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逝去
晚上8點，林思言接到李哲浩的電話。
“喂，思言……”
“李老師……”
“我在你家樓下，你……能不能下來。”李哲浩慢慢說道。
至從那次親吻後，他已好多天沒見到她了，心裏很擔心她，怕她因為她媽媽的事情沒照顧好自己，之前在學校他是見過她那樣子的。現在他心裏有了她，更是不放心，本是不想這個時候來找她，但他想著看看她就好，也好安心。
林思言聽到他這樣說，立刻跑到廚房去，打開窗戶往下望，樓下確是停著一輛車，好像還有個人靠在車上。
“你在樓下？”她不確定的發聲。
“嗯，正對著你家的窗戶……嗬！”李哲浩往上看向林思言家的方向，正好對上林思言下望的目光，兩人眼神在空中交繪，然後釋放出無數細小的火花，李哲浩向她招了招手，輕笑一聲掛了電話。
林思言快步下樓，來到李哲浩麵前，由於跑得太快，還有點微喘，兩人就這麽對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開口先說話。最終，還是李哲浩打破了沉默。
“你又瘦了……”他雙眼機關槍似的上下掃射了她一圈，然後說道。
林思言不好意思的一邊撫著頰邊的頭發，一邊低下了頭。
“李老師……怎麽過來了？”
“過來看看你，看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怎麽，我不能來？”李哲浩故意問到。
“不是的……可以……”林思言先是一邊抬起頭看著他，一邊搖著手，後來又低下頭小聲說到可以。
李哲浩見她這模樣，應是沒有什麽問題了，也沒在打趣她。
“思言，你媽媽現在怎麽樣了？”聽到李哲浩問起她媽媽，林思言的臉上又布滿了愁雲，她搖了搖頭。
李哲浩伸出手把她拉向自己懷裏，然後輕輕的擁住她，他想借以此來傳達給她力量，讓她多一些勇氣去麵對即將發生的事情。
林思言被他抱著，壓抑的心就像要捆不住似的，一個勁的往上衝。這次的擁抱兩人都沒有以往的臉紅心跳，林思言知道李哲浩是在給她無言的安慰，她接受，雙手慢慢的圈住他的腰。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擁抱著，今晚的夜空星星點點，小道上年邁的路燈已罷工良久，隻有少數的幾家住戶窗口透出些許燈光來，為這溫馨的一幕蒙上一層輕輕的麵紗。
良久，兩人微微分開。
“我要上去了，媽媽這幾天很不好，我不能下來太久。”林思言輕輕說道。
“嗯，好！”
“那，我……上去了！”林思言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
“思言，照顧好自己……就當是為了我。”李哲浩拉住她的手腕，鄭重的說道。
林思言轉頭看著他，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認真，她輕輕點頭，然後戀戀不舍的上了樓。李哲浩聽到樓上傳來關門的聲音，也驅車離開了那條老巷。
天剛蒙蒙亮，林思言就起來了，最近晚上睡得都很少，她跟外婆輪流著照看媽媽，有時隻能睡上3、4個小時，她來到媽媽的房間，看到外婆已經在幫媽媽擦身上了，她趕緊走過去幫忙。這兩天因為媽媽出汗太頻繁，有時衣服都還沒幹就又濕了，所以她們就用幹毛巾代替了，把毛巾覆在她身體前後，濕了就又換幹的。
林思言在挪動言麗晴手臂的時候，看到了手腕處一排清晰的牙齒印，那咬破的肉皮有些已經翻開來，她眼神一暗，抬頭默默的看著這個已似油盡燈枯的母親。
“言言，你出來……”外婆收拾著換下來的毛巾輕聲跟我說道，然後先轉身出去了。
“等會你去趟3醫院，去請醫生，把你媽媽的情況都說一下，看怎樣能讓她舒服些吧！”外婆身上傳來一股濃烈的悲傷氣息，林思言馬上緊張起來。
“怎麽了……”
“剛剛我給她吃了藥，她還是痛，我以為吃少了，就又給她多吃了2片，可還是沒用，還是那樣，剛剛還咬自己的手，我……我隻是想她好受些，你去吧，天亮了就去，啊！”外婆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她不願在看媽媽這樣痛苦下去。
林思言又何嚐不是，可她總是想著媽媽在一天，她就有媽媽在身邊，媽媽要是不在了，她就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早上10點，林思言已經把醫生請到了家中，醫生看過言麗晴後，對著她們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並且明確的告訴她們，藥物已經沒用，不用再給她服止痛藥了，還讓他們早點做好準備，然後就走了。
林思言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從媽媽檢查出癌症到今天，也不過才34天，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可她還是接受不了媽媽馬上就要離開人世的事實。
外婆已經出去了，她不知道她出去幹什麽，隻看到她一邊扶著牆一邊慢慢往樓下挪動的背影。她來到媽媽的房間，坐在她身邊，緊緊的看著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了。
**的人動了動，已經迷糊了好幾天的人醒了，慢慢張開了眼晴。好一會兒後，言麗晴像是清醒了，眼神慢慢集中一些，眼珠朝林思言轉去。
“媽媽……”林思言發現她似清醒了些，趕緊湊過去輕喚道。
言麗晴雙唇似蠕動著，林思言更靠近了些，媽媽似乎在跟她說話，她已經好久沒跟自己說話了。
“言言……照顧、外。婆……要……堅強……好……好。活著……”她用力的發著細碎的聲音，每說一句都要大口呼吸，林思言把耳朵貼到她唇邊，用心的聽著她說得不甚清楚的字眼，最後把它們組成一句話。
“我會照顧好外婆，也會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很堅強……我一定會好好的。”林思言悲慟出聲，一邊流淚，一邊給她媽媽承諾到。
言麗晴看著她，眼淚順著眼角就流了下來，她眼晴一眨不眨的看著林思言，生怕少看了一眼。半響，她再次努力的出聲，說出她此生最後一句話。
本來林思言就離得近，這句話便清晰的傳進她耳朵裏。
她說——我舍不得你！
林思言一把抱住言麗晴，再也忍不住悲痛，嚎啕大哭起來。
“媽，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不要……我不堅強，我要你照顧，不要走，不要、你活著、好好活著。嗚嗚……媽，媽！”
盡管林思言拚了命的哭喊，死神還是在那天晚上帶走了她的母親。
言麗晴離開了！離開了愛她的母親和女兒，也離開了帶給她歡笑與無盡痛苦的人間，她解脫了！再也不用受那病痛的折磨，再也不用過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林思言拿出媽媽生病期間給她的存折，花了上麵大部分的積蓄，在文寶山給她尋了一處安靜、幽雅的位置。
S市人都講究入土為安，在言麗晴過世後的第三天，林思言在文寶山為她舉行了安葬儀式。
看著母親的骨灰盒被慢慢的埋入地下，然後蓋上石板，林思言的心好似也隨著它一起埋葬了。這樣的日子仿佛連老天爺也要祭奠一下剛剛逝去的亡魂，空中細細的飄來點點水珠……
夢玲玲、陳誌朋、李哲浩還有媽媽生前的一些同事都一一走上前來給她擁抱，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用行動默默的給予她安慰，這個時候再多的言語也都是徒勞。
林思言抬頭看著天空的方向，細雨灑滿了她的小臉，她仿佛看到母親在某個地方對她點頭、微笑，她的眼淚順著眼角就滑下了臉龐。
媽媽，你在天上吧？你在看著我，對不對？你說舍不得我的，對不對？我會好好生活的。
媽媽，天堂！你一路走好！
林思言最後望了一眼墓碑上的笑臉，轉身離開！