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間死厄臨身,林征不假思索地一個矮身側翻,飛快離開原地。

“叮叮叮叮!”

四聲輕響,四支鏢掠過林征之前立身處,釘在了十多米外的校武場台石上,發出刺耳的刮擊聲。

林征半伏在地,驚怒交加地喝道:“光天化日,你居然敢動手殺人!”

不遠處的中年人已回過神來,驚叫道:“滕師妹!不可衝動!”飛撲而來,幾步攔到正想衝向林征的少婦麵前。

“方師兄!他……他……斷了!”少婦沒再攻擊,悲慟哀語,珠淚紛紛滾落,渾身顫抖不停。

那方師兄柔聲道:“我知道。別怕,斷了還能再接,你先別哭,師兄馬上去找繩子幫你把樹綁好,隻要過幾天,樹皮愈合,就不會死的。”

林征暗覺危險已過,站起身來,拍拍身上塵土,心裏大感奇怪。

不過一棵樹,而且還不是什麽名貴樹種,有必要看得跟命根似的嗎?

“怎麽回事?”一把略顯蒼老、卻鏗鏘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場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轉頭看去,隻見一個兩鬢發白的壯實老者正站在校場和前院的通道口處,一臉錯愕地看向少婦和中年人處。他也是一身黑色武術服,但是跟其它老師不同的是,他的武術服肩上鑲著金邊,腰上係的也不是和衣服同色的黑腰帶,而是一條金色腰帶,彰顯地位。

林征初看一眼,心中暗訝:“這老頭兒看著ting眼熟!”多看兩眼,他登時記起來。

原來是他!

“館主!”那中年人脫口道,聲音中帶著恭敬。

少婦卻淒然叫道:“父親!彬哥的桃樹斷……斷了!”邊說邊哭,朝著老者奔了過去,撲進了他懷裏。

老者輕輕摟住愛女,訝道:“斷了?怎麽斷的?”

少婦伏在他懷裏泣不成聲,一時說不出話來。

中年人走了過去,低聲說了起來。

老者留神細聽,目光落到林征身上,透出訝色。聽完後,他微微一笑,說道:“原來如此。小絮,別哭了,這事怪不得人家。”

“可是……可是……那樹是彬哥留……留給我的唯一遺……遺物!”少婦哭著叫了出來。

“放心吧,浩威會幫你處理。乖,別傷心了。”老者像哄孩子一樣哄她,“聽我的,那樹沒事的。”

“可……可是那壞……壞蛋還占……占我便宜!父親,不……不能這麽輕易就……就放過他!”少婦泣聲稍斂,抽抽咽咽地道。

老者莞爾一笑:“嗬嗬,我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

少婦一愣,道:“您……您又不認識他,怎麽知道他……”

“誰說我不認識他?我們是老相識了,”老者哈哈一笑,看向林征,“是吧,小兄弟?”

林征早把雙手插回了褲兜裏,聳聳肩:“那酒不錯,謝了!”

老者扶著女兒走近幾步,空出右手伸了出去:“老朽就是霸天武館館主滕嶽,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小兄弟你。”

“華龍武術教練,林征。”林征探手和他相握,一握即鬆。滕嶽的手溫暖而有力,老繭硌得人

手疼,正是武者風範。

林征剛剛接手中級4班時,曾帶班上學員出去聚餐,在火鍋店裏偶然遇到過這老者,當時對方欣賞他處事的風格,還送了他一瓶名酒,算是點頭之交,沒想到這老者居然就是霸天武館館主滕嶽。

“這是我女兒,雙名yin絮,你們算是不打不相識,哈!這是我二徒弟,”滕嶽笑著介紹那中年人,“姓方名浩威,有空大家多親近親近。”

方浩威禮貌地向林征點點頭,沒說話。

林征卻不看他,向正站在不遠處的小孩呶呶嘴:“那小家夥是?”

“我叫滕隨風,這是我爺爺!”小孩非常機靈,搶先開口,一溜煙跑了過來,“我是下一代的館主!”

林征一愕。

據他所知,滕嶽隻有一個兒子,就是滕萬鈞那惡棍,那這個頗給他好感的小孩豈不就是滕萬鈞的兒子?

滕嶽顯然很chong這孫子,伸手拍拍他頭ding,慈祥地道:“風兒,來,帶你姑進去洗洗臉,客人麵前又哭又鬧的,太失禮了。”

滕隨風小嘴一嘟:“不要!我才不跟惡姑姑一起呢!”

“好像誰稀罕你似的!”滕yin絮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瞪了騰隨風一眼,轉身往桃樹走去,邊走邊招呼方浩威過去幫忙。後者得滕嶽點頭,急忙追著過去了。

經過林征身邊時,滕yin絮瞪了他一眼,芳心裏暗下決定。現在滕嶽既然發了話,想再教訓他也不行,但是她絕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他!

