切都太順利了,你幫我盯著點。”

對方勾唇無奈地笑了起來,“有時候太謹慎也不好吧。”

江邵恒沒有再說話,臉色卻是難得的嚴肅。

有時候太謹慎是不好,可是對於江馳聿這樣的人,不謹慎隻怕會死得很難看!

——

蘇子輕覺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夢裏又回到了最快樂的童年。

那個時候媽媽也還在,會給她紮漂亮的小辮子,會給她穿上各種各樣花豔的小裙子。

爸爸總是喜歡拿胡子渣她,喜歡把她高高地舉起來,看她笑得那麽燦爛,他也會很開心。

偶爾爸爸媽媽忙,她就會自己一個人在花園裏玩。

鄰居家有個小男孩大她兩三歲,已經上小學了,平常不怎麽出來玩,因為有作業要做。

那天不知是偷溜出來的還是做完作業了,竟然兩人隔著籬笆遇到了。

“你一個人嗎?”小男孩定定地看著她,問。

蘇子輕點點頭,那個時候她還小,皮膚白白嫩嫩的,整個人水靈靈得仿佛一掐就能滴出水來。

“那我們一起玩?”小男孩又問。

“好啊!”

她正一個人無聊呢,能一起玩當然再好不過了!

小男孩得到她的應允後也笑了起來,夕陽下一高一矮,彼此都還小,不諳世事,不知世間險惡。

後來到了吃晚飯的時間,那個小男孩家的門口突然開來三四輛車,然後車裏出來很多人,很快就一片混亂了。

小男孩的媽媽不斷朝小男孩使眼色,意思大概是讓他躲到蘇子輕的家裏不要出現,可小男孩害怕極了,隻想回到爸爸媽媽身邊去。

所以,他沒有躲起來。

然後蘇子輕就不太記得後麵的事了,模糊得記憶中,隻還記得故事的最後車裏下來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明明還稚嫩,眼底卻浮現與之不相符合的陰冷。

再就是蘇子輕醒了,頭側著,正對著窗戶,外頭陽光傾城,溫暖了整片大地。

“醒了?”

耳邊是熟悉的聲音,轉回頭來果然是他微笑的臉,溫柔的眸,以及深情款款的眼神。

蘇子輕忽然很想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聲音有些幹,有些啞:“我好像夢到你了。”

“嗯?”江馳聿有些不明白。

她卻是笑得更加深,獨自沉浸在那個夢裏,那麽幾乎已經被忘卻的記憶裏。

嗨,那個人一定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