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外,辦公樓上已經齊聚了華龍的所有人,一個個緊張地看著下麵的情景。從他們的角度,更能看全整個場地,視線中所見的,宛如一大塊黑色的石頭,正要輾壓一顆孤零零的雞蛋,勝負之勢如此明顯。

早在幾分鍾前,中級4班的學員就嚷著要去幫林征,但卻被俞天侖嚴令喝止。這事不隻是關係到雙方恩怨,更和武協顏麵與規矩有關,不容多生枝節。他身為一校之長,不得不多方考慮。

公孫斷躺在躺椅上,在空地外圍觀戰,此時心中迫不及待要報大仇,嘶聲道:“開始!”

他旁邊的年輕人立刻揚聲高喝:“開始!”

兩字一出,整個天南武館的人登時動作起來。

最前方的一層約十多人同時前撲,像張小網,向林征這點收攏而去。

林征垂手而立,冷冷看著對方。

雙方距離迅速拉近到一米,最前的三人同時揮拳。

林征雙手陡動,兩根鋼針同時從指縫間滑出。

拳頭倏至眼前。

林征終於動作,不退反進,一側頭從兩拳的間隙穿過去時,雙手鋼針齊出,紮在了對方肘部。

中針的兩人均隻覺肘上初時輕微痛楚傳來,隨即迅速變為剜心掏肺般的超級劇痛,登時大叫出聲,捧肘停手。黯淡光線下,兩人根本看不清是林征用針紮了他們,更不知道劇痛來自林征拔針時的倒刺,驚駭之下,已被自己同伴擠開,從爭功的第一線退到了外圍。

這時間已過五秒,林征大步不停,一方麵憑身體蠻力在擁擠人潮中擠出前進通道,一方麵雙手鋼針不斷揮舞。這種情況下,仍保持著冷靜心的他不斷找尋對方的缺口,每針一下,必紮對方肘、膝等關節部位,幾乎每一擊都能廢掉一個戰力。

不到一分鍾,已有二十來人發出痛叫,暫時失去了對戰的能力。

樓上眾人眼中,隻見林征被人潮裹住,無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隻有曾軒眼力超群,張大了小嘴,呆呆地看著林征在人堆裏以不慢速度前進的林征,芳心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起來。

在其它人眼中,林征的動作或者隻是動作而已,但在深諳武術精髓的她眼中,卻是恍若看到了一個新的天地!

她從小喜歡武術,陡風此景,就像愛花者驟見一種從沒見過的絕美之花,渾身如同被電流透過,一股震驚、興奮、喜悅、疑惑諸般交雜的情緒不可壓抑在體丨內膨脹。

慕容掠的武術已經算是很不拘於傳統,更傾向於實戰,講究效率和結果。最初見識到這些,曾軒就像見到了一人的世界,明白了原來武術也可以這樣。從那時起,慕容掠在她心中的武術地位,宛如通天偉嶽,既仰不可視,又無可動搖。

但此時此刻,第一次,她心中那座高山劇烈震動起來,險險欲崩。

林征的攻擊辦法,才是真正的隻求效率,不求美觀,絲毫沒有多餘動作。雖然缺少變化,但卻是最簡單和實用的攻防,務求以自身最小的損耗,來換取對方最大的損失。

偏偏從他動作間,還能看

到各種武術動作的痕跡,隻是當她想要細辨到底是什麽套路時,才發覺根本和原來的動作毫無牽連。

就像是把所有武術套路打碎,再搓在一起,重新鑄造成適用的套路,什麽適合就用什麽。要說他不是武術,隻是亂打,也有一定道理,但是要說他是武術,也絕對說得通。

曾軒本身所使用的拳術,已經並不拘泥於一種或者幾種套路的使用,而隻基於慕容掠教她的“預判術”,來隨意使用各種套路。但她所能精通的拳術也是相當有限,充其量不過七到八種拳術。可是眼前的林征卻不同,不但有她會的,也有她不會的,更有不少她知道卻不會使用的一些小流派拳術,還有她甚至連見都沒見過、卻能肯定那是某種套路的拳術。

一眼看去,仿佛林征就是個拳術活百科,臨場應變使出的拳術動作五花八門,讓人目不睱接。

一道靈光忽然從腦際閃過,曾軒“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幸好旁邊的人都緊張地關注著下麵的戰鬥,沒有看她。

她是想起了曾聽中級4班的學員講過的話,林征曾經跟他們說過,他所使用的攻擊技法,是“真正的自由搏擊”。

的確,那才是真正的自由搏擊,拋開所有的局限,隨意取用合用的動作,來達到克敵的目的!

