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跑完十個施工單位,十幾個建附單位的老經理、老書記找到辦公室,說他辦事不公,施工單位的老經理、老書記是人,建附單位的老經理、老書記也是人,找施工單位老幹部談話,是不是暗地裏有什麽勾當,或許承諾了什麽好處,心裏失衡,一時想不開。這些老幹部想從那些老經理、老書記那兒打聽點什麽事,大夥好做文章。

施工單位的老幹部,其實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承諾,隻是水天昊耐住性子做工作,才沒有聚眾去總經理辦公室說事兒。施工單位的老幹部越是不說不鬧,建附單位老幹部心裏就越不舒服,總認為董事長給他們偏飯吃,給了什麽好處,心裏不平衡,就去教唆年輕幹部找公司領導鬧事,說什麽競聘隻是一種形式,是做給大夥看的,人選早就內定好了,公示競聘的幹部都是公司領導的關係戶,張三是董事長的人,李四是總經理的人,王麻子是袁副總的人,為了平衡領導之間的利益,以後承接的工程,交給自家人幹,這樣好拿提成

這些老幹部當了十多年甚至幾十年的分公司經理、書記,承建工程,裏麵有多少名堂,他們比誰都清楚。以前他們就是這麽做的,這次選拔用人,總認為集團領導借口選拔年輕幹部,想一腳踢開絆腳石,用自己可靠的人,以後好拿提成。

水天昊走進辦公室,辦公電話突然響起,心裏納悶,現在都用手機,上午剛上班,誰會打這個電話?肯定不是公司員工打的。他坐在沙發椅上,快速的掃了一眼電話號碼,好象沒見過。

他接起電話,謹慎的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傳來沉悶的說話聲:“水董事長,你好,我是物價局剛到任的毛局長,可能還沒見過麵。嗬嗬,以後有機會好好聊聊。”

“哎喲,是毛局長,咋能勞煩你親自打電話?”

“我不親自打電話,你這個大公司的董事長,哪曉得給我打電話。哈哈哈,長話短說,是這麽回事,最近聽說你們公司推陳出新,準備大換血,這是好事,年輕幹事有魄力,有**,做事認真負責,你有這麽大的決心,值得慶幸。”

“哎喲,你怎麽知道這件事?”

“嗬嗬,像你們這麽大的集團公司,全市有幾家?你這個董事長打個噴嚏,全市人民都得跟著感冒。聽說你們五分公司,有個經理叫鮑海強,差不多五十八了吧,離退休時間還有兩年。他患有高血壓、糖尿病,需要錢治病,這次讓他離職,最近壓力很大,要是急了,血管爆裂,你這個董事長可擔待不起啊!郭副市長要我過問此事,你看能不能讓他”

“哎喲,他患有高血壓,郭副市長也知道?郭副市長的意思是”

“這還用問嗎?我還是明說了吧,他是郭副市長的大表哥,賣市長一個麵子,就讓他幹到退休吧,一個麵臨退休的老頭子,影響不了大局。”

“我們公司老幹部的事,勞煩郭副市長了,請毛局長捎個話,我們一定會按市長的意思處理好這件事,保證血管不會爆烈,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祝賀毛局長榮升,晚上請你賞個臉,康居集團給你擺酒接風。”

“哈哈哈,感謝你的美意,晚上我還有應酬,改天吧。”

水天昊掛斷電話,心裏納悶,優勝劣汰,退老推新,這是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用人規律,什麽年代了,咋還找關係打招呼使絆子,郭副市長不會這麽不識趣的托物價局局長過問此事,八成是他什麽親戚。

你打招呼,要是讓他留任了,其他人的工作怎麽做?你剛當局長,不了解股份製企業,不要假借什麽郭副市長來壓人,我不吃你這一套。不考慮企業的難處,這局長十有也是靠關係跑來的,什麽事敢做,什麽話敢說,什麽情敢欠。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違背黨委決定的事不能幹啊!請毛局長多多諒解。

水天昊剛放下電話,還未顧得上喘口氣,五位老書記走進辦公室,見麵也不打招呼。租賃、物業、衛生院、試驗站、攪拌站等建附單位的老書記,平日裏沒多少事,就是催報個材料,拖拖拉拉老是報不上來。即便是上班,看看報,喝喝茶,開開會,聊聊天,工作上倚老賣老,跟年輕搭檔根本合不來,有時候拉幫結派使絆子,不配合經理工作,完全背離了黨支部書記的職責。

這幾位老書記找過總經理,這回結伴又來找董事長,傾訴個人想法,總之一句話,當了十幾年支部書記,平平淡淡過來了,要是退了職,一無威信,二無技術,三無專長,不曉得能幹什麽,這不是吃撐了沒事幹熬日子等死麽。就算公司兌現承諾,以老帶新,傳授經驗,一個退了職的支部書記,手中無權,誰會聽你的?老書記不甘心這麽沉浮下去。

