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征。

你真的死了嗎?

此時,在浙景市最高的“浙景大廈”的四十二層,浙東盟老大郝逐浪坐在他的客廳內,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端坐的男子。後者唇上兩撇小胡子,眉毛濃得有點誇張,皮膚更是斑斑點點,一股令人厭惡的氣息。

但他的眼神亮得有若天上寒星,令人無法逼視。

“我如果是你,現在絕對不會管我是怎麽進來的,而該操心一下自己怎麽回答我的問題。”男子溫聲道。他的聲音有點含糊,像是嘴裏含了什麽東西,吐詞不清,但聽在郝逐浪耳裏,卻無異於直透人心的利刃。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家夥是誰。

男子不快不慢地問了出來:“桑傑央宗的人究竟和你接觸過沒有?”

郝逐浪畢竟是大風大浪裏出來的,勉強壓下心中的震驚,沉聲道:“你應該已經死了!”

“這個世上,有人愛財,有人愛色,有人愛權,”男子悠然道,“但無論他們愛什麽,都有一項東西必然會愛惜,那就是自己的命。不過照我看來,郝老大顯然不不是這類人。”

郝逐浪一震道:“你說什麽!”

男子微微一笑:“你要是珍惜自己的性命,就不會不答我的問題,因為現在這世上能解桑傑央宗的蠱毒的人,你可以找到的,就隻有我一個。”

這話一出,郝逐浪登時臉色大變,霍然起身:“你怎麽知道我被那女人害了?”

“很簡單的推理,因為你以前從來不敢和三玄堂做對,現在卻做了。”男了的聲音中透出一種掌握了一切的自信,“再外加上一點消息獲得,知道郝老大曾經和一個來自西陲的苗女糾纏過好幾天,事後一直陰沉到現在。”

郝逐浪再沒辦法壓下心中的震駭,急道:“你……你真能解蠱毒?”自從知道桑傑央宗死後,現在他度日如年,因為手中僅剩的一顆緩解藥最多支撐他一個月時間,那之後,藥石無醫。

男子微笑道:“給我一份你現在手中剩餘蠱毒解藥的樣品,再給我幾天時間,同時給我一個承諾,我就能救你。”

郝逐浪不安地道:“時間和樣品我都能給你,但是承諾是什麽?如果你要我重新效忠三玄堂,我怕傅彥碩不會接受……”

“不,三玄堂和我沒半點關係。”男子莞爾一笑,“我要的,隻是你向我承諾,從現在起,跟隨我,替我辦事。”

郝逐浪大喜道:“我答應你!”

男子早就看穿了這人惜命的本質,唇角笑容微微轉冷,說道:“不過,今天見過我的一切,都不能向任何人說起。我會安排人給你定期送解藥,保證在你背叛我之前都足量準時。”

郝逐浪雖明知這等於是被對方牢牢控製在掌心,但無可奈何,隻得道:“你放心,我不會背叛你。”

“哈!”男子略帶嘲諷地笑了一聲,當然不會把他這“宣誓”當真,道,“不過短時間內,你要跟著另一個人做事,他就是我,不得有任何的違背,明白嗎?”

“是誰?”郝逐浪有點不安地問道。

一天後的正午,南海市市中心,暢南大廈的五樓。

表麵上毫無問題的“暢南旅行”公司,本身其實是南海幫的白資產。新任幫主曹一刀現在每天都要到這裏一趟,確認幫會的每日帳務情況。沒辦法,最近一段時間內,因為幫主之位變更,他必須要盡快掌握幫會的所有情況,其中一項就是財務。

經濟是立幫根本,這一點早在還在台州時,他就已經明白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曹一刀坐在辦公桌後埋頭翻看手中的財務資料,頭也不抬地道:“請進。”

房間門推開,一人淡淡地道:“自己兄弟來找,難道曹大幫主就是這樣的反應嗎?”

曹一刀一震抬頭,看清眼前的濃眉八字胡男子,隨即再次劇震,霍然起身:“是你!”

男子反手關上門,走到桌邊:“看來你也已經得到消息了,不然不會這麽驚訝。”

曹一刀從桌後走出來,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個熊抱,把對方緊緊抱住。

男子駭然道:“輕點!骨頭要斷了!”

曹一刀鬆開他,神情雖然仍是那麽冷漠,但眼神卻泄露了他真實的心情。他問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麽逃脫的。”

“很簡單,偷天換日,一個和我模樣、身材相當的人,再加上一份我自己的DNA測試結果,就足夠了。”男子不禁笑了起來,“這是借鑒於某人的偷天換日,幸好血獄黨的人沒提出檢驗屍體,確認DNA是否真的從他身上來的。”

曹一刀長呼出一口氣:“我一直不相信你真的死了。”

“不相信你怎麽不去查個究竟?”男子故作愕然地道。

“正因為不相信,我當然要繼續做你交給我的事。”曹一刀若無其事地道,“否則叫什麽‘不相信’?”

男子啞然一笑:“你的話跟佻的刀一樣鋒利,讓我招架不來。算了,我來找你,除了讓你知道我離死還差著一大截之外,還想請你幫我做件事。”

曹一刀簡單地道:“你說。”

男子緩緩道:“回台州,把屬於林征的地盤全部‘搶’過來!”

