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在林征手裏,他要我暗算你,我不敢不聽。”寧蕊簡單地道。

“我要是你,就不會這麽說。”離鷹雙目如炬,盯著對麵的美女,“如果你失去了作為人質的價值,我會立刻殺了你,以免拖累我。”

“明白了。其實是因為他救過我,所以我想報答他,就答應了暗算你的事。”寧蕊立刻改變了說法,“他剛才阻止你殺我,你應該能看出我對他還是有一定威脅的價值的。”

離鷹微微一怔。

這個美女轉換立場時態度非常自然,好像並不覺得這麽隨便轉變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很奇怪。”離鷹說道。

“如果你是指我努力想保住自己性命的做法,那我認為你的說法是不對的。”寧蕊平靜地道,“每個人都會這麽做,我隻是做到自己的本份,為自己創造生存的機會。”

離鷹微微側頭,凝神看著眼前這女人。

他初到方坤身邊時並沒有發覺寧蕊有什麽不同,現在才覺得她的想法和觀念跟一般人有點與眾不同。

心中忽然一動,他沉聲道:“如果我告訴你,隻要我這次不死,就會殺了你,你會怎麽做?”

寧蕊想了想,問道:“我如果討好你,你會放過我嗎?”

離鷹冷冷地看著她。

寧蕊失望地道:“那我隻好希望林征能盡快找到我們,然後殺了你。”

“你可以大叫大喊,或者悄悄留下點痕跡,”離鷹說道,“這樣說不定他找對方向的可能性要大一點。”

寧蕊歎了口氣:“我不能冒這個險,萬一你一氣之下馬上殺了我怎麽辦?”

離鷹沉默下來,半晌始道:“你是個怪人。”

寧蕊想到林征,唇角竟不由浮起一絲笑容。

或者正因為都是“怪人”,自己才會甘願幫他吧?

休息了五分鍾,兩人再次啟步。離鷹盡量選向下的路,不斷穿過大大小小的林子,等到前方再沒果林時,天色已經開始黑下來,他們也從山ding下到了半腰。

站在果林外的一處大石上,寧蕊有點失望地道:“他怎麽還不追上來?”前方是果園的最外圍,用荊棘搭起的“防護牆”,出了這牆,就出了果園區的範圍,隻要向下走,離開這片丘陵區隻是時間問題,到時候再追蹤就更難了。

離鷹押著她走到荊棘牆邊,找了處較矮的,幾腳把牆給踹倒,露出一個缺口。但這幾下牽動了他腰腿上的傷,疼得他不由皺眉。

“要不我扶你吧?你這樣撐下去很辛苦的。”寧蕊忽然道。

離鷹看也不看她,簡單道:“走!”

寧蕊不再說話,順從地當先從缺口走了出去。

離開果園,兩人艱難地往山下走。一沒現成的路,二來兩人一個綁著手,一個重傷,速度登時降到蝸牛級。天色完全黑下來時,兩人仍在半山腰。

寧蕊終於忍不住了,在一處凹陷地停了下來:“你不能再走了,就在這兒休息吧?”

離鷹冷冷道:“林征不會休息。”

寧蕊頓時啞口無言。

雖然跟林征接觸時間

並不久,但她對離鷹的這話持讚成觀點。林征是那種就算完全沒希望也要試著找點希望出來的人,何況他明知道離鷹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不繼續追查才怪了。

“但……但你傷太重了。”寧蕊猶豫了一下,仍是說出來,“天又黑了,這樣下去,你的傷會越來越重的。”

離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寧蕊有點心虛地垂下頭,道:“好吧,我承認我是想藉這機會等林征找到咱們,但是你的傷這麽重,真的不能再強撐下去……”

“走那邊。”離鷹突然轉頭,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寧蕊初時還以為他仍要繼續,跟著走了幾十米,才愕然發現前麵有個凹進山壁的小洞,足夠容丨納兩人。

“聽著,從現在起到離開這裏,我沒讓你說話,不準說話!”離鷹扶著洞壁坐了下來,冷漠地說道,“否則我會讓你以後再也不用說話了。”

寧蕊立刻乖乖地坐到了他對麵,靠著洞壁閉上了眼睛。

離鷹忽然探手,抓住了她的雙腳。

寧蕊一驚睜眼,差點叫出聲來,幸好及時忍住。目光落處,隻見離鷹不知從哪拿了根繩子出來,把她雙腳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捆完後,離鷹坐回她對麵,將左腿褲腳挽了起來,在黑暗中輕輕mo上小腿處的鋼針針尾。

劇痛倏然加劇。

離鷹強壓痛苦,仔細感覺著鋼針的位置和深度。

鋼針入肉過半,幸好針尖沒有刺上骨頭,而是從腳骨旁邊穿過,否則休想能不借用專業工具就把針取出來,但現在卻仍有辦法。

他鬆開針,從衣服上撕下布條,將小腿上方束緊,然後把腰後的槍取了出來,橫著咬住了槍管,大手重新抓住針尾。

深吸一口氣後,他猛地一按針尾,鋼針立刻完全沒了進去!