水天昊客氣的請老書記就座,每人泡了一杯熱茶:“都是黨的老幹部了,覺悟就是比那些經理們高。現在退下來也不是什麽壞事,不愁吃不愁穿,多想幾年天倫之樂,也是人之快事。”

“董事長替我們想得真周到,你找施工單位的經理、書記做工作,為啥不找我們這些建附單位的書記談心,我們是人,不是木偶,就算是木偶,也是有血有肉的木偶。這幾年辛辛苦苦為你賣命,現在老了,幹工作沒有**了,就想一腳踢開,董事長,你要一碗水端平。”

“你是集團黨委書記,企業的黨組織隻是政治核心,是象征性的機構,有沒有都一樣,名義上是黨支部書記兼副經理,在年輕經理的領導下工作,手中無權,說話也不算數。可是,這麽大年紀,鞍有馬後的幹工作,從來沒有含糊過,雖然出不了多少成績,這也是工作需要啊!要是你讓我當經理,誰還願意當這個說話不算數的支部書記。”

“我們辛辛苦苦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一句話,讓我們退,我們就退,經理有技術專長,可以帶徒弟,可以當技術指導,我們這些支部書記會幹什麽?你還是同情同情我們這些政工幹部,支部書記並不是什麽重要崗位,就讓我們幹到退休吧!”

“是啊,董事長,現在無緣無故讓我們拍走人,親友們還以為我們犯了什麽錯,灰溜溜的回家多沒麵子,就讓我們多幹兩年,光榮的退休,我們會感激你一輩子。”

“如果非要讓我們退休,退休後交社區,除了暖氣費、醫療費外,與公司沒多大關係。實在不讓幹的話,退休後我還得養家糊口,十多萬的股金能不能退出來?”

“對,我要退股”

水天昊聽了半天,這才弄明白老書記的想法。書記崗位不重要,有沒有這個崗位,對公司的經濟效益不會產生多大影響,混到退休也體麵些。要是水天昊不答應,就以退股來要脅,這五位書記要是退了股,後麵肯定還有不少退職老幹部來退股,即使影響不了公司根基,也不能讓公司領導心裏舒服。

水天昊麵帶微笑,和顏悅色解釋道:“你們的想法,我完全可以理解,不管官多大,地位多高,總有退休的那天。退休後待遇變了,地位降了,權力小了,跟前跑後的人少了,心裏落差大了,心理失衡,看誰都不順眼,遇事老愛鑽牛角尖,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做為老黨員,老幹部,長期做人的工作,思想覺悟應該比那些經理們高,想事比年輕人周全,希望各位站在公司立場,多為公司著想,老同誌提前幾年退下來,眼瞧著年輕人一步步成長,你們後繼有人,公司蓬勃發展,這樣多好。不要等你們到了退休年齡,辦完手續拍走人,年輕人沒有培養起來,辦事摸不著頭緒,對公司今後的發展影響有多大,根本無法用金錢來估算。股票已經批準上市,公司能發展這麽快,與各位老同誌的共同努力是分不開的,你們主動讓位於年輕人,這是對公司莫大的貢獻,全體員工會感謝你們,各位還是先回去吧”

水天昊苦口婆心,耐心說服,這幾位老書記總算勸回去了。可是,他心裏明白,這次幹部競聘,不會一帆風順,說不定後麵還會有什麽大事發生。他做好了打好這場攻堅戰的心理準備。

老幹部不願讓位於年輕人,不是不相信年輕人,而是顧及自己的顏麵,怕別人誤會犯了什麽錯誤,給自己的政治生涯塗上汙點,這是老傳統的固執想法。什麽年代了,誰閑著沒事幹,想這些無聊的破事兒。

水天昊雖然做了一個禮拜的思想說服工作,可是,這些養尊處優的老頑固,誰也不相信,就相信他自己。退休以後,十多萬元的股金怕公司賴賬不退,非要纏著水天昊退股。他早在黨委擴大會上講過,誰隻要想退股,馬上就會有人買,不管是誰,都可以出錢辦理轉讓手續。

老幹部拿著股金單,找水天昊退股,二話沒說,打電話叫來財務部會計,馬上安排給老幹部退股,公司賬上不能掛賬,貼出通知,誰願意買股,都可以向財務部申報,要是沒人轉讓,他可以馬上買下來。

財務部貼出通知後,員工們等待觀望,沒有人去財務部申報股金,魯大山、袁世華、牟長春、李甘新等幾位領導每人買了兩人的股金,其餘股金劃在水天昊戶頭上。這些自作聰明的老幹部,擰成一股繩,給領導出難題,本來不想退股,沒想到真的給退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幹部聘任工作順利完成,幹部隊伍的年輕化,給公司增添了不少活力,在一定程度上,充分調動了廣大員工的積極性、主動性,公司呈現了欣欣向榮的繁榮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