曹一刀一時愕然。

“隻有你,才有可能守得住林征的地盤,”男子輕描淡寫地道,“尤其,是在浙東盟會明確地投向你,惹怒三玄堂的前提下。”

“什麽?”曹一刀這一驚吃得不小,“郝逐浪竟然要掉頭投你?”

“不,是投你。”男子糾正道,“我已經死了,死得徹徹底底。不過因為我這個死人,也因為你這個活人,三玄堂應該不會那麽粗魯。到時候,就是看你如何守住這份從西到東,幾乎是以大河為界劃分出來的整個地盤了。”

曹一刀眼中精丨光一閃而過:“隻是守?”

“你要是有本事鬥得過傅彥碩,那把三玄堂徹底取代了也沒關係。”男子笑了笑,“不過我個人的建議,在我可以死而複生之前,你都不要那麽做。傅彥碩這個人,絕對可以稱得上我這一生最強的敵人。”

“我明白了。”曹一刀點點頭,“不過我有點好奇,你還可以死而複生?”

男子燦爛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除掉了那想要我死的根源,還有什麽能夠阻止我死而複生嗎?”

曹一刀眼中一亮,低喝道:“好!這才是我曹一刀認同的大哥!不需要我幫忙嗎?”

“這事由我一個人去做就行了,你隻要做好我求你的事。”男了輕鬆地道。

曹一刀欲言又止,但終是問了出來:“我一直以為你對我的信任有所保留,今天才知道原來我看錯了你。”

男子當然明白他在說什麽,認真地道:“既然我說了你是我的兄弟,那除非你真的背叛,否則你永遠都是值得我依賴的兄弟!”

曹一刀聽得熱血上湧,沉聲道:“好!你的好兄弟等著你回來的那天!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讓你的任何東西曹到損壞,包括你的人在內!”

中俄西北邊境,位於俄羅斯境內的

一個小鎮上,燈火通明,為夜晚帶來處處光明。

鎮首的一家小酒館內,此時氣氛熱烈。音樂聲中,十多人或同聲合唱,或打著拍子,為正在櫃台後熱情起舞的俄羅斯少女伴奏。充滿熱情的少女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連身裙,盡情地扭丨動,青春活力盡現無遺。

熱烈氣氛中,幾乎無人注意到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從外麵走進來。

“我親愛的外來者,你想來點什麽?”酒館的老板第一個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他,熱情地走近去,帶著方言口音的俄語連串而出,“你從哪來的?這麽晚了,要是沒找到住宿的地方,你可以住在我這裏。當然,不會收你高價的,哈哈!”

男子有一張典型的東方麵孔,麵色發黃,剃了個光頭,身上隻穿著短袖T恤和牛仔褲,怎麽看都是個不起眼的家夥。聽到老板的話,他微微一笑,以一口生硬的俄語簡單地道:“我,來這裏,找人。”

“找誰?我是這裏土生土長的,無論是誰我都認識,告訴我,你要找的是誰?我說不定可以幫到你。”老板的大鼻頭亮了起來,“當然,如果我能幫得到你,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讓你黑色的眉毛抽丨動哪怕一小下,哈哈!”

男子笑了笑,說道:“我找,尤裏。”

這隻是個普通名字,非常常見,老板“哈”地一下笑了出來:“真巧,我正好知道兩三個尤裏,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帶你一個一去找。”

男子淡淡地道:“我要找,血獄黨的,尤裏。”

周圍倏然一靜。

事實上聲音並沒有停止,音樂聲仍在,但和唱、打拍子,甚至連那個跳舞的少女,以及酒館老板都靜了下來。

半晌,老板才嚅嚅地道:“朋友,你找血獄黨的人怎麽找到了我這裏?這裏是合法的地方,不認識那種人……”

男子微微一笑,說道:“不用你幫忙了,我已經找到了他。”目光已鎖定了角落裏的一桌,大步走了過去,坐在了下來。

那桌有兩個人,一個是中年大漢,另一個卻是個年輕人。男子剛一坐下,後者就色變道:“我不是血獄黨的人!”

男子微微一笑:“那,你還不走開?”

年輕人登時明白過來,看了旁邊的中年大漢一眼,失聲道:“尤裏你……”後麵的話再說不下去,慌忙起身讓開。

不隻是他,周圍的人也紛紛讓開,離那桌老遠,有點驚恐地看著兩人。

那中年漢子臉色已經完全變了,強笑道:“你在胡說什麽?我根本不認識血獄黨的人,我自己更加不是!”

男子溫聲道:“你不要怕,我找你,不是為了殺你。帶我去,最近的血獄黨據點,你會平安無事。”

中年漢子怒道:“我說了我不是……啊!”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突然響起,卻是已被男子抓住了手腕,巨丨大的力量從對方指尖傳到他的腕骨上,後者似脆弱得不堪一擊,隨時都可以斷掉。

男子單手抓著他,卻仍保持著身體其它部分紋絲不動,說道:“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帶我去,你平安無事。”

中年漢子尤裏感覺手上力道微鬆,終於停止了慘叫,吃力地道:“你……你到底是誰!”

男子向他燦爛一笑,突然冒出一句順溜無比的俄語,仿佛已經練過千百次——

“準備送血獄黨去地獄的人。”

欠我的,終將償還。

害我的,終將報應。

血獄黨,我的起死回生,將是踏在你們的覆滅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