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輝自從進了水天海的建築勞務公司後,總想幹點既省事又賺錢的活,有幾次要求水天海封他一個副總當當,還可以替他這位三爸分擔一些事務。水天海知道他不是這塊料,讓他當鋼筋班班長,就這個班長他都當不好,工人們對他這個甩手掌櫃有意見。

水天昊不知道該說什麽,隨口問道:“上班時間,不去幹活,誰給他發工資?”

“上班老往財務室跑,婧婧說他,他也不聽,坐在辦公室影響工作,晚上下班,跟她回家。婧婧跟年輕人說幾句話,他就對人家發脾氣,弄得她罵笑不得。她走到哪,就跟到哪,跟尾巴似的甩不掉,婧婧罵他不管用,死上賴臉,我這個當叔叔的不好說。”

“當哥哥的,喜歡跟妹妹玩,沒什麽不好,你擔心什麽?”

“他這樣纏著她不正常,我有種擔心,還不好說。”

“你要跟婧婧說清楚,他是哥哥,該說的要說,都不是小孩子了,得幹點正經事。”

“要使再糾纏,我就打發他回老家去,你看水龍兵多能幹,鈦合金門窗店越開越大,生意越來越紅火,再看看他,油腔滑調,不幹正事,我看他啥事都幹不成。”

“水龍飛的汽車修理店也開起來了,聽說生意相當不錯,就他這個弟弟,咋這麽不爭氣,要不幫他開個店,讓自己幹去。”

“像他這樣的人,我看幹啥啥不成,還是算了吧。”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萬一不行,就讓他回去,想幹啥幹啥,我也管不了。”

水天海看著這個侄子不順眼,有時候見麵話也懶得說,董桂花隱隱感覺到,這個侄子大概是看上這個小妹妹了,雖說沒有血緣關係,但畢竟是自小一塊長大的小兄妹,不能讓他有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即使有這種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

水天昊想不出好辦法,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打發他回老家去。話又說回來,就算打發回去,腿長在他身上,他跑上來,打著看望三爸三晃子去家裏,難道趕他出去?他掛斷電話,又為水龍威的事發起愁來。

水龍威考大學成績不好,是他通過關係進了一所好大學,按理說找份工作不成問題,可是,多少公司去大學招工,嫌他成績不好,語言表達能力弱,鋼筆字寫得不好看而放棄錄用。他參加過十多次大學生招聘會,投了上百份簡曆,也有幾個單位讓他填表麵試,看到他寫的貓腳字,就知道不是一個好學生,打消了錄用的念頭。

找不到工作,說是在家複習報考公務員,文雅潔對他報以很高的期望,鼓勵他認真複習,隻要考上公務員,比那些進企業打工的大學生強多了。為了讓他安心複習,成天好吃好喝的侍候他。起初看他翻翻書,讀讀文章,三天熱呼勁過後,早晨睡懶覺不起床,好不容易從**爬起來,不是會他那些沒考上大學的女同學,就是在家上網玩遊戲,看他死貓扶不上樹的樣子,對他不再那麽盡心了。後來又想學車,學就學罷,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找點事做,總比懶懶散散,不務正業好。

水龍威喜歡學車,學會了可以開輛寶馬車,充當富二代,會朋友臉上有麵子。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吃父母的,喝父母的,花父母的,一天的花費比家裏的開銷還多。隻要他要錢花,文雅潔眼都不眨一下,要多少給多少,家裏的錢不夠花了,打電話向水天昊要,好像老公就是印鈔票的機器。

水天昊看不慣沒出息的孩子,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嘴上雖說不想管,心裏老是放心不下。就怕他學車沒有拿到駕照,偷偷開出去,萬一出了車禍怎麽辦?文雅潔肯定不會想到這一點,在他心裏,孩子大了,要相信他,不要老是像防賊似的對他不信任。

水天昊一直不認同這種觀點,前幾天文雅潔還在埋怨他,孩子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怪他自小管束太嚴,沒有給孩子樹立信心,找工作沒有自信,見了陌生人膽怯,不會說話。

水天昊聽後氣不過,自小教他練字,買了那麽多練字本,一次都沒練過,說他幾句,她這個當娘的老是跟他吵架。招聘工作,填幾張簡曆表,鋼筆字像貓抓似的,滿篇錯別字,這能怪他?見了女同學吐沫飛濺,滔滔不絕,吹得天花亂墜;應聘工作,回答提問,牛頭不對馬嘴,這能怪他?報考公務員,胸無半點墨,考試不及格,這能怪他

水天昊、文雅潔為水龍威學習的事沒少爭吵,可以說從幼兒園爭到大學畢業,現在找不到工作,還要聽她無休止的嘮叨。兒子不爭氣,氣死不值得,他堵氣不管兒子的事,由他折騰去,看他能折騰出啥樣來。

