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征半天沒得到回答，忍不住伸手支拉她胳膊：“喂喂！你耳朵長腳底板上了？聽見我說的沒有！”
“我……我說你是我男朋友……”為了讓林征配合，方玲嫣不得不說出實情，但隻說這麽一句，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已經聲若蚊蚋，幸好林征耳力超人，否則連這句都聽不清。
盡管隱隱有所察覺，林征仍是不由心內一震。
就算是一般女孩，隻要是個正經人，能為一個異性做到這一步，至少說明她心中肯定有他的位置。
方玲嫣不敢轉頭看他，聽不到他反應，還以為他不滿意，隻好無奈地說了下去：“可是我爸他脾氣烈，不肯幫忙，我……我隻好騙他說我有了你的孩子……”
這幾句說完，她已經等著林征跳起來大叫“什麽”，但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身後有動靜，方玲嫣不由自主地轉頭看了一眼。
林征一臉古怪表情。
把話說了出來，方玲嫣心裏一鬆，坐到了他旁邊，賭氣似地道：“反正我就這麽說了，你再怎麽不願意，也得等你出去以後再跟我爸解釋去！”
林征沒吭聲，半晌始緩緩籲出一口長氣。他心裏有股莫名的情緒在波動，他說不上那是什麽，但是卻知道絕對不是生氣。
為了自己，方玲嫣居然不惜自毀清譽！
認識這段時間，林征最確定的就是這女孩非常在意別人看她的目光，所以在公交車上、在派出所裏以及後來和林征發生的“親密接觸”全都拚了命地要瞞著隱著。現在她居然跟她爸說，她懷了林征的孩子，這得多大的勇氣和決心！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林征打破沉寂開了口：“你……你這意思，不會是想走後門，幫我徇私吧？你可得想清楚，那是違法的事！”
方玲嫣雙手局促地在膝上捏玩衣角，低低地道：“我……我管不了那麽多了……要是你出了事，我……周蓉蓉會傷心死的。”
林征一時也分不清她說的是她還是周蓉蓉，歎了口氣：“算了，你回去吧，跟你家老爺子認個錯，把事情跟他坦白了。為了區區一個林征，不值得你自毀前程，做那些事兒！”
“我樂意！”方玲嫣微微一震，低著頭拋出一句。
林征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隨即方爸的聲音傳了進來：“丫頭，你們說完沒有？”
方玲嫣一驚起身，望了拘留室的門一眼，低聲道：“我不管你怎麽想，林征，反正現在你必須聽我的！如果你不配合我，不隻我會恨你一輩子，周蓉蓉也會傷心一輩子！”
不等林征說話，她已揚聲道：“進來吧！”
一聲迫不及待的開門聲響起，方爸一陣風似地撲了進來，來回瞪方玲嫣和林征：“說完了？那好，丫頭，咱們走！”
方玲嫣大吃一驚：“爸！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救他了？”
方爸板著臉：“救啥？我看他挺喜歡呆這兒，正好讓他養養性子！”
林征劍眉一揚，就想反擊，但和方玲嫣眼神一接觸，立時心中一軟，悶頭不言。
“爸，你要不救他，今天我就不走了！”方玲嫣賭氣坐回了**，“就讓我們一家子都死在這裏算了！”
“你……”老頭一陣吹胡子瞪眼。
“你既然對我們這麽狠心，那以後我的孩
子出生了，我絕對不讓他叫外公！”方玲嫣強抑著嬌羞追了一句。
盡管氣氛不對，但林征仍是差點沒一口笑噴。
外公？虧這美女想得出來！
“你敢！”方爸險些跳起來，臉上的肉一抽一抽地，又驚又怒。這女兒太過分了！
林征突覺後腰一痛，卻是方玲嫣背著她爸悄悄伸手在他腰後掐了一記。他知道她是在催他有所表現，隻好無奈地道：“不過您老人家也不用太在意，我沒父沒母，所以孩子也不會叫爺爺，對您還算公平……”
這次換方玲嫣差點笑出來，幸好及時低頭，才沒被她父親看到有點表情扭曲的玉容。
方爸氣呼呼地看著兩人，心裏也不由猶豫起來。
方玲嫣抬起頭來，赫然已是淚珠盈眶：“爸！你走吧！就當我沒回去找過你，你也當沒生過我這女兒，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去跟我媽告狀，說你怎麽怎麽絕情，把我們一家三口推上絕路的！”
林征一震看她。
這美女也太絕了！明明是她自己死賴著不走的，居然把責任都推到了她爸身上！
門外正探頭偷聽的兩人聽得各自倒吸冷氣。田文來拉著那年輕警察退開幾步，低聲道：“封洛到底怎麽搞的？怎麽把方老的女婿都給抓來了？”
年輕警察摸著腦袋解釋不出來，忽然露出喜色：“要不我給您把洛哥給叫來，問他他準知道！”
