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正在中層幹部會議上講話,突然,手機歡快的跳動起來,他望了一眼號碼,是文雅潔打來的,不曉得家裏發生了什麽事。記得上次打電話,他正好也在開會,因為沒有接電話,這可急壞了文雅潔,結果電話打到行政辦公室,說是兒子無證開車撞傷了一位老人,為此次事故白白花去十多萬元。

上班時間,他多次交待過文雅潔,不要隨便打電話,除了上次兒子無證開車撞人打過電話之外,從來沒有在正課時間打過電話,這個時候打電話,想必是又有什麽重要事。可是他是董事長,開會的時候不能隨便接聽電話,這是他規定的會議紀律,要是他壞了這個規矩,以後部長、主任們走出走進的接聽電話,這個會還怎麽開,他無不猶豫的掛斷電話。

本來還有好多話要講,由於文雅潔的這個電話攪得他心神不寧,講話也沒了連貫的思路,大致提了幾項要求,宣布散會。他快速走進辦公室,趕緊打電話給文雅潔,問他上班時間打電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文雅潔打電話,他沒有接聽,知道他不是開會,就是出席重要活動,她坐在辦公室一直等他的電話。水天昊打過去,她急忙接起電話,急促的怪怨道:“你怎麽才回電話,都快急死我了。”

水天昊聽她這麽說,不高興的大聲吼道:“給你講過多少回了,沒事不要隨便打電話,怎麽還是這樣?”

“誰吃撐了沒事幹,成天想著打電話。出大事了,你趕快回來吧。”

“又出什麽事了?”

“兒子的高中同學,今天找到我說,她要上法院告他罪,還有證據呢。”

“罪,什麽證據?”

“肚子裏有了他的孩子,她要求水龍威賠償十萬元青春損失費,她就打掉這個孩子,要不然生下來做DNA鑒定,肯定是他的孩子,這就是證據。”

“都是你這個娘做的好事,你不要讓她留宿,能有這個麻煩嗎?”

“事情出來就知道怪我,當初你幹啥去了?再說了,就是家裏不住,他倆就不會外麵住旅館?他有單身宿舍,姑娘有空沒空老往他那跑,你啥時候問過他?”

“這個敗家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成天不好好工作,就知道給老子惹事。”

“你先不要著急上火,上次姑娘上門問兒子的手機號,我說不知道,沒有告訴她,她威脅我說,她肚子裏有了他的孩子,我跑過去問過兒子,他說就發生過一次,前後就是半個月的事,她真要是有孩子,也不是兒子的種,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個月,她這是想訛錢了。”

“兒子沒有記錯?”

“沒有,他說這個女孩根本不是,這個水性楊花的女子,誰知道跟多少男人上過床。”

“他確信不是他的孩子。”

“兒子的個性我清楚,他不會騙我。”,“既然這樣,你還怕什麽?她一分錢也訛不去。”

“現在怎麽辦?”

“你根本不用管,她會主動找上門來,你就給她說,生不生是你的自由,生下來做DNA親自鑒定,真要是兒子的親骨肉,給她十萬元青春損失費,孩子她來養,你看她還來不來。”

“這麽簡單的道理我咋就沒想到哩,唉,到底還是老公聰明。”

“遇到芝麻大點小事,就知道瞎詐呼,你還能幹啥?”