水天昊不管不問也不行,文雅潔隻要見到他,嘮叨個沒完沒了。他不想跟兒子說話,兒子見了也不理他,父子相見,形同陌路。

水天昊正在組織機關部室以上領導開會,手機在桌麵上跳動個不停,號碼是文雅潔打來的,想必沒什麽大事。他壓斷電話,正在主持會議,安排工作,手機又響了,壓斷又跳起來,任憑手機怎麽跳,他就是不接,領導們的眼睛盯著他跳動的手機。魯大山總經理提示他趕快接電話,手機不停的響,肯定有急事。

水天昊掛斷電話,像沒事似的繼續發表講話,安排部署工作。行政辦公室打字員小王悄悄走進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轉身走了。

水天昊宣布散會,他拿起手機快步走出會議室,不曉得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心裏罵道,文雅潔這個家夥,打電話竟然打到行政辦公室,什麽事這麽著急。

他走進辦公室,電話打了過去:“喂,啥事這麽著急。”

文雅潔在電話那頭大聲喊叫起來,聽聲音十分著急:“你怎麽才回電話?快急死我了,趕快開車過來,兒子闖大禍了。”

水天昊聽得出來,文雅潔非常著急,好像是帶著哭腔說話,他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啥事,別著急,慢慢說。”

“我正在上班,水龍威打電話說,他開車撞人了,車被交警扣了,被撞老人送醫院搶救,你趕快過來吧。”

“什麽?他開車撞人?沒有駕駛證,誰讓他開的車?”

“車鑰匙就放在書桌抽屜,誰知道他偷偷開上街了,唉,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趕快回來吧,我在醫院交住院費哩。”

“老人怎麽樣?”

“聽說是小腿骨折”

“那個敗家子呢?”

“去交警隊,還沒有回來。”

“哎呀,這個敗家子”

“現在發火有什麽用,過來多帶點錢,直接趕到醫院。”

水天昊差點兒吼將起來,一股熱血湧上頭腦,兩眼發花,差點兒昏厥過去。他掛斷電話,呆坐在沙發椅上,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董事長,晚上兩桌酒席,你看喝什麽酒?”沙娜扭動著走進來。

水天昊被沙娜的說話聲驚醒,他站起身,頭腦像斷路似的,他拍拍額頭想了想:“都是政府部門重要領導,酒席標準高,煙酒也要上檔次,不然得罪了這群老爺們,以後不好辦事。酒喝五糧液,煙抽大中華,完了再帶他們去洗個澡。魯總帶幾位副總陪同,晚上我有事,就不去了。洗澡你不用去,晚上早點回家休息。”

“晚上你不去?”

“家裏有點急事,我得趕回去處理。”

“什麽事,要不要陪你去?”

“不用,我會處理好的。”

水天昊拎起小提包準備回家,沙娜看他著急的樣子,安慰道:“開會看你還好好的,家裏出啥事了,這麽著急?”

“你去安排酒席吧,以後會知道的。”

水天昊說完快步跑下樓,開車去銀行取了五萬元現金,直接趕到金沙縣人民醫院,去病房看望了老大爺。

老大爺大概七十多歲,耳不聾眼不花,身體還算硬朗。下午沒事幹,椅自行車上街打麻將。水龍威看到車鑰匙,想著自己學了車,拿起鑰匙開車溜大街,正要過路口,老大爺突然騎著自行車橫穿馬路,水龍威一個急刹車,老大爺的自行車前輪撞在寶馬車保險杠,順勢倒在地上,右腿受傷,聽醫生說是骨折,送進醫院治療。

老大爺家的兩個子女看見水天昊,哭天喊地的吼叫起來:“我父親本來身體好好的,被你兒子無證駕駛,撞成了殘疾,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水天昊望著病**痛苦的老大爺,心裏也不是滋味,安慰道:“不要哭,你父親的腿隻是骨折,我會出錢為他治好的,你們放心。”

“這麽大年紀,傷腿能恢複好嗎?要是治不好,你得管他一輩子。”

“你們放心,要是真治不好,該怎麽個賠法,法院自有公斷。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還是讓你父親安心養病吧。”

“你說得輕巧,我父親住院,要有人陪同,花費誰來付?”

“你們誰陪同都行,按照法律規定,每天我隻能負責一個人的陪護,營養費、生活費、陪護費、誤工費我來付。”水天昊從手提包抽出厚厚一遝鈔票,交給文雅潔點了點,給了他五千元,夠一個月的陪護費了。

老人的兩個子女輕易得到了五千元的護理費,說話的語氣一下子軟了許多。老大爺看著子女手上厚厚的鈔票,痛苦的表情慢慢舒緩,臉上也有了幾份笑容。

水天昊問站在身邊半天沒有說話的文雅潔:“你交了多少錢?”

“一萬,醫院說差不多夠了。”文雅潔輕聲說。

“要是不夠,咱就是砸鍋買鐵也要為老人家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