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隊尾那中年人和那年輕小子,更是緊張不已,生怕他來找自己的麻煩。不過林征這時候哪有心思理他們?皺著眉穿過人群,自顧朝樓下走去。

慕少風此人心機和手段都相當高明,換了是他林征,也不願意有自己這樣一個難纏的合作者,而且這合作者明顯還是懷有異心的。這種情況下,隻給情報,讓他自己去煩心,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這樣一來,不但他林征知道了有潛在的危險,而且經由他的口,整個方家都會警覺起來。如此一來,方家乃至傅家都會針對陰謀者展開調查。這樣方、傅兩家就會引動陰謀者的大部分注意力,封進則正好趁機躲到背後,笑看兩方爭鬥。

林征雖然不在官場上混,但也知道封進這種人再怎麽打著“大義”的旗號,為的也是私利。但知道歸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他盡管不情願,仍不得不按著對方的意願去做。

慕少風拿出證據前,他完全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內奸!

現在讓她最苦惱的是,根本不知道怎麽跟方玲嫣說這事。或者說,怎麽跟整個方家的人說這件事。

晚上八點,武術協會內,林征在院子裏獨自練拳,一套簡單而基本的軍體拳練得虎虎生風。

曾軒在旁邊靜靜觀看,秀眉微蹙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一套拳下來,林征收拋看向她:“這麽憂鬱,是沒吃晚飯餓的?”

曾軒白了他一眼:“你才憂鬱呢!我在想事情。”

林征一笑:“少見,你竟然在‘思考’。”

曾軒沒有反駁,猶豫片刻,突道:“我突然有點不知道參加排行賽的意義是什麽。”

林征愕然道:“不為名就為利,還需要什麽意義?”

“說利,我不缺錢。雖然我家不是大富豪,但生活無憂。”曾軒輕歎道,“那我就是為名了。但是去年我是第18名,假如隻提升一兩名,肯定沒用。今年如果不提升一個檔次,進丨入前十,我的‘名’又怎麽能提升?”

林征撓頭道:“這話有理,不過以你的實力,進前十也該是有希望的吧?”

曾軒露出一絲苦笑:“正因為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未必有這個實力,才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繼續參加排行賽。去年的前幾名有好幾個都退了賽,按說我的名次該升不降,但是……但是……”

林征恍然道:“你是覺得對手太多了?”

曾軒有點茫然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林征念頭一轉,道:“等等,你不會是信心沒了吧?我記得你以前是很有自信的。”

曾軒愣了一下,突然露出頹然神色,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去年到今年,沒有任何長進。”

林征皺眉看她片刻,一念忽生,道:“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看到我的進步,才會這樣的?”

曾軒垂首道:“我永遠也沒辦法像你那樣,進步得那麽快。我……我根本沒有學武的天賦,而你,才是真正的武術天才……”

話說這裏,林征已經完全明白過來。

如他所猜,曾軒正是因為看到他的飛速進步,才會漸失信心。那不是對自己能在排行賽上取得什麽樣成績失去信心,而是對自己學武的“潛力”。

一年之間,她沒辦法獲得半點提升,但林征從見識到學習預判術,前後不過幾個月,就已經在這方麵超越了她的造詣,任何一個稍有自尊的人,都難免會受到打擊。

想到這裏,林征不由啞然一笑,說道:“回答我一個問題,在你學習預判術的第一年,你有什麽樣的感覺?”

曾軒愣道:“什麽什麽感覺?”

“這麽說吧,學習之前,你是什麽樣的水準,學習之後,你又是什麽樣的水準?”林征換了個說法。

曾軒憶起前事,下意識地道:“學習預判術之前,我不過是個三流的拳業餘武術愛好者。學習之後……學習之後取得了一點進步……”

“不是‘一點’,”林征正色道,“我基本上可以猜到,你在掌握預判術後,到今天為止,取得的進步相當有限,因為你遇到了學習的瓶頸,而這緣於你的學習能力。但是這是後來的比較,把你預判術大成時的狀態和學習之前的狀態相比,就好像一個武術宗師和入門弟子的區別,我有沒有說錯?”