“唉,這下又稱能了,你就得意吧。”

水天昊聽著老婆的歎息,嗬嗬苦笑兩聲,掛斷電話。心想,姑娘本指望假借肚裏有孩子,想訛幾個小錢花。要是她下次來找麻煩,文雅潔不上她這個套,讓她大膽的把孩子生下來,做DNA親子鑒定,如果孩子真的是水龍威的孩子,給她十萬元損失費,孩子由她來撫養,你說她敢生下來麽?一個未婚姑娘,跟別人生個孩子出來,DNA親子鑒定,會是水龍威的孩子嗎,她不是傻瓜,不會拿生孩子來冒這個險,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落得個壞名聲,得不償失啊。

水天昊是老二,在軍墾市這個片區,他是兄妹們的主心骨,大事小事都要打電話請他出麵解決,有時候辦不成,還得動用複雜的人脈關係。前幾天,水天河開車撞紅燈,被交警攔下,他以老板自居,總以為自己了不起,膽敢跟執勤民警對著幹,結果他那張可以動車的小本本連同小汽車被交警扣了去,這下沒折了,趕緊打電話給二哥,請他出麵幫忙要車,他不得不動用戰友關係,把駕駛證和小汽車從交警大隊要回來。欠了朋友的情,終歸是要還的,不然以後遇到類似的問題,還怎麽處理。

“十一”是中華民族的重大節日,也是侄女水龍雪大喜的日子,借這個機會,請親友們一塊兒吃頓團員飯,也算是為侄女結婚的祝福。

水天昊給水保良、水天海、水天河、水天虹、水龍飛、水龍輝、木本術、木本竹、還有大表兄的兒子溫寶強、賀小麗夫婦,請他們帶上家小,安排到“百姓人家”吃頓團圓飯。幾家人到齊,坐了滿滿兩大桌,叔侄們端起酒杯互相敬酒,女人們端起飲料互致祝福,孩子們跑來跑去,追逐打鬧,熱鬧場麵不亞於春節的家庭聚會。

溫寶強、賀小麗夫婦的寶貝兒子已經上小學了;木本竹挺著個大肚子,聽說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水天虹、木易仁三天兩頭往丫頭家跑,不是做幾件小棉襖,就是帶幾樣家常蔬菜,說是沒有上過化肥,大人吃了綠色菜,對孩子有好處。

木本術帶了個對象,是他招來看水暖器材店的服務員,此娃天性老實,做事認真,天長日入,兩人產生愛慕,私定終身,當起了老板娘,本術跑外,她主內,靠著二舅、三舅的幫扶,水暖店經營得有模有樣。

水龍飛的汽車維修部規模越來越大,店裏請了十多個維修工,有些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小徒弟,成天帶著這幫徒弟維修車輛,媳婦經營汽車零配件,由於信譽好,質量高,價格便宜,吸引了不少回頭客,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幾年下來,不但住上了寬暢明亮的大樓房,而且還有了自己的小汽車。孩子就在家門口上幼兒園,長得乖巧可愛。

水龍兵學著大哥的樣子,靠著二爸、三爸生意上的照顧,門窗店的生意也是越做越紅火,過去隻能做兩棟樓的門窗,現在辦了個加工廠,雇傭二十多個民工,有做門窗的專業工人,有自己的安裝隊,質量有保證,售後服務也做得好,不僅受到康居集團的青睞,而且還打開了農村市場,年收入十多萬,最近買了一套新樓房,聽說豪華裝修後,春節準備結婚。

水龍輝隻有一個人,夾在幾個小孩中間,看著哥哥、姐姐們成雙成對,坐在一起又說又笑,甚是羨慕。他瞧瞧這個,愁愁那個,要麽就是瞄著水龍婧一個勁兒的看,意思是說,在這個桌子上,隻有他倆是單身,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坐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他之所以這麽想,根本沒有把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堂妹看成是自己的妹妹。隨著年齡的成長,看著三爸家的建築公司越做越大,他這個堂妹要是被別人娶了去,這麽大的家業不是被外人占了嗎,要是自己做了乘龍快婿,不知道要少奮鬥多少年。他貼了心,這輩子就是厚著臉皮,也要賴上這個沒有血源關係的堂妹妹,要是他們不答應,就把這個天大的秘密公之與眾,看他們一家人,在工友的白眼中還怎麽生活下去。

