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子疼得滿頭大汗,卻硬是沒開口。

林征立刻加大腳下力道。

那瘦子終於扛不住了,大叫:“我說!”

林征卻沒有鬆開的意思,仍在加大腳上的力量。

那瘦子明白過來,對方絕對是個經驗老手,才用這種方式來提升審問的效率。不過情勢不由人,他隻覺得對方的腳像要把自己五髒都踏出來,驚駭大叫:“是……是坤哥讓我來的!”這句剛叫完,突覺林征腳一鬆,他正鬆了口氣,一隻鐵掌已倏然砍在他左頸側。

一聲低哼,那瘦子昏了過去。

林征站了起來,看向不遠處正探頭張望的吳飛鵬。這時既已印證心中所猜,他立刻決定了下一步,先走到那四個西裝男旁邊,一人一掌打昏了他們,這才掏出手機,撥了方玲嫣的電話。

過了足足半分鍾,電話才接通。林征還沒開口,方玲嫣搶先道:“喂?局裏有事?哦,我知道了,十分鍾就到!”

林征聽得一呆。

這說得亂七八糟,她什麽意思?

旋即恍然。

這時候陸亭肯定已經發現自己逃了,正向方玲嫣追問自己的事,而後者顯然是想幫自己隱瞞,所以假裝接的電話是公事電話。那一陣亂說,則是為了脫身找的藉口。

不明白還好,明白之後林征心裏一陣莫名。方玲嫣今天到底怎麽了?先是非要跟著自己和陸亭到總局,現在又幫自己拖延,她吃錯藥了?

他卻不知道這時方玲嫣心裏正把他一頓臭罵。吳飛鵬的病房裏,陸亭確實因為發現了林征逃走,正向方玲嫣質問。後者雖知這時候明明該配合陸亭的工作,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害怕林征因此被抓回來,就給陸亭裝愣作傻,一問三不知。

哪知正在這時候,林征突然打來了電話,把她嚇了一跳。方玲嫣本來想裝沒聽到不接,但是陸亭耳力好,見她沒接電話,不由起疑,故意出言提醒。方玲嫣無奈之下,隻好接通,卻又臨時想起一招,裝作電話是同事打來的。

這邊林征既然明白過來,立刻道:“方警官,不用裝了。我就是要找陸亭,你把電話給他。”

方玲嫣聽得莫名其妙,正好這時陸亭正一臉高濃度的懷疑神情,她隻好把手機給了他。

“喂?陸警官?”林征開門見山,“我現在在醫院負二層的地下停車場,你趕緊過來,你的同事受傷昏迷,需要救治!”

打完電話,林征走到正靠坐在suv後輪下的吳飛鵬身邊,問道:“你傷哪了?讓我看看。”

吳飛鵬苦笑道:“本來隻是肋骨斷了,剛才劇烈運動了一下,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內髒。”

林征大感驚異。一般人如果傷得像他那麽重,恐怕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這個吳飛鵬顯然不一般。

“林先生,事到如今,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直說了。”吳飛鵬稍作休息,艱難地道,“恐怕以後你我還是不要見麵比較好。”

林征正給他檢查腿上的傷,看是否有骨折,聞言微怔,旋即濃眉一揚:“這話怎麽說?”

吳飛鵬歎了口氣,有點羞於啟齒:“坦白說,我和方坤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仇恨。他找我麻煩,主要是因為溫磊的那筆債,所以隻要我設法

把錢湊上,他就不會再找我麻煩。但是,你的情況不一樣!剛才那槍手我見過,是方坤手下的得力幹將,要殺我根本不需要動用他,就剛才那四個家夥已經綽綽有餘。所以我大概能猜出他為什麽會來醫院。”

林征聽到這裏,已經完全明白了吳飛鵬的意思。

他是怕了。

確實,以方坤的身份地位和勢力,弄死個吳飛鵬跟捏死隻螞蟻差不多,不怪他會懼怕。誠如後者自己所言,隻要把欠債還上,方坤和他又沒有解不掉的仇恨,肯定能解決眼前的危機。

但是牽扯上林征就不同了。由於三番兩次的強勢對抗,方坤已經對林征動了殺機。那個來醫院的槍手用意非常明顯,是要通過挾脅吳飛鵬來誘林征上鉤,換句話說,他的目標就是林征,而任務就是殺了林征。

之前為了溫磊所托,吳飛鵬還能看在義氣的份上去提醒林征,但是現在情況大變,要是再和林征扯上關係,恐怕方坤難免牽怒於吳飛鵬。那時候就算用錢,恐怕都解決不了問題。

一下子想通了吳飛鵬的話,林征一時無話可說。

吳飛鵬也沉默下來。要是可以選擇,他絕對不想和這個熱血而義氣的年輕人說這種話。但是時不我與,隻能徒呼無奈。

過了一會兒,不遠處突然響起陸亭的聲音:“林先生!林先生!”

林征回過神來,急忙站了起來,叫道:“這邊!”

陸亭和方玲嫣一起從安全出口跑了過來,看到地上的慘況,不由均是一呆。

這是什麽情況?