“怎樣?我這孫兒乖巧吧?”滕嶽一點不像個一館之主,反而像個很尋常的、以孫兒為傲的老年人似地對林征笑道。

林征撇撇嘴:“小家夥不錯,可惜跟了個惡棍爹。”

滕嶽神情一僵。

還沒走遠的滕yin絮和方浩威也同時一震,霍然停步。

校武場上的學生也聽了個一清二楚,全都帶著驚愕之色看向林征。

“你認識我爸?”滕隨風是現場唯一一個沒愣住的,反而好奇地問。

這下輪到林征錯愕了:“我說滕萬鈞是個惡棍,你不生氣?他是你爸對吧?”

滕隨風揚起頭:“是我爸又怎麽了?他本來就是個惡棍!”孩童稚聲尖細,登時傳遍整個校武場內外,一字一字清楚無比。

林征登時傻眼。

這都啥孩子啊?連自己老爸都不維護!

“放肆!”一聲暴喝突然響起,出自剛剛還慈眉善目的滕嶽口中。此時他一臉鐵青,顯然被林征提起的這話題觸到了痛處。

滕隨風抬頭看了他爺爺一眼,對著林征攤手歎氣:“又來了!”

“啪!”

滕隨風一個360度的旋身,摔向地上,幸好林征反應快極,及時探腳一勾,把他摔勢一卸,讓他恢複了平衡,穩穩站住。他左頰上一個紅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見,嘴角已經出血,可見這一耳光來得不輕。

仍保持著搧完人耳光姿勢的滕嶽厲聲喝道:“沒上沒下!立刻給我進去!一千個倒立屈臂下垂,沒做完不準吃飯休息!”

滕隨風眼眶已然紅了,卻強忍著沒說話

,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轉身就往門裏走去。

看著這麽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陡然挨揍,林征劍眉一揚,一抬手,攔住了滕隨風,冷冷道:“欺負一個孩子,你也配稱武術界的泰山北鬥?笑話!”

滕嶽低吼道:“我管自己的孫子,輪不到你插嘴!”

“那你要失望了,我不但要插嘴,而且還要插手!你想罰他,我偏不讓你罰!”林征眼中厲芒浮起。在他眼中,不存在男女或者老少的區別,事情隻有對錯。而現在,滕嶽絕對不是站在“對”的那一方。

滕嶽目光中已經沒了剛才的慈和,怒意炙盛:“年輕人,人貴有自知之明,不該你管的,最好不要多管!”

林征唇角揚起一絲譏誚笑意,左手一探,抓住了滕隨風的小手,拖著他大步向館外走去。少年本來想掙脫,但看到他神情,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底湧起一股澎湃情緒,順從地跟著他邁步。

“站住!”滕嶽長臂舒展,橫隔於林征麵前,“想從霸天帶人走,你夠資格嗎?”

“讓開!”林征冷冷道。他對這老者的好感止於剛才那一耳光,現在對方在他心裏的印象分已然負了。對方如果真想動手,他絕對不會客氣。

滕嶽臉色由青轉黑,怒意迸發:“放肆!”阻攔的手臂疾動,一個耳光毫無預兆地急搧向林征麵門。

撲!

林征倏然揮臂格開對方手臂,左手輕推,把滕隨風推得退出了三四步,自己則順勢前穿,右肘飛ding,攻向滕嶽腋下。

滕嶽夾臂護身,左拳長起,呼地一聲砸向林征頭ding。後者不意他反應如此之快,要躲已是不及,隻得甩肩ding去,用肩膀硬扛了滕嶽那拳。

撲!

林征隻覺肩膀如受重錘之擊,急忙矮身卸力,同時腳下疾動,連退兩步,左腳為軸,右腳旋踢向追來的老者。這一腳意不在攻敵,實是為了拖延,使自己有點緩衝時間。但滕嶽衝勢突止,雙臂一合,竟把林征飛起的右腿生生夾住,隨即一聲暴喝:“倒!”雙臂疾絞,一股無可抵禦的力量瞬間扯得林征整個人旋飛而起。

“小心!”滕隨風失聲大叫,一對小拳頭捏得緊緊的,為林征擔心。

失衡的身體直**上三米許的高空,眼看要重重摔落在地,林征腰力突發,在空中靈動地翻了半周,恢複腳下頭上的姿勢,安穩落地。

“好!有兩下子!”滕嶽盡管怒火之中,也不由大聲讚了出來,雙丨腿突變,擺出一個虛步,同時疾步前移,雙手捏拳,飛快地往剛剛站穩的林征麵門攻去。

旁邊的人都看呆了。

學生們自入館以來,基本上都是由號稱“六大教頭”的六個武術老師教學和訓練,從沒親眼見過館主滕嶽展現實力,這下大開眼界,無不看得津津有味。

滕yin絮和方浩威兩人則是心情各異。對於滕嶽的異常舉動,兩人均知其因,但前者本來就心裏討厭林征,看著父親教訓這“流丨氓”,自然開心。方浩威性格穩重,卻是覺得如此動手不太妥當,但他也知道師父既然發了火,自己絕對攔不下來,隻好閉上了嘴,心想等滕嶽揍幾拳後自然消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