離鷹渾身劇震,冷汗不斷從額頭湧出。林征的這針傷害力之強,還在他的估計之上,這一下鑽肉直刺得他小腿抽搐,肌肉像是被鈍器狠狠銼過,痛到了極至。

過了足足半分鍾,他才緩過一口氣,mo向小腿另一邊,觸到了穿出皮膚外的少許針尖。離鷹屏住了呼吸,用指尖夾住針尖,倏然大力一扯,那針頓時完整地從他小腿肌肉內穿過,被他扯了出來!

對麵的寧蕊聽到他一聲悶哼,不由暗訝。她沒有看到他腿上的傷,黑暗中也看不清他在做什麽,但仍能從那壓抑的哼聲中體會到其中痛苦,忍不住想開口,但想到他的話,隻好把話吞了回去。

休息了好一會兒,離鷹才把鋼針給擦幹淨,放到了褲兜裏。小腿上的傷因為口子細小,並沒有帶來大量出血,他隻擦淨了兩邊針眼的血跡,解開束著小腿的布條,重新把槍放回了腰後,才慢慢放鬆身體,調整自己的呼吸。

這一針隻是在肌肉上,但他已經充分體會到其威力。可想而知,如果當時他沒有扔出煙霧彈,那針直接就是攻擊要害,很有可能會當時死亡。

離鷹腦中不由自主地浮起林征的模樣。

和這樣的人做對手,或者是自己一個錯誤的決定。但事情到了這一步,雙方均隻有拚盡全力置

對方於死地,否則今後寢食難安。

大手探入褲兜,輕輕撚動那根鋼針,離鷹閉上了眼睛。

自己能從對方手中逃脫生天麽?

沉睡的寧蕊突然驚醒,茫然看著周圍。

過了兩秒,她才想起發生了什麽,抬頭看向正前方,登時一僵。

槍口正指著她兩眼之間!

拿槍的是離鷹,他半蹲於地,整個人完全繃緊,眼睛沒有看寧蕊,而是盯著洞外。

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了過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找到這兒的嗎?光是逐寸找你放反彈鋼片的地方,就花了整整三個小時!”

寧蕊微微一震,轉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離山洞口五六米外的林征,芳心登時大愕。

過了這麽久,她幾乎都以為林征不可能再追上來,哪知道他居然就這麽輕鬆地出現在麵前!

林征自然站立,雙手垂在腿側,像是完全沒有敵意地不滿道:“這還不算,我還得再計算你的子彈軌道線,然後像個狗一樣拿鼻子貼地確定你開槍的位置。這還不算,最火大的是天居然黑了,林子裏黑裏八七的,我還得脫了鞋,手腳並用地感覺你們倆的破腳印!我容易嗎我!”

離鷹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左手紋絲不動地拿著槍指著寧蕊,眼睛死死鎖住林征所有動作。

林征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大堆,最後才道:“為了找到你們,我算是費盡心血,你不看苦勞看疲勞,給個麵子咋樣?”

寧蕊不覺愕然。

離鷹終於開口,說出兩個字:“讓開!”

林征表情古怪地看著他:“你不會以為我讓開後,你就能憑你那半死的身體離開這裏,順便逃出我手心吧?”

離鷹一個字也懶得說,手中的槍慢慢橫移,抵到了寧蕊頭上。

“行!我讓開!”林征立刻退到一邊,讓出出口,“既然你不想給我麵子,那我隻好等你下這些陡坡時露出破綻,然後把你宰了,再救回寧蕊。”

寧蕊聽得越來越奇。他這不是在提醒離鷹嗎?

離鷹微微皺眉,沒有起身出洞。

誠如林征所說,他現在身有重傷,從半山腰下到山腳還有一大段路,要出現點破綻非常容易。

林征看出他的猶豫,微微一笑:“現在你是不是可以給我個麵子,和我談個交易了呢?”

這話落地,離鷹和寧蕊均是一怔。

林征現在占盡優勢,居然還有心思談“交易”?

難道他是在玩心理戰?

林征聳聳肩:“就算不相信我,你也可以聽我說完,然後再決定怎麽做吧。反正你不聽就是死,聽了還有可能有一線生機,何必放棄這機會呢?”

離鷹看著他眼睛,試圖從中看出點什麽,但卻隻能看到誠懇,不由心裏暗訝。

“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說交易之前我先多兩句嘴,算是個小提醒。”林征靠到洞邊的泥壁上,悠然道,“拋開我們之間的恩怨,現在你跟方坤已經鬧翻,他多疑,怕你報複,肯定會設法殺你——你如果不信,可以問問旁邊的寧蕊,她會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