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相對無言

慢慢的把她的身體平放到**,掖好被子,在她額頭落下一個淺吻,又不忍的深情的看了幾眼,才起身。

這時站在遠處的幾個醫生,才如大赦般的走上前,拿出各種醫療器械,開始檢查。

杜枷辰一直站在離她不願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此刻安靜的,蒼白的,精致的小臉。剛剛抱她上樓的時候,他才發現,她現在竟然是那樣輕,他剛想用力抱起她,卻是一個用力過猛,差點兒張過去,她遠比他想象中的輕上許多許多……

難道,他傷她真的如此之深嗎?

他煩躁的點燃一根煙,火星明滅間,他還是忍不住看她讓人心疼的臉,懊惱的走出去,背倚著牆壁,狠狠的吸著手中的香煙。

這個男人,即使是疼痛著,不安著,就連吸煙的動作,也是那麽的優雅,猶如神祗,蹙起的八字眉都別有一番風情。

他的驕傲,他的自負,甚至是他的心狠手辣,都令人趨之若鶩,偏偏是一個女人,卻是多了許多無可奈何的情緒,深深的無力感和挫敗感,若即若離的幾乎要把人逼瘋!

夏青格的情況並沒有想象中的糟糕,醫生說她隻是情緒太過激動才會暈倒,所以晚上的時候杜枷辰從公司回來後,夏青格已經醒來好一會兒了,隻是中飯沒吃,晚餐也沒吃,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任張嫂怎麽叫也不出來。

杜枷辰聽著張嫂匯報的情況,話音剛落,他已經抬腳走上了台階,臉上的表情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在張嫂看來又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少爺,少奶……”她剛想說些什麽,勸少爺不要激動不要再傷害到少奶奶,她實在不願意看到他們因為一時之氣而釀成不能原諒的後果。

可是她的話還未說出口,還未來得及說完,杜枷辰抬起的腳落在樓梯拐角處的最後一級台階上,開口,卻是少了驕傲,少了不容侵犯,少了平時的霸道,而是帶著些許無奈,帶著憂愁,甚至是帶著一絲絲討好的溫柔。

他說:“放心,我不會做什麽,把飯熱一下端上來。”張嫂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還是他們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神祗般的人物嗎?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祈求自己妻子原諒的丈夫,發不出一點兒脾氣,也不能有一點兒脾氣。

換做以前,遇到像現在這樣的事情,那恐怕受苦的人又會是夏小姐,就像她剛被帶回來時一樣,不管她想不想出來,她都得出來,不管她想不想吃飯,她也都得吃,因為他們的少爺就算硬灌也會逼著她吃完,他指定的東西。

這就是以前的他們的少爺,不允許有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不服從他的話,而現在,似乎真的,是改變了……

杜枷辰的腳步停在房門口,房裏房外,一步之遙的距離,他卻好像是鼓起多大的勇氣般,轉動門把手,推門進入,說不出的什麽情緒,好像有那麽一點點兒的恐懼和害怕,還有一點兒心疼,各種滋味,錯綜複雜。

他在害怕什麽?在恐懼什麽?害怕的恐懼的無非就是看到她那一雙晶瑩如水的眸子裏沒有絲毫的對他的情意,無非就是她明明就在他的旁邊,甚至是就在離她一步之遠的地方,他卻好像永遠走不進她,抓不住她,好像隨時隨地她就會消失一樣,而他根本就無能為力!

還記得她醒來後,他做了一個夢,一個讓他心驚肉跳,大汗淋漓的夢,夢裏,她站在他的前方,滿是憂傷,滿是淒楚的看著他,隻是看著,看著,豆大的淚珠從她白皙晶瑩的臉上滾滾而落,然後就是,她毅然絕然的轉身,毫無留戀的跳了下去,她的身後是萬丈懸崖。

他一骨碌驚醒,差點以為真的失去了她,一摸臉上,都是水,分不清是因驚嚇的汗水,還是淚水。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她真的毫無眷戀的離開他了,後來又想起來,她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她的房間,才覺得自己的行為傻到好笑!