水龍威腳踩兩隻船,在家人聚會上,誰也沒敢帶。一個是單位的女技術員,人長得秀麗漂亮,身材也好,是個要強的好女孩,即能上得了廳堂,也能下得了廚房,要是跟她結婚,一輩子也會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唯一的不足就是她出生於浙江省寧波市農村,怕母親瞧不上她。話又說回來,農村孩子怎麽啦,當初外公不也是農村當兵出來,才成了城裏人嗎;老爸還不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現在不是過得好好的嗎?日子要靠自己過,要那麽好的家庭幹嘛,難道要靠家人一輩子?這點他一點兒也不計較。

副局長的千金,家庭條件雖然不錯,可那都是他父母掙的,不就是一套大房子,幾十萬元的存款嗎?要是兩人結婚,買樓房多少還能讚助些,隻要用了這筆錢,欠下的可是她父母的人情,要用一輩子的真情來歸還。再說了,老父親是大公司的董事長,雖然不曉得他到底私存了多少錢,憑他的感覺,買套樓房不成問題,關鍵是這個“官二代”,有時候脾氣比他這個“富二代”還大,兩個人在一些,不是指手劃腳的讓他幹這,就是吆五喝六的讓他幹哪,他長這麽大,就連父母也沒有這麽使喚過,這輩子要是跟她在一塊,肯定有吵不完的架,受不完的氣,說不定還會離婚。可惜,母親喜歡門當戶對的好家庭,在眾人麵前談起親家,也許臉上會光彩些。

通過幾個月的相處,水龍威在情感上越來越依賴單位同事陸小梅,她是那麽的溫柔,那麽的體貼,那麽的善解人意。跟她在一起,沒有生疏感,沒有拘束感,隻有親切感,一天見不到她,心裏總是覺得空落落的,而對那位千金小姐卻沒有這樣的親近感,每次見到她,反倒有種莫名的壓抑感,他心中的天枰慢慢傾向於同事陸小梅。

水龍威看著這幾位跟自己年齡差不多大小的哥哥姐姐都有了心上人,心裏覺得怪怪的,乘著家人胡吃海喝,他一句話不說,卻在想著心事。

“威威,你這幾位哥哥都帶了媳婦,你啥時候娶個城裏洋媳婦帶回來讓大家看看。”水天虹看到這位侄子不說話,故意問起了對象的事。

水龍威像木偶似的坐在母親旁邊,像是沒聽見。文雅潔回頭望著他:“你姑跟你說話哩,怎麽,沒不見?”

“啊!說什麽?”水龍威像是真的沒聽見。

“我問你,啥時候帶個城裏洋媳婦回來讓我看看。”水天虹望著他大聲說,說完自個兒大聲笑起來。

水龍威聽姑姑當著這麽多家人的麵問這話,臉色刷一下紅到了脖根,快速的掃了一眼正在跟水保良爺爺碰杯喝酒的父親:“還早哩。”

“你年齡不小了,抓緊時間,我等著吃你的喜糖哩。”董桂花說完,嘿嘿嘿幹笑起來。

“看你這幾位哥哥,憑個人的能力當上了老板,開上了小車,住上了樓房,找上了漂亮的小媳婦,你給大夥說說,你想找個什麽樣的?”文雅潔想起兒子給她惹的麻煩,說這話時,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農村人找媳婦,隻要兩個人脾氣投緣就行,沒有那麽多窮講究,家裏人就指望他能在外麵拐個兒媳婦回來,也不用家裏人托人說媒,彩禮也要得少。誰家兒子要是在外麵打了幾年工,到頭來連個媳婦也沒拐上,還得麻煩父母到底托人打聽說媒,人家女方嫌他沒本事,不願把女兒嫁給他。要是真心想娶他家丫頭,那就拿錢來買,彩禮不是八萬就是十萬,越窮越要,越要越窮。為了早日成婚,得小夥子到處借債娶媳婦,然後背著一債出門打工還帳。