樓下,林征已經從整個人堆中穿了個對過,前方壓力一鬆,竟衝到了對方這百多人的另一側。由於人數眾多,對方沒法及時反應,這時還有不少人以為林征仍在人堆中心,大叫大喊地往裏擠。

林征前跨數步,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人堆。這不過三四分鍾的時間,他的體能卻已經幾乎被耗盡,要是沒有緩衝的時間,他絕對沒辦法再繼續強攻下去。

與此同時,他身上早挨了不下三十下拳腳,但他捱打的能力絕對是少有,對方單體的攻擊力又弱,對他沒有造成真正有影響的傷害。

但這付出也換來了回報,這一進一出,對方已經有超過五十人中針,難以再保持完全的戰力。隻是鋼針使用次數太多,兩根針都已經出現程度不同的彎曲。

離他最近的十多人無不捧肘抱膝,卻沒一個迫上前,隻敢大叫:“他在這邊!在這邊!”

外圍沒有受到他攻擊的人這時才發覺目標在哪裏,紛紛圍擁過來。

外圍,公孫斷嘶聲大叫:“宰了他!宰了他!”

他旁邊的年輕人已經臉色發白,掌心出汗。在這之前,他怎麽也沒想到林征居然能從人堆裏殺出來!

林征靜立了十多秒,緩過一口氣,體能恢複大半,沉喝一聲,不退反進,向人堆迫去。

這一次他不再殺入人堆,從右方外圍以高速“削邊”,對最外圍的人一一發動快速攻擊。這種打法不需要耗力去“擠出”前進的通道,體能相對消耗要小,更為持久。

隨著他的動作,左方外圍沒被攻擊過的人群也被牽引而動,隨著他移動,從空地的正中移到了右方。

同時,人堆正中受了傷的人中,隻有極少部分跟著大隊伍繼續追向林征,剩下足有四十多人痛叫shen

丨yin著退出戰團,向空地外退去。鋼針拔出時的倒刺不但會割斷他們的肌腱,更會扯破皮肉,造成更大的傷害。

轉眼間,空地正中已經空了出來,留下滿地血跡,在夜色下黑得像墨一般,看得人心驚。

公孫斷看得大怒,歇斯底裏地大叫:“沒用的東西!退什麽!給我上!上呀!”

十多分鍾後,林征隨手拋掉手裏已經變形的鋼針,垂下的雙手已經不由自主地輕微顫動。

體能極限第二次到達,但眼前已經沒人敢再向他靠近,最近的一個,也離他足有十多米遠,抱著右肘驚恐地看著他,指縫間鮮血直淌。

要知道這些人和當初向彪那種戰鬥力基本為零的混混不同,或多或少都有武術底子,疊合起來絕對是股驚人的戰力。這逼得林征不得不用盡全力,否則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他落敗身亡。

外圍的公孫斷已經叫不出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他旁邊的年輕人更是看得麵無人色,沒動手的他,竟然滿頭大汗,卻忘了擦拭。

林征深吸一口氣,驀地踏前一步。

前方的人堆立刻條件反射般向後退了一步,比之前發動攻擊時整齊多了。

驀地,公孫斷一推旁邊的年輕人,吼道:“你給我上!”

那年輕人駭然道:“師父!”

公孫斷眼露凶光,瞪著他道:“老子養你這麽久,難道是白養了?那家夥已經沒體力了,給我上,現在才是宰他的時候!”

那年輕人雙丨腿一軟,帶著哭腔道:“師……師父,弟……弟子不敢……”

啪!

公孫斷一巴掌拍在徒弟大腿上,後者猝不及防,竟被拍得向旁邊一個踉蹌。

“要麽給我上,要麽就把我給你的還回來,你自己選!”公孫斷寒聲道。

那年輕人一個寒顫,眼中透出絕望之色,一轉身,大叫著朝林征撲了過去。

辦公樓上,趙騰飛色變道:“糟糕!那小子身手不錯,林老弟他體力……”話還沒說完,已瞠然住口。

原來樓下那年輕人剛一撲近林征,後者眼中一寒,左手虛晃一下,引得如驚gong之鳥的對方全部注意力移去時,右腳已倏然起踢。那年輕人水平不低,盡管心神波動,卻仍是及時發覺異常,雙手一起下封格擋。

孰料他動作剛起,林征右拳已閃電般揮到,隻聽“啊”地一聲慘叫,那年輕人被打得淩空飛了起來,在空中翻了三四圈,滾落到五六米外,倒地不起,竟是一拳被打暈過去。被打破的臉上鮮血直流,不多時已濅濕了他臉下的地麵。

林征緩緩收拳,森冷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天南武館眾人,轉身不快不慢地朝辦公樓走去。

所有人均下意識地忍住了劇痛,屏息止氣地看著他移動。

這時要是有人敢上前,就會發現他已經是強弩之末,體能已經透支,隻是強撐一口氣而已。但他剛才這一拳威力之強,竟能秒敗公孫斷最親信、也是天南武館他之外最厲害的弟子,強大的氣場已瞬間覆滿全場,無人敢再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