“閉嘴！要能問他我還問你幹嘛？”田文來沒好氣地說道。一直以來，他對封洛接手的案子都是放手讓其行事，沒想到今天居然捅出了這種簍子！
“什麽事情不能問我？”一個聲音傳來。
田文來和年輕警察同時一驚轉頭，看清來的正是封洛，前者登時大驚。
糟糕！
怎麽這時候他來了？
封洛一眼看見拘留室的門虛掩著，臉色一沉：“誰放人進來見林征的？”
年輕警察被他眼神一觸，嚇得指向田文來。
後者瞪了他一眼，幹咳一聲，溫言道：“封洛，我帶了兩個朋友過來，他們和林征說幾句就走，不影響你辦案吧？”
“當然有影響！田局，我已經向你請示過了，在林征沒被釋放前，任何人都不能探望他！”盡管麵前是這地方的老大，封洛仍是毫不掩飾地露出不悅神色。
田文來不快道：“這事有什麽影響我來承擔！封洛，我提醒你一聲，絕對不能對我朋友無禮！”
封洛為人直率，卻非沒有城府，心中暗暗驚訝。看這架勢，來的肯定是連田局都惹不起的大人物，但是林征究竟有什麽關係，居然能引動這樣的人物？
念頭一轉，他立刻道：“明白，那我不進去了，就在這裏等。”
田文來對他的反應大為滿意，友善地拍了拍他肩，說道：“正好這案子我想了解一下，趁這時間，你跟我說說。”
這時拘留室內方爸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女兒以前本來很聽話，現在居然變成這樣，讓他也有點應付不了。
方玲嫣說那幾句本來隻是假裝，不料說完後引動她內心深處的隱傷，一股傷心湧入胸內，酸澀之感陡然而升，眼淚居然真的落了下來。
林征還以為她仍在演戲，配合地伸手輕輕摟住她的肩，柔聲道：“嫣嫣，別怕，就算你爸不要你了，還有我在！”
這些話當然是他想出來刺激方爸的，不料剛好觸到方玲嫣傷處，她順勢一側身，整個人伏到了林征懷裏，嚶嚶地哭了起來。
林征不意有此一變，右手懸在空中，瞠目結舌地低頭看她。
演個戲不至於犧牲到這一步吧？
方爸登時慌了，急忙叫道：“乖女兒你別哭！別哭了！爸怎麽會不要你呢？你快別哭了，爸絕對不會不要你的！”
林征感覺到一股濕意透衣而入，心中大駭。
怎麽這惡女的眼淚跟自來水龍頭似的，想開就開啊？幾秒鍾功夫，都水漫金山了！
不過她這麽賣力，林征也不好意思幹呆著，輕輕撫著她後背，同時無奈地向方爸說道：“方……方老先生，你還是先走吧，我看你在這兒她肯定停不下來，讓我勸勸她，應該沒啥……”他本來想煽情點直接叫“方伯伯”甚至幹脆直接叫“爸”，但是終究臉皮沒那麽厚。
“我走？我敢走嗎？”方爸瞪他一眼，思緒百結，終是不得不一咬牙：“算老爸怕了你了！我幫他還不行嗎？”
哪知道方玲嫣居然仍不起身，哽咽著道：“我不……不要你幫……幫他了！你走你走！”
方爸的老臉苦了起來：“閨女，你要爸怎麽做才行啊？”
方玲嫣抽咽著沒說話。
方爸無奈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有了！”噔噔噔地轉身奔到門口，一把推開門：“田局長，你來一下！”
正聽封洛匯報的田文來趕緊打手勢讓前者暫停，小跑到了方爸跟前：“您老有事？”
“我也不瞞你了，這裏頭的是我女婿，聽說他是被當作嫌疑犯暫時拘留是吧？”方爸幹脆地問。
田文來急忙點頭：“是是，據接手這案子的同誌說，他是涉嫌槍……”
“問你個簡單的，你答那麽多幹嘛？算了，據我所知，拘留期間是可以有被探視權的，怎麽我聽說你不準人來看他？”方爸皺著眉，一副上級對下級的態度。
“不不不不，我怎麽會這麽做？”田文來額頭冒了一層冷汗，“剛剛我才知道，令……令婿的案子比較複雜，所以為了查案需要，才暫時……”
“甭廢話！我不管你為了什麽，這事違規你知道吧？”方爸不耐煩地接過話頭，咄咄相逼。
田文來在官場混跡多年，哪還不懂察顏觀色？立刻擺出痛悔表情：“是是！您老說得對，這事確實違規，絕對不能繼續下去！封洛！聽到沒有，立刻就這事給我做深刻檢討！以後不準再出現類似情況，明白了嗎？”
封洛也不多話，幹脆地道：“是！”他冷眼旁觀了這一會兒，已知方爸絕對不是一般人物。他也是幹這行多年，看遍行中規矩，知道此時絕對不能反駁，否則後果難料。反正答應是一套，怎麽做又是另一套，不用非頂那個浪尖不可。
方爸看他一眼，皺眉道：“就是他辦的案？”
“是。”田文來答得絲毫不敢怠慢。
“你拘留他多久了？手裏到底有沒有定罪的證據？要是沒有，也該放他了吧？”方爸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目的。
這話一出，田文來登時一驚。
沒人比他更清楚封洛的性格，敷衍一點小事還行，但對案子本身卻異常執著，否則也不會好幾年了還不放棄追捕方坤。方爸這麽直接地跟他要人，他要放才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