城裏人談對象,說是自由戀愛,今天見麵,明天就可以上床。兩人上床快,分得也快。男人是最不願意跟這種隨隨便便上床的女人結婚的。女人不是追這個,男人就是掛那個,天天換對象,看花眼了,不知道自己該喜歡那種類型,慢慢變成了剩男剩女。

提起這樣的青年男女,知情人頭都大了,一傳十,十傳百,風言風語滿街跑,哪個男人敢娶她,哪個女人敢嫁他,還說好男娶不到好女,好女嫁不到好男,好男跟好女都風流過頭了,名聲也壞了,隻能降低標準嫁人娶老婆,動不動還來點婚外情,當個第三者,害得人家本來美滿幸福的家庭也過不好。唉,現在的社會是怎麽啦,這樣下去,何時了啊!

水龍威的那位高中同學,說是肚子裏懷上了他的孩子,三番五次上門找文雅潔索要十萬元青春損失費,要是達不到目的,就去法院告發他罪,讓他在監獄裏呆上幾年,家裏人抬不起頭,看誰的損失大。

姑娘到底涉世未深,思考問題還是簡單了些。文雅潔讓她生下孩子做DNA親子鑒定,如果這孩子真的是水龍威的親骨肉,孩子她養去,扶養費她替兒子出,一個沒有結婚的大姑娘帶個孩子,看她以後還怎麽嫁人。

這位姑娘也不是什麽少不更事的小笨蛋,她聽文雅潔這麽說,本來假稱肚裏有孩子,想訛他十萬元生活費,再說他家也不缺這幾個小錢,沒想到這家人不但沒有上套,而且讓她沒了主意。

她肚子裏沒有孩子,就是有孩子,水龍威的親生骨肉,真的去做DNA親子鑒定,他成婚後有了新家庭,不可能扶養這個孩子,就算給她扶養費,這對水龍威家人來說,不費吹灰之力,反倒為水家養大了一個孩子,自己嫁不出去,苦守空房,這是害了誰。這位姑娘沒趣的悄悄離開了水龍威,投入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文雅潔想到這,鼓勵兒子說說自己的擇偶標準。水龍威羞紅的臉,喝了半口水,瞥了一眼喝酒的父親,朝幾位哥哥笑了笑:“會過日子就行。”

“這話說得好,嗬嗬嗬。”水保良聽見孫子說出這麽有水平的話,笑道:“城裏年輕漂亮的姑娘多得很,你看成天畫得跟熊貓似的,今天跟這個好,明天跟那個好,根本不是成家過日子的料。還是找個會過日子的正經媳婦好,安安靜靜過日子,這才是成家立業之本。”

“哎喲,六爸說話的水平越來越高了,你是不是天天招集工人開會講話?”水天海哈哈大笑兩聲,開起了叔叔的玩笑。

“嘿,我那幾個人有啥開的。你手下上百號人,招集起來開會還有講頭。”水保良、水天海叔侄倆自幼就是打嘴仗的好對頭。

人多嘴雜,要談論一個問題還真的很難,不是這個插話,就是那個打斷,可以說,一個多小時的飯局,沒有說完整過一個話題,都是狗拉羊腸子的舊事。酒足飯飽後,各自開車回家。水龍輝尷尬的站在水龍婧身後,看見她鑽進駕駛員室,一腳油門開走了,也沒回頭看他一眼,這令他十分傷心。

水天昊給水保良打過招呼,正要上車,看見這位小侄子站在酒店門口,他向水龍飛招招手,讓他帶弟弟回去,晚上送他去哪兒,他還真沒有想過。反正水天海、董桂花是最不歡迎他的人,水龍婧看見他那雙企求的眼神,心裏很不舒服,狠不得他從這個地救上馬上消失。

水天昊請客,知道要喝酒,沒有開車,凡是開車的小侄子,也不讓他喝酒,這是酒場上的規矩,有幾次侄子端起酒杯想敬他,都被他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