可是他笑不出來,一點兒笑容都擠不出來,他的臉上還掛著晶瑩的**,心還怦怦的跳動著,起起伏伏的慌亂的跳動著,他就像個傻子似的,保持著驚醒時的動作,一坐就坐到天明,還好,天亮了。他的心也跟著有了一點點兒的光亮。

還好,天還是亮了,也有了希望不是嗎?人都是要心存希望的,這個世界已經那麽艱難,如果在沒有什麽可以希望的東西,豈不是很讓人難過。而這個希望,他知道是什麽?他也清楚自己現在要做什麽?傷害終究是傷害了,他也清楚,也明白,隻是不知道該怎樣彌補,隻是不知道,他要怎樣做,她才能夠像以前一樣。

他該怎麽做?讓她像那年的大年夜一樣,可以肆無忌憚的指著他堆的雪人,說我的好看,你的好醜,也想讓她像不久前一樣,像一個溫柔的妻子每天等著他回來,那段日子,是他過的最溫暖,最愜意的一段時光。

她像個妻子似的,溫柔,善良,做可口的飯菜等著他一起吃,會哭會鬧會撒嬌,會因為他的晚歸而吃醋,會因為聞到他身上濃鬱的香水味而皺眉,而衝著他發小脾氣,真的很幸福,很幸福!現在卻隻能是在回憶中懷念,她恐怕再也不會對他那麽的親近了。

當他狠心的把她的孩子從她的身體中剖離,當她像個毫無生氣的瓷娃娃般問他,愛沒愛過的時候,她的心已經對他關上了,或許再也不會敞開了。

想到這些,杜枷辰竟然會覺得自己沒有打開這扇門的勇氣,他膽小,他懦弱,他不自信,他更害怕,她把他當陌生人還不如,這不是一件很讓人傷心的事嗎?

明明應該是最親密的兩個人,現在卻是連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見麵最起碼還會微笑著問一句你好,或者見到你很高興之類的,而她,連對他說句話都覺得是奢侈的。

他是不相信愛情的人,卻在愛情過後,才明白自己早已經深陷其中,而由不得他不相信,他的心不是鋼鐵和石頭,沒有練就無堅不摧的本事,所以才會在這場愛情長跑中傷到心底,累到心底,也悔恨到心底。

而她亦是如此,在這場名為愛情的長跑中,付出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也失去了心心念念的孩子,憂傷至此。他們在這場愛情中,彼此耗費了全部的心血和能量,甜蜜,傷心,難過,爭吵,痛苦,甚至是恨意,都是那麽的真實明顯,一寸一寸深入骨髓。

以至於到最後,連恨下去的勇氣都顯得那麽的力不從心,或許是真的累了,太累了,才會這樣的絕望,淚幹了,心累了,愛就倦了。

當初的甜蜜和現在的痛苦疊加,才更加的讓人痛不欲生!有人說,愛情中有多少的甜蜜就有多少的苦難,正所謂甜到憂傷,甜到憂傷!

打開門的那一刻,杜枷辰差點兒不適應眼前的黑暗,漆黑的房間沒有一點兒聲響,安靜得好像連人的呼吸都沒有,黑暗中,他突然感到萬分慌亂,他找不到她,聽不到她的聲音,他的心不安著,焦慮著,有什麽悲傷的情緒劃過心底。

他突然驚慌不安的喊出口,連他自己都聽出了他聲音中的顫抖,他喊:“夏青格?”小心翼翼的,不安的,又生怕嚇到她。實則他一開口竟然被自己有些嚇到,他竟然在顫抖,心髒連帶著聲音,甚至是垂下來的雙手都在不安。

隻一句,他就再也叫不出口了,沒有任何的聲響,也沒有任何的回應的聲音,他加快腳步,憑借著自己本能,摸向離他最近的開關,哢嚓一聲,開燈的微小聲音在這片黑暗中顯得尤為刺耳,他的心跟著開關的聲音一震,下意識的向她的**看去,眼角卻瞥到了整個身子蜷縮得小小的,坐在陽台上的小小的身影。

他下意識的走過去,又害怕驚動她似的,再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停下,憂傷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她蜷縮著,埋在膝蓋裏的小臉。

她在這裏坐了多久?怎麽會爬上陽台?難道,她不會是想……餘下的話,他竟然連想都不敢繼續往下想,他害怕,更是恐懼,憤怒。

“誰準許你爬到這個地方的?”他的語氣中滿是怒火,好像隨時都會爆發,掐死眼前的人兒。沒有他的命令,她竟然想著結束自己的生命,他不許,不準,絕對不可以!

她抬起頭,一雙泛著迷霧般的眼睛水水的柔柔的看著怒火中燒的他,他隻是擔心,隻是害怕,竟然不自覺的發了那麽大的火,而她的眼神,讓他的怒火不出可發,唯剩擔心和心疼。

口氣不自覺的放緩,他伸出手遞到坐在高處的她的麵前:“下來!”不容置喙的聲音,不帶任何商量餘地的命令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