曾軒不由回憶起舊事,不覺道:“的確,當時我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有種感覺,就好像從一座矮丘爬到了高山上,回頭再看以前的情況時,隻覺得那時的自己確實水平非常爛。”

“所以可以肯定地說,你初學預判術時的進步非常之大。而我,”林征肅容道,“就屬於你當時的那個階段。”

曾軒默然片刻,終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什麽樣的水平。”

林征搖頭道:“這不是安慰,舉個簡單例子。假如武術最高境界是10分,那麽你在學習預判術之前,分數是3,而學習了預判術之後,提升到了8,那麽進步就是5分。而我起始就是8左右,現在就算再學了這個,最多也就提升到9左右,幅度不過是1分。你說,我們之間,誰進步得更大?誰又是更有學武的天賦?”

曾軒蹙眉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懂得什麽叫安慰,什麽叫事實。”

林征一笑:“你真要這麽成熟,今天就不會這麽沒信心了。坦白說,我的進步和天賦無關。你今天看到我短短時間內就能領悟預判術,那是因為我有十多年超出你想象的艱苦武術訓練的底子——甭瞪我,我知道你學武術也已經很多年了,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的訓練、學習強度,遠遠在我之下。這世上沒什麽事是一蹴而就,沒有前麵的底子,我不會學這麽快。”

曾軒精神稍稍好了點,哼道:“話都是你說,是好是歹都沒證據,我信你才怪了!”

“趁現在沒事,不妨多說點。早在五年之前,我的武術就已經是在學習預判術之前的水準。”林征說道,“這五年間,無論我想出啥樣的辦法,都沒辦法突破和提升。換句話說,這五年間,我一直在想‘怎麽提升自己’這個問題。我想過無數的可能性,但一直沒有答

案。直到看到你的預判術時,我才像突破瓶頸般,找到了提升的方式。”

這話絲毫無假,至少他當初確實是這樣的,因此說話時話中的真誠無庸置疑。

曾軒看著他毫無作偽的神情,一時說不出話來。

林征趁機道:“五年時間,我才獲得了一次進步。你現在離學成預判術還沒有五年呢,你怎麽知道自己的潛力不如我?又怎麽知道你將來在武術界的成熟會低於我?”

曾軒半個字都答不上來,但神情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

的確,她身在武術界,對這方麵的事知道得也不少。當水平提升到了某個階段,確實容易發生瓶頸。

或者,自己確實隻是遇到了瓶頸,而不是天賦有缺。假以時日,自己肯定還能遇到某個適合自己的機緣,突破眼下的瓶頸,獲得質的提升!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林征笑道:“找我的。你好好想想,假如還是想不通,那我就建議你退賽算了。對自己沒信心,出來的結果隻會讓你更加絕望。”抬腳朝院門走去。

曾軒看著他背景,怔然無聲。

她今天的心結來由已久,從第一次看到林征展示預判術開始,慢慢積累,才有了今天的動搖和擔憂。但剛才聽了林征一番話,她隻覺得心裏久積的雜念竟像烈日下的落雪,迅速融解。

不知不覺中,一股鬥誌湧起。

林征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再次變得比你更強!

院門開啟,門外的人一臉嚴肅,沉聲道:“你說的內奸到底是誰?”

來人赫然正是目前方家的主要“負責人”,方海岩。之前他接到林征電話,說是要說點可能會危害到方家的事,他知道林征不會隨便亂說,心裏既感訝異,又覺得隱隱不安。

方家上下就那麽多人,每一個都是親人,難道內奸竟然出在他們之中?

林征回頭看了曾軒一眼,才走出院子:“邊走邊說。”

次日早上九點,林征準時到達黎明館。

包圍賽已經在昨天全部結束,他也收到了正賽許可,當然同組其它人都已經被淘汰了。

曾軒和他並肩進丨入——她和他一樣以全勝進丨入正賽。

兩人剛進黎明館,有人大叫道:“是林征和曾軒!”

隨著他的聲音,通道兩旁立刻一陣閃光,對著林、曾兩人一陣猛攝。林征大感詫異,沒想到排行賽竟然有這麽多記者跟蹤報道。不過早在台州時他已經習慣了被記者拍攝,昂然而入。

相比之下,曾軒就顯得拘束多了。她去年就已經在排行賽上嶄露頭角,但是由於不是焦點人物,根本沒遇到過這種被大批記者“圍攻”的情景,一時心中緊張,下意識地微微垂頭。

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刻上前維護秩序,防止記者在記者招待會前影響比賽者的狀態。多虧如此,否則現在林征已經深陷圍陣之中。

林征多走了幾步,擺脫了聚在工作通道門口的記者們,突然發覺不對,愕然看著前方不遠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