陸亭先跑去看自己同事的情況,知後者性命無憂,這才鬆了口氣。

方玲嫣卻走到了林征身邊,奇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突然你就跑這地方來了?”

林征站起身,答非所問:“謝謝。”

方玲嫣一怔:“什麽?”

“謝謝你剛才在電話裏幫我。”林征回頭看看陸亭,見他正忙著打電話報警,這才壓低了聲音對方玲嫣道,“怎麽?突然發現我很帥、所以忍不住要幫我了嗎?”

方玲嫣頰上一紅,嗔道:“帥你個大頭鬼!我警告你!這件事不準再提,否則我就跟周蓉蓉說你占我便宜!”

“別別!我怕了你了!真是的,說謝謝都沒好報!”林征嚇了一跳,趕緊閉嘴。果然跟方玲嫣走近了沒好處!

陸亭呼叫援助已畢,再轉過頭來查看地上昏迷過去的幾個行凶者,大感意外。

林征走了過去,把剛才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道:“這個還要筆錄是吧?呆會兒我跟你回去。”

陸亭看看他,奇道:“你怎麽突然這麽配合?”

“我良好市民嘛。”林征有點心虛地道。他當然是有其它想法,隻是那肯定不能對警察說。

從這幾次的行事手段來看,方坤是個膽大妄為、心狠手辣的人物,如果再任他隨意施為,就算是林征,也有點吃不消。第一次是派人圍毆,第二次就開始派槍手動殺機,天知道第三次他還會怎麽辦。

尤其一點,這次方坤竟然想到從吳飛鵬下手,表示他家夥不是有勇無謀。如果下次他把手腕動到周蓉蓉身上,那結果是林征承受不起的。

所以目前必須把事情鬧

大一點,至少要給方坤一點壓力,迫他不敢隨意動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整件事暴露在警方的視線裏,驅虎懾狼,事情雖然會複雜化,但是卻能帶來良好的保護效果。

而且據阿明所說,方坤本身就是通緝犯,警方對他的興趣肯定不低。至少近段時間內,一定會加大力度查他的蹤跡。

當然這隻是治標之法,要根除方坤的威脅,必須得治本。至少如何治法,林征心裏已經有了腹稿,隻是尚不明確,需要多加斟酌。

十分鍾後,三輛警車趕到,把五個行凶者全抓了起來,連帶著把林征也帶上了車。

事情牽扯到了故意傷人和非法持槍,已經出了陸亭的職權範圍。他直接把事情遞交給了總局治安隊,而出於警察的責任感,方玲嫣也不敢再貿然插手,隻得看著總局的警車把林征帶走,她卻不能跟著,因為林征臨走前囑托她給周蓉蓉帶個平安,以免後者擔心。

看著警車消失在出口處,方玲嫣忍不住跺腳罵道:“臭流氓!就知道惹事生非!”芳心裏卻已經不隻是怒氣,更有一絲不安和擔憂,還有一點點不甘。

這個死林征隻知道周蓉蓉會擔心,卻不知道這世界上會擔心的人可不隻是周蓉蓉一個人!

到了總局,公安局立刻展開分別審問。林征被單獨帶到一間審訊室,規規矩矩地對審訊警察的提問一五一十地回答,把整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本來這件事上他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從開始救溫磊,到後來那晚方坤派人來圍毆他,再到吳飛鵬的台球俱樂部被砸,以及今天發生的一切,件件事情他都隻是自衛和救人。

要是方玲嫣知道他也能在審訊時這麽老實,肯定要氣得瘋掉。林征邊回答問題邊在腦袋裏胡思亂想,想到方玲嫣的表情,不由樂了起來,露出一縷壞笑。

“嚴肅點!”對麵的警察喝道。顯然林征的笑容絕對不引人喜歡、尤其是男人的喜歡。

林征濃眉微揚,卻忍了下來,老老實實地繼續回答。

還是正事要緊。

對林征的審訊進行到了淩晨三點。審訊的警察來回對他進行了多次審問,從不同角度來旁側敲擊,以檢驗他的口供是否有問題。

林征對此倒沒什麽,四五個小時的連續審問主要是對人的精神產生壓力,這方麵他遠在常人之上,根本沒有問題。不過為了避免顯得太過招搖,到了兩點鍾,他故意露出了一絲疲態,對問題的反應也慢了下來。

果然,審訊的警察立刻加快了問題的速度,得到的結果當然和之前一樣的。

三點過一刻,林征才被從審訊室放了出來。警察對他進行了例行的通知,提醒他為了案情的需要,會隨時對他進行召喚後,把他放了。

出了公安局,林征不由一笑。

這種程度的審訊對他來說,輕鬆之極。如果對方想知道的不是林征想說的,根本問不出東西來。就像對方現在仍糾結在林征的檔案問題裏,和方玲嫣質疑的那部分相同,都是針對林征那十五年的空白期。林征對此隻給了一句話——要查這個問題,請向上級請示

站在公安局前麵的路邊,林征仰頭望了望天。

新的一天快開始了,而自己也受夠了挨打,是時候開始反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